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火 花火 大合集-第2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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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了些什么。
我飞快地跑进洗手间,看着镜中那张由于惊恐和愤怒而变得惨白的脸,身体忍不住地开始颤抖。那一瞬间,我想到了你。
天地那么大,那个时候,我唯一能够依靠的,竟然只有你。就是那一瞬间,我明白了一件事情。这个世上,有些爱情,像高洁卓绝的花,永远保持着醉人的芬香。而有些爱情,却是淹没在枝叶丛林里的果,貌不惊人,却可以吃下肚去。
我们都向往前者,可我们真正需要的,其实是后者。
你一边举着电话一边心急火燎地往西餐厅赶来,我都可以听到你那辆破旧的红色摩托车焦急地碾在冰碴上的吱呀声。其间秃头主编来敲了三次洗手间的门,最后一次他干脆待在门外不走了:“你怎么了呀,不舒服的话我带你去看医生。”他肥腻的声音透过紧闭的门窗刺进我的耳膜,让我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
在我紧紧地握着手机几乎要昏过去的时候,我听见门外传来一声尖叫。然后,是拳头砸在皮肉上的钝响。我用尽全力拉开门,刚好看到你逆光站着的身影。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你也有那么一股唯我独尊的劲儿。就好像,整个天地都在你面前暗淡了下去。你站在哪里,哪里就是光之国度的入口。
秃头主编像一只肥硕的猪一样滚到我的面前,抬起被你修理得鼻青脸肿的猪头冲我吼:“沈希颜,这是怎么回事?不给我一个解释的话,我要开除你!”哈,既然这样了,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很干脆的一拳,把好不容易直起腰来的他打得再度瘫在地上。
你拉着我就往外跑,不知道跑了多久,你才停下来转过身。我定定地看着你,脸上还是惨白的,密密麻麻的汗珠一颗接一颗地滴落,仿佛整个人的水分,很快就要被蒸发殆尽一样。
你被我吓到了,焦急地拿手来探我的额头。我看到你手臂上有新鲜的一大片擦伤痕迹,它甚至还糊着艳红色的血。我想象着你在不断打滑的路面,倾尽全力控制着手中的方向,跌倒了一次又一次,在找到我的第一时间,首先关心的却是我是不是不舒服。我的眼泪不可抑制地掉了下来。
你急急忙忙地把全身的口袋掏了个遍,没有摸到纸巾。在你不知所措又焦急慌张的表情里,我上前一步,轻轻地把整个脸靠在你的胸口。你的身体明显一震,过了好久,才慢慢地柔软下来。然后,缓缓地伸出胳膊,把我用力地拥在怀中。
我听到了你心脏奏出了最美的音乐。
六、
2007年冬天,最寒冷,最黑暗的时候,我和你在一起了。
刊社那边是不可能再回去了,大雪阻断了所有的列车线路,城市的光明被铺天盖地的风雪抽走。这个时候,你的地下仓库反而成了最温暖结实和安全的处所。
在我平凡而又单调的二十年人生中,过得最不可思议的一个月。
我和你裹着毯子紧紧地靠在一起,篝火赤红的火焰把我们的脸染成了奇妙的绯红。生火的木柴来自于仓库角落堆积的缺胳膊少腿的桌椅。你那些城市异族的朋友从四面八方的地底涌来,大家七手八脚地架起这个篝火。然后,有人弹唱热血的摇滚;有人表演凌空过七人的滑板绝技;有人拉着我讨论他最新构思的一部有希望打入好莱坞的大片。后来,大家起哄,要你表演节目。
于是你换上了我初见你时惊为天人的那身行头,第一次,我发现,你的表演也真的完美。你的每一句台词,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让大家拍案叫绝。我夹杂在这堆热血沸腾的人群中,由衷地为你叫好。
在明明灭灭的火焰中,你回头冲我一笑,眼睛亮若星辰。
深夜,大家裹着各自的毯子,三三两两聚成堆睡去,我静静地躺在你的身边,看着你清朗的眉和未换下的装,安心地睡去。
我得承认,那一个月,是我人生中最无忧和最自由快乐的时光。
直到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久违的光明才重新笼罩在这个城市的上空,苍茫的大雪在乳白的日光下渐渐遁形,人群和车辆,开始回到解冻的地面。
你送我去火车站,把大包小包从车窗给我往上递,一边递一边说:“在家照顾好自己啊,不要惹咱爸咱妈生气。”
所以说,我还真是看走眼了。都“咱爸咱妈”了,你可真够贫的。
我看着月台上的你飞速变成一个细小的黑点,那天你穿的是蓝色的羽绒服,戴了一个灰黑毛线相间的帽子,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大学男生一样。
然后,时光的列车就那么呼啸而过,转眼就把我们从2007年载入2008年。
七、
