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锦年-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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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一次和林素的分别,我却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我觉得下一次,下一次当我和林素再相见的时候,我一定可以看到她灿烂的笑脸,看到她光芒四射的样子,看到她扬着下巴在众人眼里骄傲微笑的样子。
——那是我喜欢的,林素的样子。
匆匆赶回学校上下午的课,我在学校的林荫道上看到下了体育课回教室的顾白。他穿着宽松的毛衣,左手里拿着外套,右手拿着矿泉水,边走边喝。看到我,微微怔了一下,而后向往常那样扬一扬嘴角,当作打招呼。
我站在那棵叶子全部掉光的梧桐树下,微微侧着脸看他,最后一次,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充满眷恋的看着我喜欢了很多年的男孩子,这个我从十三岁喜欢到十八岁的男孩子。闭上眼睛,默想一遍他最后最美好的模样,然后把他们打包上锁贴上封条,把他们全部丢到我心脏最角落的位置,从此不打算再开启。
我笑着说:“顾白,我们不需要分手吧?我们其实从来也没有在一起过吧。”
我笑容熠熠的,眼睛干燥,眼神温良柔软,然后在顾白惊愕的眼神中转身离开。
半夏锦年 第十一章
2006年元旦的那天,我在收发室偷报纸的时候看到一封塞在隔壁班信箱里的信件上写着“骆撩撩收”,时间是2005年11月。
我和许林乐坐在学校附近那家暖气开的特别足的小书吧里,他看《达芬奇密码》,我拆开了那封信。
桌子上的奶茶正冒着温暖的雾气。
其实那不是一封信,是一封大红色的订婚请柬。
男方是徐重,女方是夏筱左,时间是圣诞节的前一天。请柬的背面有夏筱左写的几行字。
她说撩撩,我累了,我不要爱也不要恨了,我想什么也不想的停下来,好好休息一下。
撩撩你会来吗?你会来的话打我的电话,我给你订机票。
I MISS YOU。
我在想如果我是在圣诞节之前接到这封请柬的话,我会不会去北京参加夏筱左的订婚礼呢?
我把自己埋在柔软的沙发里想了很久很久,答案还是不知道。
我想我现在才看到这封请柬,应该就是老天替我做的选择吧。老实说,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去面对站在另一个男人身边的夏筱左,她还那么年轻稚嫩,即使卫衫嘉的死亡耗尽了她所有力气,我也不认为婚姻是适合她的形式,她未来要走的路应该还有很长很长。
许林乐瞄了几眼我手里的请柬,然后淡淡的说:“她只是累了,想休息一下吧。你不要瞎担心,每个人都应该对自己的人生负责,而不是由其他人来担忧。”
然后许林乐把我从沙发里拽起来,说:“走啦,上夜自修去啦。”
我捧着还没喝完的热奶茶走在许林乐的身后,看他虽然有点轻微驼背,但是肩线依然很好看的背影,忽然很想像只小猫一样扑上去蹭一蹭,仰着天真柔软的脸,轻轻的蹭一蹭。
许林乐回头看我的时候我正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笑的像个傻瓜,他莫名其妙的侧着头看我,然后也扬起嘴角笑起来。
他说:“骆撩撩,你真厉害,你总是可以笑的像这个世界上最傻最傻的傻瓜。”
我瘪瘪嘴,说:“那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是最傻最傻的傻瓜的好朋友,你也聪明不了多少。”
许林乐斜着眼看我,慢吞吞的说:“是呀,如果我很聪明的话,我怎么会站在这里和你说话呢。”
很久很久之后的后来,我和许林乐坐在一起看刘烨和胡军演的《蓝宇》。电影里有一段,胡军对刘烨说,你这人,有病。刘烨就说,对,我是有病,大学那么多女生不喜欢,偏喜欢上你。
许林乐就和我说,其实那时候他想和我说的是,骆撩撩,如果我不是傻瓜我怎么会喜欢你呢?
