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恋魅君-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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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会痛?他帮忙把床摇正,走到床的另一边,让她能半坐着和他说话。
她摇摇头,倔强地否认了痛觉。
“逞强!你身上有很多处瘀伤,一碰触到就会痛得你龇牙咧嘴,正是所谓的牵一发而动全身。他语带幽默说得轻松。
“你的同情心真丰沛。她挖苦他。
“我赞成你的说法,因此我会给你足量的止痛药,不会让你美美的脸扭曲得太难看。
低下头看到自己两条上厚重石膏的腿,倏地,她飞蹙起眉。我的脚怎么了?”
“断了!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等它们复原后就能又蹦又跳,跟没受伤前一样好用。
“要多久才会好?一年、三年、五年还是十年?
“没你想得那么久,有点耐心。
她啮咬住手背,久久不说话。这是织昀发愁时的习惯动作。
见她愁眉不展,伯墉安慰说;你就当脚在美容护肤好了,等卸下这层‘敷脚霜',你的脚就会变得‘白抛抛、幼咪咪',女生对于爱美一向很舍得付出的,是不是?
“给我一个确定的日期,我要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离开。她横瞪着他那张微笑不曾退离的脸。
“嗯……我想想……对了!等我一下。他沉吟一会儿,既而转身离去,等再度出现在她面前时,已是五分钟后的事了。他捧着一个花盆,递向织昀,绿油油的叶子将苍白的病房增添了生命力。
“你要我吃中国草药?不会吧!想起那种恶心味道,她开始有呕吐的欲望。
“想哪里去了?我要你好好照顾它,等它开花时,我保证你就可以出院了。”他被她的想像力惹得发笑。
“要是它开不了花,我就一辈子出不了院?植物能告诉她出院日期?他还真科学。
“我没那么恶毒,不会找棵不开花的植物来欺侮你。
“请不要敷衍我。我的脚是不是好不了?”
“你是对全天下人都抱持防备之心,还是独独对我的开刀技术不具信心?
“你操的刀?一个实习医生?她推测使他的年龄顶多是个实习医生。
“我建议你试着信任我。他热络地说。
“对不起,我从来不认识‘信任'这个字眼。她冷冷的回应。
“那么就让我来当你的启蒙老师,教会你‘信任'。
她不懂,他为什么要对她抱持那么多耐心。
“怎么又不说话?不是被撞傻了吧?伯墉坐上她的床沿,试图引出她的心思。
“你是心理医生吗?我为什么要对你说!她继续张牙舞爪,难道他感受不出他有多令人讨厌吗?
“我虽不主修心理学,但多少有些涉猎,况且心理会影响生理是人尽皆知的,你要快快乐乐的,伤口才会复原得快。
织昀撇开头,不想看见他那对善于说服人的眼睛。
“你从来不笑的吗?”他不放弃地绕过病床,再次迎向她的脸。
“对不起!我的脸做不出‘微笑'这号表情,如果你想看笑容,建议你打开门、走出去,到别的女人脸上找找,机率会大一点。她没察觉这句话里的酸意有多重,理所当然地顺口说出。
“看来,你的人生贫乏得很,除了‘信任'、‘微笑'之外,回回你缺少的东西还不少。没关系!我的人生资源非常丰富,我来帮你把不足的部分补齐,让你活得生气盎然、不再有缺憾。
“我不懂你为什么要大费周章,你对每个病人都这样吗?”
“怎样?太鸡婆吗?如果你的意思是这样,那么我要回答你——不!我只对你一个人‘大费周章'。
“为什么?她抽丝剥茧地追问,她强烈地想窥探他的心态。
“因为你是特殊的!在他心里,她一直是特殊的。
自从他远远地瞥见她在榕树下的单薄身影时,他就知道他们终会扯上关系,不论是哪一层关系。
他的话让她的脸颊浮上一层红晕,我不认为自己特殊。
冷漠的语气出现软化。
“你当然是特殊的,至少我们之间还存有着‘特殊关系'。
“特殊关系?她不解,除了病患与医生,他们之间还有其他关系吗?
“你忘记了吗?我们是一家人?他提醒。
“一家人?她想起他和织语的文定。
“是不是我解释得不够清楚?请你仔细听好,我们不是一家人,永远也不会是。我跟罗献庭、罗织语没有任何‘关系'。因此,请你眼里不要再以‘特殊'看待我。她激烈地挥过手,吊在手上的点滴被扯落,一缕鲜血自血管中冒出。
那些刻意被冷落的痛觉一古脑儿侵袭她的知觉,痛得她蜷缩起身…
“小心一点!他急忙按住伤口,为她止血。
“收起你的好心肠,我不领情。他对她的反弹不回应。
他动作轻柔且仔细地为她处理好伤口,仿佛心疼她般。织昀看着他专注认真的神情,胸口有股感动在翻搅。她是怎么了,心跳一阵强过一阵,一丝丝的甜蜜、喜悦,噙在领边、渗入喉间……
摇摆不定的心找到定位,焦躁难安的情化成绵密的喜……
处理好伤口,他重新帮她把点滴固定。
伯墉温和地说:“虽然你很漂亮,但我不得不承认你是一个'奇''书''网'脾气不好的病人。
“我从没有用‘温柔'形容过自己!她话锋一转,可以请教你一件事吗?”