新学期开始后,我忙了起来。毕业的琐碎杂事成天搅得我昏头转向,而我又找到了新的工作,刚好是上一个东家的头号竞争对手刊社。凭借积累在手里的素材,我很快干得风生水起。
和你见面的频率像等差数列一样渐渐地低了下去。每次去见你的时候,你都窝在你的地下仓库,和你的搭档埋头讨论,修改表演的剧本。你们讨论的时候那么认真,简直让人怀疑你们一个是王家卫一个是李碧华。而我从来没有见过,哪个主流娱乐场所需要你们的表演。
有一次,你出去买盒饭的时候,你的搭档淡然地问我:“你喜欢乔路明吗?你也觉得我们的工作很单调无聊吧。喜欢他,就得忍受这种单调和无聊。”
他的语气里有着若有若无的嘲讽,我忍不住奴奴嘴:“这不是无不无聊的问题,再无聊我也可以接受。问题是,我看不出这种无聊的价值和未来在哪里。”
一抬眼,我看见了你。你拎着三个盒饭站在门口,沉默的样子有点可怕,我的手机就在这时候很知趣地响起来。于是,我借着接电话的由头尴尬地从你身边穿过去。
那天晚上,你和我一起去吃了班上的散伙饭。你的兴致不高,只是专心地对付着眼前的饭菜。有人来劝我酒的时候,你就接过我的杯子,一饮而尽。男生们讪讪地互相打量,没人再敢上来。他们和你年纪相仿,可是,在他们乖乖地坐在教室里,偶尔喝一次酒都像踏入一个禁区一样新奇又自豪的时候,你一个人生活在寒冷的他乡,跌倒了的时候,长风冷雨烈酒黑夜,就是你最好的朋友。
这就是你和他们,和我,完全不一样的人生轨迹。
饭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大家开始相互询问起毕业后的去向。北京,上海,深圳,成都,大家的眼神青涩却又坚定,年轻人都有野兽一样的心。
那么我呢?我和你呢?我要跟你回到那个永远被昏暗笼罩的地下仓库,待在这座俗气得只有生存而没有生活的城市。然后,日复一日地重复着似乎永远与梦想无关的明天吗。
你轻轻地帮我扣上风衣,我咧嘴朝你一笑:“去他妈的明天,我们是没有明天的人。”你定定地看着我,良久,叹了一口气,眼神迷离起来。“你醉了。”你说。
我没有醉,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清醒到,我在心中做出那个决定后,难过地在你的背上流满了眼泪。
乔路明,你知道吗?我是真的爱你,很爱很爱。所以许多年以后,就算你忘记了我们之间发生的所有故事,但只要你还记得我很爱你这件事,就够了。
可是也许你不会相信了。因为,那是我最后一次和你回到那个阴冷和温暖并重的地下仓库,第二天,我就搭上了去往昆明的班机,彻底离开了这座城市,离开了你。
八、
2008年的春晚上,一个叫做小沈阳的年轻人一夜爆红。我呆呆地看着电视屏幕五分钟,台上那个眉眼生动的身影,慢慢地变淡,变淡,终于和我记忆中那个在冰天雪地里,同样的装扮,用纯良眼神地看着我的影子,重合在一起。
所以说命运总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年前,要是你跟别人说小沈阳会红到爆,所有人都会觉得是个天大的笑话吧。
我坐在丽江一家书吧里缓缓点开长沙那座城市的网站,首页就可以看到你的大幅照片。借着小沈阳这股风,你咸鱼大翻身,“乔路明”这三个字,瞬间就成了长沙的城市名片。
现在的你,有了地面上的大房子。我记得2007年的冬天,在那被黑暗笼罩的一个月里的一天深夜,你突然在我耳边说:“希颜,以后我们一定会有一所在地面上的大房子,有很高很高的楼层。每天,我们都要呼吸着这座城市最上空的空气醒过来。”那些艰难岁月,梦想好难实现。而如今,声名和富贵唾手可得,站在窗后,你会不会,偶尔也想起我?
应该不会,毕竟我伤你太彻底。记得那天清晨,我拖着大大的行李箱离开你的仓库的时候,头也没有回,只是留下了一张纸条:乔路明,那些说出去会被嘲笑的梦想,我的爱情负担不起。左连城已经回国,我会去往他在的城市。我想,爱情和面包,我都需要,缺一不可。
我曾经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拥有的东西太少的时候,自尊就是最坚固的底线。你没有追出来,我知道你那时候已经醒了。可是你为你自己,也为我做出了选择。
我选择半途而废,你选择义无反顾。我们的爱情就这样走到了尽头。
可是,时间你能帮我记下2008年6月22号,也就是散伙饭那天发生的一些事情吗?一些永远藏在我心中的,属于我一个人的秘密。
那天,你的搭档问我的那个问题,我的答案让你听到了,你的脸色很难看。我准备向你解释的,可是突然,我的电话响了。
是秃头主编,那个我以为一辈子不会和我再有关联的恶心男人打过来的。他手里攒着薄薄的一张纸,向我提了三个条件。
第一个,他要我离开现在工作的地方,因为我在现在公司的作为对他的周刊构成了相当大的威胁。我完全没有意见。
第二个,他要我离开长沙,因为他害怕有朝一日,我会在圈子里败坏他的名誉。我也百分百同意。
第三个,他要我离开你。
我站在他空旷的办公室里,想了五分钟。然后我转身,说,好。
冰冷的电梯从十楼一泻而下,我手里抓着的那张纸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