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une by k-mart-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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饰的表达自己的所思所想。我有时候真羡慕他这样的坦率,可惜面对现实是我一向的薄弱环节。
记得刚发现自己喜欢男人的时候,真觉得天崩地裂。初中毕业就迫不及待地提出去澳洲读书,也是因为想要逃避自己的罪恶感。我曾经那么那么的喜欢一个人,可是表白的时候他当我开玩笑。交过的男朋友虽然不是419,过了几个月的新鲜期也就消失无踪了。人家说同志不是没有爱情,只是难以维持。这点我相信。所以总还存着希望,希望可以和一个人白头偕老,双宿双飞。所以我要对自己的感情负责。
“敏遥,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我说,叹口气,“你应该了解我。”
赵敏遥的头垂得更低,我们沉默地在路上踱着步子。他的性子我清楚,倔得要命。我知道无论我再怎样努力,还是要失去一个好朋友了,有些遗憾。
“过了这两个星期,我恐怕不会再回到这个城市。”我说。
“那这两个星期,你可以不可以陪我?”
我看着他充满希望的眼光,心里一软:“我不是一直在陪你嘛,来这里不就为了陪你嘛。”
赵敏遥一笑,露出两颗虎牙。
我来这里是为了见赵敏遥,可是认识Kei以后我知道,我的目的不那么单纯了。我白天去找他,因为痛恨那天晚上他所带来的那种陌生而危险的气息。我自做多情地想也许第一次见面时,他所展示的是真实的自己。然后我又对这想法嗤之以鼻,你永远不能了解一个以钱为第一目标的人到底在想什么。
Kei很讨厌太阳。大概因为习惯了夜生活。他说太阳下他总是无所遁形,这感觉太危险。可是我最喜欢看他在太阳底下微眯起眼睛的样子,像一只刚睡醒的猫。
紫色的刘海慵懒地垂在额前,苍白的脸颊和嘴唇没有一点血色,在阳光里反出一片白花花的光。他黝黑的瞳孔因而更加夺目和引人注意,深不见底。
“你干吗来找我。”他的声音总是骄傲的。
“你干吗跟我出来。”我也不示弱。于是我们一起笑起来。
其实我就是想带他出来晒太阳,期望着能把他改变成太阳下的美好生物,而不是夜晚的精灵。白昼的Kei不怎么说话,总是漠然的,好象身边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我说你就这么讨厌出门吗?
“好象一个壳一样,在家里,有安全感。”
我哼一声:“晚上再危险还不是出来四处活动。”说完了我又后悔,我怕他介意自己money boy的身份。然而他全没在意,只说:“黑夜就是一个大大的壳。”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点也不像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却如同已在这世界活了千百年一样,老得牙齿都掉光了。
我所能做的仅仅是用力握住他的手,怕他就这样化在阳光里了。
第二章 没想到我们会再相遇
对Kei的了解仅停在表面。他对自己的经历从不避讳。我知道他是本地人,父母离异,他初中毕业就离开家,十五岁时,接了第一个客人,从此不可收拾。对于我来说,他站在世界的另一端,周围都是黑色的迷雾,才让我迫切地想看清什么是真实。
我没再去过绝望森林,通常我在他家楼下打公用电话,然后他就会下来。我握过他的手,拥抱过两次。他带我去看海,港口总是很繁忙,水的颜色不如澳洲的漂亮。他坐在白色油漆的护栏上,若有所思地望着远方,左耳上的银质耳环在阳光下灼灼地闪光。
“小时候,我叔叔带我去过日本。”
“恩?”
“那时我爸妈还没离婚。”Kei苦涩地笑笑,“我喜欢日本。喜欢VR。知道吗,”他突然有些得意地扭头看我,“我有几个哥们在庆中,就是玩VR的。”
“地下乐队吗?”我问。
“恩,不好混啊……”他的声音黯然了。我心里明白了七八分。
“你也玩过?”
“想来着,可是做money boy比较赚钱不是么。”说着Kei又笑了,看不出心情的职业化的笑,“你不知道,真做起这行,什么理想啊,梦啊,都是空的。根本收不住。”
我沉默,他无所谓的态度让我为他心疼。好象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一样,用漫不经心的口吻叙述着旁人的故事。
“我要走了,”我看着蓝灰色的波涛说,“礼拜六。”
“回悉尼?”
“不是,回庆中,陪家里人过年。我两年没回去了。等过了年,回悉尼。可能不会再到阳汇来了。”
我指望他说点什么,可是他什么也没说。我比那些嫖客还不值钱吧,我想,毕竟我连钱都没付过,而且我也早已下定决心,绝不会付他钱。我以为那是看重他,现在想想,谁知道到底是不是呢?可能Kei宁愿要大把大把的钞票,MB还要什么尊严?
我定了机票就回到赵敏遥家。跟他一说走的事,立刻看见一片黑线。
“这么快……”他正拿着一份报纸看娱乐新闻,这时慌慌的连手都不知道放哪儿了。
“你照顾好自己,知道吗。”赵敏遥的不知所措和Kei的事不关己形成太大的反差,我一阵感动,看着他因为难过而抿着的嘴唇,轻声安慰,“少结交些不三不四的朋友。一天一封email汇报情况,知道吗?”
