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仪光-第1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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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已命人将两位公主尸骸收理,交给昌庭来使带走。主公交代过:那些污眼睛的腌臜东西,任谁见到心底必定不自在,要奴才们务必劝凤君莫要接近。”
骧放下指间盛着的松仁瓷碟,轻叹一声解说:“隆颖本就不讨喜,隆宣是松延宫亲生,即使顶着和亲公主名号;无论怎样考量,她都是一根刺。主公见容不得更休提召幸。虽贬其做女侍,也是照顾我的颜面感受。孰无贪生之念,她们若静心持守谨慎度日,可保衣食无忧安待百年;如今结局乃是她们自断生机,我又奈何?”
“三千微尘里,吾宁爱与憎。主公于凤郎深情,乃大丈夫真正坦荡也。”赏看之余赵椿不禁脱口赞叹。他手执的配画横幅,是骧誊录建安七子之一曹子建文《洛神赋》。字里行间留白处,有几朵红莲显得俏皮耀眼。
英琭解说是日前对饮微醺之际,骧赤足点蘸了研开的朱砂,在字行间跳过留下的印迹。他不舍丢弃,填了几笔成了目前这幅字配画。
“哦,三千微里岂唯存爱憎乎?如此说,孤坚信属于英琭的三千微尘中独有恩爱。譬如目下在孤家眼中,凤郎便是步步生莲。”英琭怡然自得的品着清茶,含笑揶揄道。缓步踱至字案边与赵椿并立位置,腾出一只手按住字幅,轻轻摸索着俊美的字体,目中满是激赏之色。——“敬请主公赐解”
“说不上‘解’,据实相告尔。当年于朔宁府宴间初见凤郎,端是惊为天人。尝惊叹:此子争有子建《洛神赋》文中所述绝色。后又幸见凤舞,真真寻尽天下妙笔华辞难述其美。志睿六年,孤亲自往尚京和亲,真心求娶者实则是凤郎。其时松延宫遣人带话说:沈氏终归是百年簪缨之家,朔宁侯更是当朝臣工标品。保全脸面体统最是紧要。望孤家退而求次,莫要将求娶凤郎事实宣扬开。孤即使不予思量‘为长者讳’为沈氏考虑,却要为仪光的脸面着想,便应允下来。可松颜宫出尔反尔得寸进尺;将我的人祸害那般模样,我岂能与之干休?!···哦,清肖是有应州信件带给仪光么;如此亦请卿家代为明告慕呈平,今后少动这份心思。”
“今日主公亲口邀为臣,来此共赏紫薇绽放胜景。该不会是又嫌为臣扰了兴致?至于同应州消息往来,想来主公或是误会了。椿焉敢擅自置喙您与凤郎的家事。”听出英琭话中之意明显有诱供意图,赵椿颇有促狭的矢口否认。
英琭微然一哂,转手自笔架山上拈起檀木杆狼毫,濡墨润笔,往字幅左下角留白处,信手写了缀脚落款。又自紫檀匣中拈出凤翅小玺,往朱砂印泥中饱饱蘸罢,径直在落款之首处,扣出一枚甚为鲜艳的印文——仪端瑞光。放回小玺时转腕拾起信件,两指一捻展开略扫一眼又压回原处。
“应州每每有信给仪光,慕呈平总以长兄之资,摆些亲睦归正的陈词滥调。所托途径不走官方信马,偏阴差阳错托应州鹤卫分堂秦阆送到卿家手上。日前昌遣使前来行所谓外藩封授大礼,举动甚是突兀;我料他内朝是又起阋墙之乱,想借家事连缀政务,安抚拉拢着同我耍‘远交近攻’。即如此,孤便把和亲公主全部休弃,哪怕是死的也给他退回去;干脆断了他们指望。赵相之见,孤之于此事行得可还妥当?”
