心素如菊(女尊)-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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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手工很不怎么样,但邹衍的竹蜻蜓还是歪歪斜斜地飞上了天,那个小玩意儿随空气漩涡上升,旋转了一会儿才落下来。
邹衍摸着下巴仰面乐呵:这算是……成功了?
她回头看向刑心素,却发现男人的目光正落在刚刚坠地的竹蜻蜓上,又似乎透过它在看某些更为久远的东西,眼神有些空茫,淡淡地失落里竟然还夹杂着一丝艳羡……
“试试?”邹衍捡起竹蜻蜓蹲到心素身前,对着好像恍然回神的男人做出邀请。
心素有些局促地收回视线,刚想摇头,却听见自家妻主说道:“虽然是小孩子的玩具,却意外地很神奇,一根棍子两片斜面,便能飞上天空,有人就从此受到启发,实现了飞天的梦想……”
刑心素微张着嘴巴看她,一副吃惊怀疑的样子。
“……怎么?不相信?”邹衍将竹蜻蜓塞进男人手中,“你尝试一下就知道了。”
看着刑心素笨拙地学着她用两只手掌搓转中间的竹棍,却不太会掌握松手的时机,邹衍微微笑笑,站到男人侧后方,弯腰覆在他的手背上:“数一、二、三,就撒手。”
刑心素手上的动作顿了一顿,贴着邹衍肩脊处的肌肉却没有僵硬紧绷起来,日日同床共枕、加上女人经常有意无意地善意靠近、碰触、触摸……他已不会像当初那样轻易便一惊一乍、草木皆兵。
……而且,她很温暖。
皮肤的触感、温热的气息、熨帖的体温……如此接近……几乎呼吸可闻……刑心素的耳尖处开始发热,一点轻红慢慢浮现……
他立即收敛心神,勉强自己将所有注意力放在她的口号和手中的竹蜻蜓上。
“一、二、三,放!”
青黄色的竹蜻蜓再一次晃晃悠悠地飞上了天空,很短暂的时间,由于动力不足,很快又栽倒在地。
刑心素却弯起了嘴角,眼神里有一种难以掩饰地雀跃。
邹衍开怀一笑,夸赞道:“不错不错,多练习几次,心素,你很快就能很厉害了!”
男人闻声回头,睁大眼睛、仰头向上看的姿势让他看起来比平时多了几分天真与不设防,那一刻,他像极了一个得到渴望以久地称赞的可爱孩子,眼眸闪闪、熠熠生辉,表情喜悦且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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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刑心素握着邹衍随口说送给他的竹蜻蜓,脸色甚是明朗,那副嘴角忍不住上翘的喜孜孜模样灼痛了邹衍的眼睛,然后,女人突然发觉,相处至今,她好像真没有送过男人哪怕一件东西。
睡觉前的那段时间里,邹衍就在琢磨该买些什么才好。直到两人都宽衣躺到床上,她仍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心里惦记着事情,邹衍过了很久都没有睡着,睁开眼睛翻了个身,心素的呼吸声很有规律,应该是熟睡了。
邹衍借着照进窗户的清冷月色仔细打量男人晦暗不明的脸庞,五官清秀,线条疏朗,淡淡的眉尖轻颦,俊挺的鼻梁在一侧打下暗影,将隐忍抿紧的唇线凸显出来,一只手搁在下巴前一点的地方,无意识地轻轻捏成拳,整个身体尽力往里缩,几乎全部贴在冰冷的墙壁上……那么个身形颀长的成年男子,睡觉的时候居然只占整张床的五分之一……
邹衍小心地摸了摸他的手,凉的,有着秋夜沁人的寒意。
她悄悄叹息一声,半起身伸过手去替他掖了掖后背的被子,心素不安地动了动,人往邹衍这边稍微过来了些。
邹衍重新躺下,将他的手握在掌心温温地捂着。
——算了,别东想西想了。实在一点,天气越来越冷,替爹和心素扯些布做两件新棉袄,顺便把被褥垫子之类的也加厚一些,再看看情况,等下月月钱发了,还可以加个炉子生火取暖……
邹衍想着想着,便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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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邹衍刚到如意楼,便被陈四谄笑着拉到角落里,用三天代她值夜的条件交换到了给二楼最里面一间房间送水送饭的活。那间房正是廖文君夫妻的屋子,邹衍乐得清闲,又能卖个人情给陈四这个老手,没多想便爽快地应了下来。
陈四打的啥主意,邹衍大概猜得出来,廖清云不是啥好糊弄的主,即便长得确实不错,但怀抱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觉悟的人在这个世上毕竟不多,既然不是为色,那便是为财,现在这个如意楼最有财又和那对夫妻扯上关系的只有一个人——黄衣少年。
——难道那孩子还是不准备放弃?