“哼。”他从鼻子里吐出一口气,脸色忽然变得很不甘心,“你自己还不是和男妓混在一起,凭什么说我。”
“你说什么?”
“你每天都和他在一起,对不对。”赵敏遥扬起头,眯着眼睛看我,“你身上的香水味,那是他的专利你晓得吗?只要上过他的男人都忘不了……”
一把火腾地在我头顶烧起来,我冲过去揪住他的衣领喝道:“你和他上床?!”
“别告诉我你还没碰过他。”他的眼里是挑衅的神色,“给钱他就会来服务。这么简单的事。”
“……”颓然地松开手,我深吸一口气,倒退地坐到沙发上。
赵敏遥不甘心地盯着我:“你居然,为了一个MB想对我动手……我哪里不如他了?”
“没有,”我说,“别乱想。”
“这样不好吗,其实我可以视而不见的啊。你去和他约会,只要你留在我身边……”他的声音有哀求的意味,“这样都不可以吗?”
“可是我不可以视而不见!敏遥,你别这样,”我别过脸不看他,“我喜欢一个人,绝不可能接受另一个……”
“可是你喜欢的那个只要有钱拿接受多少个他都肯!”
“Shut up!”
“他每天白天陪你,晚上陪别人睡。你明明都知道的!你知道他叫床的时候是什么样吗?他在我下面呻吟的样子……”
“你够了没有?!”我站起来一拳挥出去,碰地打在赵敏遥身后的墙上。从没见过我发怒,他一下子呆了,张着嘴发不出声音。
我大口地喘着粗气,好象把全身的力量用尽一般。心里抽痛着,我低下头冷笑。我是怎么了?真的为了一个男妓要和好朋友翻脸么?值得么?我这样辛苦维护着的他的尊严,却早已在别人手里化成碎片。我其实知道我们是没可能的。只是想把这段日子当成一个自我解放的假期。反正以后也不会再见了,又有什么可难受的?擦肩而过之后,谁又记得谁呢?
“对不起,”我收起手,站直,“别气了。我和Kei根本没可能。生气对身体不好。”
赵敏遥不说话,倔强地把头扭到一边,不正眼看我。
我累得很,不和他争。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搬到门边去。第二天一大早就要赶飞机,我本来不想吵他睡觉,结果他早起来等着了。我对他点点头,看见他欲言又止,知道他后悔前一天和我吵架。笑着揉揉他脑袋,我提着箱子走了。
两年没回来,总觉得庆中面目全非。姐开车去接我,说现在都修到四环了。空气还是一点没变的,污染得厉害。
“姐,”我打量她干练地身影,说,“你怎么变得这么成熟了?”
“废话,工作都快两年了。”她说,推了一下墨镜,银白的耳环轻轻晃着。“你小子变化不也很大么。进了大学就是一个阶段,工作又是一个阶段。”
“恩,有道理,”我说,“爸妈都好吧?”
“都好,就是忙。”
当然忙。我生下来就很少受到父母的照顾,大我五岁的姐姐是半个保姆。我妈读书那会儿赶上文革,下乡耽误了两年,大学毕业后又忙着我爸结婚。说起来他们的故事够浪漫的,因为我爸家是农村的,外婆看不上他,结果俩人一毕业就成家,分到航天部的一个科研所,直到我出生才回老家看了看。我两岁不到,我妈就去读研,等我妈读回来我爸又去读了。项目一个接一个,头衔越来越堂皇。可惜我半点刻苦精神没遗传上,中考一过,我就觉得在中国混不出头。整日的和小混混们打架,喝酒,对社会的不理解,加上对自己的不理解,我觉得我快堕落完了。父母同事的孩子个个都是一流大学,姐姐也在中科大混得有声有色。总不甘心就我一个给家里丢脸,心一横,我说妈,送我出国吧。
这一走到现在已经五年,我英语不能生花,中文没有妙笔,总算考上悉尼大学,挣了面子,别的都次要了。上次回国时惊觉我爸老了很多,才知道岁月无情,生命匆忙。姐姐是越发光彩照人了。
“有男朋友了么?”我问。
“关你什么事。”
“肯定没带给家里看吧。”
“……”看她一脸无奈我就知道戳到痛处了,心里一阵得意,然而又惋惜。
老头子的古板是出了名的,枉费当年和我妈做出那惊天地的壮举。记得姐姐大学一年级暑假回家时穿了一双黑色的丝袜,我爸差点没把她赶出门,说“打扮的和妓女一样”。如果相女婿,想必首要条件是学历,然后是人品,然后是家世,然后是举止。眉目得清秀,会说话又不能油滑。举止要得体,懂事但是不能殷勤。真是难办啊……我忍不住笑起来,姐姐一怒:“少说我了。别以为你在外面老头子就管不着。”
我一顿。恐怕我就是那要被逐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