我侧过头去看许林乐,他依然安静的望着电脑屏幕。拉上窗帘的房间里很黑,淡淡的荧光打在他脸上,光影一跳一跳的。他的神色那么平静淡然,好像说了“我肚子好饿”“这电影还不错”之类很普通的话一样波澜不经,可是我看着他微微颤抖的睫毛,我知道,他心里不是这样的。
我真是迟钝又大条的女人,对我最好的人我总是对他们很粗心。我不敢想象那些年,许林乐在我身边的时候,是以怎么样的心情看着我为别人伤心为别人流泪为别人欢喜的,而他又是怎么巧妙的把什么都轻轻隐藏,只让我看到一个阳光明媚的许林乐的。
我回过头看着电脑屏幕,可是电影放了些什么我已经再也看不进去。我只是轻轻说:“许林乐,你那时的演技,怎么会那么好呢。”
我记得高三那一年的冬天很冷,每一天的天空都是灰蒙蒙的,干枯的枝桠和面目冷漠的行人,沉重的书包和教室里压抑的气氛,做不完的练习卷和考不完的试。
我总是觉得很困,上课的时候走路的时候看书的时候写作业的时候发呆的时候,甚至是早上刚睡醒的时候,都觉得很困,困的想要随便找个地方躺一躺,好好睡上一觉。
我对许林乐说:“我觉得我大概是患上‘渴睡症’了。”
许林乐一针见血的指出说:“其实你只是想把生活像用完的草稿纸一样揉成一团,任性的丢掉吧?说到底,你就是想逃避压力而已。”
我默默的望着许林乐,然后一瞬间耷拉下脑袋,带着哭腔说:“许林乐,你不要那么了解我好不好?你像我肚子里的蛔虫一样,我想什么你都知道,你这样让我很没安全感诶,好像我在你面前没有穿衣服一样。”
许林乐不怀好意的上三路下三路的瞄瞄我,然后叹着气摇着头转过身去,一副我“惨不忍睹”的模样。
那年寒假来临的前一天晚上,我和许林乐终于像有机会出来放风的囚徒一样,找到一个借口好好玩一下。
许林乐带我去见他玩BAND的朋友。因为没什么钱外面又冷,大家就买了一些吃的,在他们平日练习的地下音乐室里玩。一群认识不认识的人随意的坐在地上,打牌喝酒聊天唱歌,像是不知道什么是烦恼的样子。
也许是因为压抑的太久了吧,那天我喝了很多很多酒,和几个刚认识的朋友用广告宣传纸叠了好多好多纸飞机,然后满教室乱飞乱跳。
忽然响起一阵行云流水的钢琴声。我在飞来飞去的满屋子纸飞机里回过头去,看到角落里放着的那架破破的旧钢琴旁坐着一个背影清瘦的少年,他低着头叮叮咚咚的按着琴键。
地下室昏黄的灯光一下子有了文艺气质的迷离感,暖暖的落了人一身,明暗对比透出强烈的美感。纸飞机还在飞着,身后那些欢呼的声音好像轻了下去,只为衬托那琴声的优雅动人。
我有点点醉了,我不知道是因为啤酒的关系还是这琴声的关系,觉得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好像会飞起来一样。
我慢慢的走过去,那个弹琴少年在我眼中的样子,从背影变成了侧影——居然是许林乐。
我从不知道许林乐居然会弹钢琴。到底还有多少关于许林乐的事情,是我所不知道的呢?
我慢吞吞的在许林乐身边坐下,然后伸出手,乱按着琴键破坏他完美流畅的曲子,然后傻傻的咯咯咯咯的笑。
许林乐也不管我,自顾自的弹着《致爱丽思》。
我终于安静下来,我背过身去坐在许林乐的身边,他弹着琴面向窗口的方向,我望着屋子里群魔乱舞的一群人。他们大多是考艺术的,高考的压力比我和许林乐轻了很多,又是特别会玩爱玩的人,即使在一个并不好玩的空间也能尽情的笑啊闹啊,气氛热烈的好像可以把屋顶掀翻。
可是那一刻,我的心却静极了,所有神经末梢的感觉都变得极为灵敏。许林乐弹奏出来的每一个音符,在经过我的时候,都会轻轻的,轻轻的,碰一碰我的心。
那天晚上我和许林乐一起回家的时候,有一架飞机闪烁着灯光从我们头顶上的天空中飞过。
我每次看到飞机、车站之类的东西都会想到别离,心里就沉一沉,然后很快忘记。我尽量不去触碰那些会让我不愉快的情绪。
所以我笑嘻嘻的指着那架飞机很抒情的大声说:“啊,飞机呀,你又带走了谁的思念?”
许林乐忽然问我道:“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了,你会想我吗?”
我愣了一下,手指还可笑的指着飞机消失的方向,傻傻的说:“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笑了一下,像是安慰心里那个忽然惴惴不安的自己说,“你怎么会走呢?许林乐会永远陪骆撩撩玩的呀,许林乐会和骆撩撩狼狈为奸到头发牙齿都掉光呀。他怎么会走呢?他要走去哪里呢?”
许林乐眼神悠长,里面有很多很多我看不懂的东西。他意味深长的说:“撩撩,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呀。”
我把手放下来,我低着头,我皱着眉头,我心里忽然觉得很不舒服,刚才还很高兴的情绪忽然起了褶子,怎么抚也抚不平。
我咬着嘴唇看一眼许林乐,然后又飞快的低下头去。
许林乐忽然笑的很得意的拍拍我的头,那样子好像我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小女孩。
“开玩笑啦,撩撩你还真信。”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觉得很委屈。我再也不想理许林乐,我闷着不说话一个人往前走,委屈的一个人往前走。
——许林乐,你怎么会走呢?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你会从我身边消失掉。
那个玩笑让我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情:谁都可以消失,谁都可以从骆撩撩身边走开的,可是唯独许林乐你,不可以。
唯独你不可以。
如果有一天你消失了,有一天你从骆撩撩身边走开了,她一定会非常非常难过,她确定。
因为,刚才,她光想了想这个可能,就难过的要立刻哭出来了。
许林乐,在那之前,我从来也不知道,原来我那么依恋你。你的存在已经和我的身体血肉相连,你的离开必定伤我的筋动我的骨,必定鲜血淋淋,痛彻心扉。
可是就像许林乐说的,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当人越长越大,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际遇和选择,分离,真的在所难免。
别的不说,至少高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