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离骚-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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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周棠从床上跌下去,也有些发懵,他甚至不太清楚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只知道自己脸上发烫,像是又要生病一样。
洛平草草穿上衣服,板着脸下逐客令:“药膏用完了,你该回去了。”
“哦……嗯。”周棠爬起来掸了掸衣裳,诺诺地说,“那我先回去了,小夫子你好好休息。”
看他那神色,根本什么也没反应过来。
他走之后,洛平心中烦乱,扶额暗骂:周棠还那么小,我这是在做什么!已经错了一次了,还要重蹈覆辙么!洛平啊洛平,你怎么这么不知长进!
他自我唾弃着,却还是管不住自己狂跳的心脏。
两回人间路,他想,若说这一遭有什么是他半点不能掌控的,大概就是自己这颗死不悔改的心了吧。
一种深深的绝望感涌上来,洛平知道自己是逃不出这个魔障了。
覆水难收。
已经为那人付出的,即使重新来过,也只是付出得更多而已。
洛平康复后不久,就接受了大理寺卿的考试。
周棠难免有些担心。
他见洛平枕边床前都是些乱七八糟的闲书,从没看他好好读过那什么《大承典则》,而且这一个月来他都是抱病在床,压根没有能力专心复习,真不知会考成什么样。
反观洛平,从头到尾都是一副淡淡然的模样,周棠暗地里问他有没有把握,他笑笑,语气轻松:“没点本事,我怎么做帝师?”
结果也的确证明了他很有点本事,大理寺卿捧着几乎完美的答卷呈给了皇上。说是几乎,因为洛平有一道题目空着没答,而是在旁边做了批注——
典则第三百零一款所述有遗漏,此案可断却不可判。
皇上阅卷完毕,大为满意,当场就封了洛平做大理寺少卿,并赞他:“学识渊博,可正典律。”
大理寺卿也十分佩服他,那试题他并未出得很刁钻,但范围极广,而且繁琐细碎,若不是对律法极为专精,很难答得全面,而洛平交出的答卷,准确中又带着灵活变通,简直比标准答案还要令人信服。
当然,对于洛平来说,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毕竟,这套卷子他上一世就做过,而且,上一世他在大理寺那几年也不是白混的。
洛平新官上任,适逢皇上寿辰,宫里又热闹起来。
晚宴上,周棠仍旧坐在众皇子的最末位,洛平在群臣中虚与委蛇,两人似乎毫不相干,只偶尔有一眼碰撞,很快就被面前的纷扰打断。
周棠光明正大地把目光放在洛平身上时,是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人身上。不过与旁人看热闹的心态不同,周棠是有点憋屈的。
事情是这样的。
宫灯流转中,公主照例为她父皇献上了一支舞,名叫“福寿安康”。
一曲婆娑,无人不为公主妖娆婀娜的舞姿倾倒,步履纷沓,水袖曳过之处,已醉倒了一片。
那么多俊朗才子想要为佳人赋词一首,偏偏周嫣谁的账也不买,莲足随着鼓点声挪移,竟是朝着一个方向去的。
鼓声骤停,她刚好一记轻巧的转身,倚在了洛平的酒案边。
她问:“洛大人,嫣儿想要问你一句,你平生所见最美的舞是哪一曲?”
眼见所有人都在关注着这里,洛平心中微叹:这位公主,无论前生还是今世,都以捉弄他为乐呀。
饮下杯中酒,洛平唇边浮起浅笑:“回公主殿下,洛平所见最美的一支舞,名叫落凰。”
“落凰?”公主讶然,“那是什么舞?我怎么没有听过?”
不仅是她,宴会上的所有人都很惊讶。
这洛平也太没眼力见了吧,居然当着公主的面说这世上有更美的舞?没见过如此不解风情的傻瓜!
不过大家也都很想知道,什么样的舞能让洛平说出这种话。
就连满脸不高兴的周棠也无暇腹诽小夫子的好色了,生生被他所说的“落凰”勾起了好奇心。
“世上只有一人跳过那支舞。”洛平说,“那是洛平心中最美的女子,用生命去献祭的舞。落凰一词,是舞名,也是对她的赞誉。”
“真的吗?”望着洛平的眼眸,周嫣有些迷离,“这世间真有那样的女子和那样的舞吗?”
“有的。”洛平温柔地告诉她。
……
周棠愣在那里。
他从没听过洛平提起过那样一个女人,也从没见过洛平那样哀戚的眼神。
他忽然觉得心里好像堵着什么,堵得他快要窒息。
宴会结束后,他迫不及待地去找洛平,而洛平似乎知道他会来一样,就在西宫门那里等着他。
更漏声响,黑漆漆的夜色中,那人静静地站着。
周棠扑上去问他:“小夫子,那个女人是谁?你在哪里见过她?”