邹衍咂舌,边擦桌子,边在心里算着啥时能排到她轮休,可以陪心素去买布做衣服。
看着陈四跑出跑进跑上跑下地端汤送水买药煎药,邹衍估计那廖呆子该是醒来了,看来昨天她家夫郎怀着孕还飞上飞下的把她吓得够呛,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调养安胎。
——不知那呆子的医术到底怎么样,如果可以的话倒是想请她替心素看看。去医馆的话她曾跟男人提过一次,但那时候心素煞白了一张脸、手指抑制不住地颤抖……实在吓了她一跳!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可她总是不放心,男人太瘦了,长期受到虐打加上严重营养不良,体质又是偏寒,到了冬天会越发难熬……
“小二!”有人踏阶就喊,声音颇为熟悉。
邹衍眉开眼笑地走到门口,仍是那副招牌职业笑脸,只是眼中多了一丝戏谑:“哟!客倌,里边请里边请,您是吃饭呢还是打尖?”她打恭作揖着把人往里引。
“铿”一声,邹衍的前额与酒葫芦的底部做了次亲密接触,李然挑眉,淡淡笑骂:“少给我做出这副怪样!找你喝酒,什么时候下工?”
“那秦姨那儿……”邹衍捂着额头笑。
“帮你说好了,下次补给她。”
“嘿!够朋友!”邹衍放下手捶了李然一记臂膀,“啊,不过我要回家去说一声。”
李然以“你可真够麻烦”的眼神瞥了她一眼:“早让人去说了。得,一句话,喝不喝?”
“你都先斩后奏了,我还能说‘喝’以外的答案吗?”邹衍摇头失笑,“等我一会儿,快好了。”
李然点头,拍拍邹衍的肩膀自去找了个角落坐下。
等到邹衍忙完了回来,发现两个怎么都没想到的人坐到一处。
——李然和廖文君?
她们两个怎么凑到了一起,而且看起来相谈甚欢?
二十六
“想不到你们俩居然是旧识。”邹衍半躺在高高的屋顶上,右腿随意地支在左腿上,面朝明月,拎起葫芦饮了一口,啧啊——入口醇绵,回味悠长,不愧是李然特意带来的好酒。
“可不是,真没想到能在这儿再次遇到李将军。”廖文君接住邹衍抛过来的葫芦,小心地浅浅抿了一口,咂咂嘴,再吐了吐舌头,表情有点像瞒着大人偷酒喝的孩子。
李然的眼眸黯了一瞬,轻轻拿过酒葫,往嘴里倒了一口:“李将军什么的还是不要再提了。廖神医平日甚少饮酒,还是少喝一点吧,免得我又要被你那位师弟,啊,不对,现在已经是夫郎了,被您家那位给狠狠责骂一顿了。”
“那也请别叫小生神医什么的,小生于医道只是略窥门径,还远远达不到‘神’的地步……”
“那怎么行,若不是当年神医妙手回春,想必李某早已不在人世。况且,当今世上,论医术一道,除了您师傅‘大圣手’老前辈,若您称第二,谁还敢称第一……怎么了,突然脸色难看起来?”
“……师傅她老人家已经仙逝了……”
……
皓月当空,周围漂浮着如雾般浅淡云朵,邹衍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地在一旁饮酒、赏月、听二人讲些旧事佐着从如意楼厨房顺来的下酒菜……
——哦……原来李然本名李慕然,以前竟是驻守边疆、统帅千军的将领……难怪平时说话行事利落简明之余,还带给人一种自然而然的压迫感。
——诶?廖书呆居然是什么名闻天下的“大圣手”的首席弟子?呃……人不可貌相……
——好吧,两年前在北方,廖文君曾救了染上疫病的李然……所以,两人才认识的……
——嗯,嗯,原来廖书呆和廖清云早就在他们师傅“大圣手”临死前,以天为媒、以地为证地拜过天地了?难怪会珠胎暗结……咳,孕育爱情结晶。她还疑惑了很久,怎么这次廖呆子居然将圣人的礼义廉耻丢在一旁,下手这么快?可他们昨天在抛绣球现场那一出又是怎么回事?
“李姐……”
“妹子……”
……
听听,两个后劲上头的人开始酒意上涌,相互搭着肩膀称姐道妹起来。
“小衍,过来。”李然扬声道,横过来的目光中颇有一种“你不过来我便‘请’你过来”的气势。
邹衍扫了一眼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再一想刚刚李然不费吹灰之力便拎了她和廖文君两人飞上屋顶……实力相差太过悬殊,她还是莫跟醉鬼计较了。
“恩人,坐这……咯儿……边。”廖文君酡红着一张脸,兴奋地朝她挥手,连舌头都有些大了。
——坐这边可以,不过能不能改改你所谓“恩人”的叫法?
在李然沉重的胳膊压上肩头时,邹衍无奈地轻轻摇头,仰头喝一口廖文君递过来的美酒,低头看见三人并肩而坐亲密无间的影子。
……其实这也是某种缘分吧。
邹衍弯起嘴角无声微笑:她们三人,李然帮过自己,廖文君救了李然一命,自己也算曾助廖书呆一臂之力……到底谁对谁有恩,又是谁欠谁比较多?
皓月当空,月明星稀,美酒当前,知己在侧,在不知主人名姓的废弃屋顶,三人畅谈旧事、击节高歌、饮酒论诗、酩酊大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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