“请说。
“要到什么时候你才会走得远远的,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她赌气地说。
“真那么急着摆脱我?他语调中藏着一分失望,很轻很淡的一分,轻得让织昀无所知觉。
“没错!她倔强地别开脸。
“等小植物开了花、你的脚卸下敷脚霜后,你和我这个唠叨的男人就‘契约终止',我马上转身离开,再也不来烦你,好不好?他纵容地说。
他帮她把被子拉高,像哄孩子般地拍拍她的脸颊。好了!别再抬杠,留一些精神来养病,眼睛闭起来休息。
他走了,望住他的背影,他的温柔、他的体贴,他那让人倾心也放心的气质,让织昀坚硬的心逐渐软化。
“你是健忘还是粗心?老是忘记浇水。伯墉用水杯帮他那盆被忽略的可怜植物,浇上半杯水。
“它跟你求救,说它快渴死了吗?”
几天相处下来,伯墉的耐心相待终于让织陶卸下尖芒利刺,她不再与他针锋相对,相反地有时他们还能相谈甚欢。
“等它开口喊救命的时候,就药石罔效啦!你不认真一点,说不定它开不了花,你就真的出不了院。他语带威胁。
“我才不要对它认真,万一我把全部心血摆在它身上,等它开了花,我却还在这张床上数日出日落,我一定会呕死。下意识地,她摸着它绿油油的叶片。
“你总是这么害怕受伤吗?”他认真地观察她的表情。
“不!受伤对于我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我早已麻木不仁、没有感觉了。”她升起一抹傲然。
“我换个方式问——你是害怕期待落空,才宁可选择不期待才不会失望?
“也许我性格中的消极因子占了大多数,任何事我宁可做最坏的打算,也不要抱持一点点希望,因为当希望落空是很痛苦的。
她没回避他的问题,这个小小进步,让他很愉快。
“可是期待、幻想在我们成长过程中,是很美好的经验。
“美好的经验?这种东西对我而言太奢侈了,我要不起。
“你要得起,只要你肯敞开心胸学会接纳。
“接纳?你要我去接纳什么?她升起警戒。
“你身边的人、事、物。
“在这些东西里,有没有包括你的未婚妻?有没有包括你的岳父、岳母?织昀冷笑出声。他们派你来当说客?你处心积虑接近我的目的,就是要我配合你们演出一出‘阖家团圆'?
“若不是你的态度那么恶劣,我真会为你的敏锐观察力喝彩。
“我猜对了,你接近我果然有目的。
“我的目的是要你快乐,要你像个正常的十九岁女孩一样健康、活泼,要你放弃仇恨,解放别人也解放你自己。他句句都发自真心。
“别白费心机了。”
“我没有白费心机。
“你这么费心地讨好岳父母、未婚妻,不觉得很累吗?”她苛刻地质问。
“我是费心了,但是我讨好的对象是你,不是旁人。他毫不受她尖酸的态度影响。
织昀沉默了,她想不出自己哪里值得他讨好。
“我很好奇,为什么你对罗教授有这么多的怨恨?
“如果你在嘲讽不屑的眼光中生活了十九年,我确定你能学会偏激。
“据我所知,他从未放弃过你们母女,他是爱你的。
“每个月的固定探望就算不放弃?如果爱我为什么不留在身边照顾我、陪我长大?爱我为什么不要给我一个完整的家?
“感情的事情很难令人下评断,如果他选择留在你身边,织语和师母是不是就要和你们角色互换,演出憎恨的那一方。
“如果我是第三者,我的道德良知不会容许我去憎恨,它只叫我退隐、不去侵占别人的婚姻。她顽强地说。
“令堂对你的憎恨没有任何意见吗?”
他提醒了织昀曾答应母亲的事。
是啊!是啊!她说不恨他、答应不恨他,她也想过跑得远远的,看不见、听不到,自然就恨不了了,可是她没预料过会演变成今天这种局面。
摇摇头,她颓然地说:“你出去吧!我累了。”
“躲避或仇恨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好方式。
“我从来就不想要解决,那是死结,解不开、脱不了。我和他们是永远的敌人!她狂吼。
“就因为他无法勉强自己去爱你母亲,因为他支配不了命运,无法要求它不要让他碰上真爱。所以你恨他?
“勉强?你们男人说话都是这么不负责任吗?谁勉强他娶我母亲?谁勉强他生下我?谁又勉强他去毁掉一个女人的一生?
“负责任的方式有很多种,不见得要把两个彼此不相爱的人绑在一起,才叫负责任。
“是啊!这就是重点了,他不爱妈妈,而妈妈却爱了他一辈子呀!他不想和妈妈绑在一起,就不该去找来那条绳子。
“令堂也是这样憎恨他吗?”
“不!她没有恨过他。他的人、他的心不在——她仍然爱他。他身边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