洛平没有回答,只是蹲下身将他抱住,在他耳边轻轻地说:“小棠,你不要害怕,我不会丢下你。我会让你成为大承的帝王,无论中途会失去什么,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
即使是她。
周棠抬眼,看见小夫子眼中映着漫天星光。
温柔得,像是要落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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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被罢官
(16K小说网16kxsw及时更新给你最新阅读体验!) 洛平去大理寺任职之后,整日都很繁忙。
待处理的宗卷摆了满满一柜子,审完一些又来一些,好像永远也不会减少。饶是他这种早已洞悉案件结局的人,也无法感到轻松。
不过在旁人看来,他这样的断案效率,已是令人瞠目结舌了。而且人们渐渐发现,这个人处事雷厉风行,半点也不像他外表那样谦和。
一宗在京城里闹得沸沸扬扬达两年之久的连环凶杀案,洛平重翻旧卷,审问了看似微不足道的几个证人,就下令缉拿了凶手。
原本大理寺卿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城郊几个流寇团伙身上,不曾想洛平缉拿回来的居然是个文弱女子。
有个小丞正不相信,质疑道:“死的那几个都是身强体壮的成年大汉,你抓回来的那女子不过是个唱曲的伶人,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杀死他们?”
洛平道:“杀人与斗殴不同,斗殴需要力气需要狠劲,杀人却未必要费那么多功夫。一个男人再怎么强壮,总会有放松警惕的时候,尤其在一个与他共赴**的女人面前,破绽就更多了。”
他语气淡然,一旁听他说话的人就没他那么淡然了。那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年官吏,红着脸瞟了瞟刚被押解上堂的女子,只瞟到一袭背影,却也能看出是个秀美可人的女子。
迅速转过脸来,他看着面前的上司发愣:明明这人与自己同岁,看着也该是个雏儿的样子,怎么说起这种事来没羞没臊的……
洛平哪管他心里想什么,当即就去堂上协助大理寺卿断案去了。
那女子在堂上抵死不认罪,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案子一时定不下来。最后大理寺卿只得命人暂时把她关进大牢,宣布改日再审。
此时洛平起身一拜,请求大理寺卿让他拷问囚犯。再三要求他不得违规逼供后,寺卿同意了他的请求,但派了那个小丞正协助并监督他。
当晚,那小丞正神色仓惶地从牢房里奔了出来,口中喃喃着“魔鬼”,“没人性”之类的咒骂,跑了没多远,便扶在墙角呕吐起来。
寺卿得知后问起他,他只摇头,说洛平并没有违规,也没有用刑过度。
第二日再审时,那女子已完全变了一个模样,目光呆滞,面色青黄,只在看到洛平时,眼中流露出怨毒和惧怕。
她对自己的杀人事实供认不讳,很干脆地画了押,寺卿给她定了罪,这个案子就这样了结了。
有知道那晚拷问细节的官差说,洛少卿看似温和,实际上有一副铁石心肠,正直公正是没错,但手段太过阴狠毒辣,恐怕那副皮囊里流动的血,都是冷的。
这些流言传到皇上那里,只博了一笑。
皇上说:“洛卿为人,朕心里有数。既然大理寺卿都说他并无不妥之处,想必那些话都是些小肚鸡肠的人传出来的,不足为信。”
更不信这些流言的是周棠。
这些日子他已不再去扫荷轩,洛平不在那里了,那地方对他而言就没有了任何意义。
他把那里的笔墨纸砚、桌子椅子、还有那只喝茶用的小碗通通带回了浮冬殿,每日上午自己看书学习,下午去朝阳宫晃荡,傍晚去竹林练功,过得也挺充实,只在没书看或者有问题要解惑的时候才去找洛平。
周棠从不大摇大摆地进大理寺找人。大理寺与翰林院不同,布局没那么多弯弯绕,没有文人偏爱的什么亭台楼阁、假山荷塘之类的,全部的建筑都是方方正正中规中矩的,那个大院子里也没有任何装饰,什么人走上去都看得一清二楚,周棠不想冒这个险,暴露自己和洛平亲近的关系,他还记得那个被洛平埋在竹林里的警告。
于是他要见洛平时,就在大理寺后门的门当上垒三个小石块,洛平看到后,便会在晌午时来到大理寺外的一处民居,在那里见他。
这一日,周棠在屋里巴巴地等着,看见自家夫子掩门进来,跑过去牵着他的衣袖,眯眼笑道:“小夫子,我们这样是不是就叫做偷情?”
洛平脚下一绊,瞅着他哭笑不得:“瞎说什么呢。”
“哦对了,偷情还需要这样说,咳,死鬼,你想不想我?”
“……”洛平抚开周棠攥着他胳膊的手,无奈道,“小棠,你又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书?”
“怎么是乱七八糟呢,我看的是许公子的最新著作《红杏出墙》,现在京城里的少爷小姐都在读,昨日我在衡儿那里看见的。”
洛平板起脸:“你和皇长孙殿下年纪太小,都不该看这种书。”
周棠撇撇嘴:“开玩笑而已,小夫子你怎么这么死板。”
洛平知道他是好奇心重,也不想过多责备,只劝道:“许公子的书大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