赵椿盯着耀眼的引文,红得如同一汪血,不禁暗暗咬牙:“主公标新立异立凤郎为后,乃成实至名归之事。有无旁人认可都无可改变。至于呈平所行虽有好意,也是于德行有失。诚所谓,蜂虿入怀解衣驱之。若由微臣处理,也要问及分晓公私。若属公,则不当走私密渠道;若是私么,一则天家无私事,再则好话不避人。”
英琭闻解之后仰天大笑,伸手往赵椿肩上轻按住:“赵相之解说委实是谋国之言。稍后定要好生敬阁下几杯。”——赵椿苦笑一声,笑得比哭还惨:“主公之赞令臣诚惶诚恐。当年在鸾仪小筑说笑把盏,还感叹沈家酒杯沉,非常人能端得起;如今相较紫薇阁主的酒盏,还是差着分量。您两位手上的一碗酒具是足以淹死人的。”
喜子停在不远处躬身施礼,是酒宴齐备尽可入座。英琭朝备膳方向抬手相让,赵椿回以躬身揖让。英琭走向正位率先落座下来,含笑端起酒杯,示意就此开席。
邀请国相及紫薇阁主共同列席收效委实丰厚。席间承赵椿之请,骧坦陈解说萧飒城正行的‘因地制农,因地养民’等诸番举措:以植被固土蓄水,以土养农、发展畜牧,农牧结合带动农牧副业,再延续至榷场交流融资,诸般举措齐头并进,相融相辅,并序创收;铺陈开来不出数年,就可引领带动西恒大部分地域经贸,令当地民生尽快复苏达到自足水准。
二人对着西恒地舆图,一应一和娓娓言来,掐指分列出一篇强国富民之策。引得英琭不时抚掌称快。当时将萧飒城作为贵君的封地,本来旨在为分散骧的精力,竟未料及凤象当真已在西恒版图上展现开来。
酒喝到兴致高昂,赵椿欣然应约润笔调色,以凤郎赏莲为题材画成一副丹青,由英琭亲笔题款为……菡萏丛头栖凤雏。
适逢英琭出去查看东向影卫呈报,韩侍御进来献茶。骧接过茶盏品了,随口夸赞她泡茶技术有长进,又招呼赵椿过来品赏。韩侍御被夸得欣喜,刚应声言笑着去桌案边为赵椿磨墨;便听闻旁边响起有意的轻嗽声。韩侍御闻声一激灵,变颜变色的将头脸埋低,撤着步子急退出门。赵椿见骧用眼神示意:由他来应对。便假做忙着提笔修画补缺,在座位上略欠了身没敢抬头,几乎把脸按在纸上。
出去不过片刻功夫,回来便听见室内一派言笑晏晏兴致勃勃。饶是见四下骤归于肃静,负手立在门口的那位,脸上也是寒飕飕的。
骧手把着茶盏朝英琭举了一下……刚泡好的茶可要尝尝?英琭原地未动,眯着眼睛将头一歪……我只尝你手上的那盏茶。骧翻了个白眼,款款步上前,将茶盏擎至英琭眼前,看着他凑过来捉住他的手腕,大言不惭的一口吸进了多半盏。
骧放下空盏,轻推了下英琭,示意他尚有外人在此“敬请主公赐教?”——“有些不谐消息,爱卿听了莫要急躁才是。其一,安氏家有消息交由应州转过来:岳父携一老仆离开虞州境地,算是独自出游。其二,安远那里的情形,萧宇之妻意外遭到袭击身亡了。”
“那雨航和孩子···?”——“当时萧宇在奉节帮芷璘照顾几个孩子,都安然无事。”
见骧皱起眉头,英琭也不再卖关子,手拢在骧后背上,调起内息缓缓推送着为他顺序着气息,同时简要复述了邱氏被袭死亡缘故。
骧之前几次省亲,留在安奉附宅些衣冠用物。邱氏对那些工料精致的穿戴用物早有动心,碍于其夫严词制止不敢擅动。日前,萧宇去靖王府帮谢琛照料身边的孩子,邱氏乘此将衣冠穿戴起来回了娘家。孰料夫妻两个竟是就此两诀。
直至邱家人上门寻萧宇问事,才觉察邱氏已经失踪数日。官差没费太多事便破了案,原是邱氏那身上下穿着光鲜显眼,被劫财贼人缀上,才出城关便连财带命都被截了去。
英琭为免于骧着急,随后阐明态度。他已下令东面影卫沿途暗中护持,确保沈赫一路顺利安全。于萧宇的事,也同谢琛、独孤澹打了招呼,密切关注其后的事情查访发展。
“此等消息,未免有些匪夷所思···”骧挣开英琭的手臂,继而捏着额头缓步踱向一旁:“且让我想想···你方才讲的是,爹爹只带一老仆独自出游?为何没有讲我家大娘是否随行?爹爹已辞爵辞官,什么事情会置单独离开致仕之地?安远榷场开设之后,物贸丰裕流畅,几乎无干于季节影响。留在雨航手上的衣冠即便再精致少见,抢走物件即可,何至于杀人?能想到的缘由唯有一个:有人误将邱氏当做另一人劫持,发现错误后为免走露消息才必须灭口。放之,这几路消息之间不可能没有连贯,你有意略去了其中之一,是哪一处?”
英琭和赵椿闻言对视一眼,不自主的都觉心间一紧。沈氏父子急智卓识、见微识著之能,令常人忘尘莫及。一旦思维急转起来,江川山河亦可能随之运转在手掌中。
“这话···怎么说···?”英琭轻松的反问道。那些消息已反复细心筛选过,骧是从哪里看出破绽的?
骧驻足在紫金底座的透雕腾龙隔断屏风,伸手指按了按雕龙颈间鳞片。“若我所料不差,帝都中必然生有内乱,一致禁宫中有人急于借力转圜,甚至到了病急乱投医地步。以他们的份量,既无可能说服爹爹再为之出面助力,也无希望走通江虞、天相、安奉三家门路。又有特使复命带回两位和亲公主骨灰,彻底断了向西恒求援的念想。唯有行劫持要挟的下作手段,激起几家诸侯相继动作。
以沈驰其资历,留在朝中的境况虽不会太顺畅,但座上那人也不会轻易放他离朝。唯有榻前尽孝的理由,可将之拉出是非之地。可你时才所言却是……爹爹独自出行···亦可凭此推想,沈驰已经抵达虞州并有充分理由留下了。那么请两位来想想,会是什么理由?放之,昌庭兴衰再与我无干;但家人安危我绝不会坐视。试问若你身处困境,难道我能听任不理?你不该将实情隐瞒不告。”
眼见英琭有结舌之状,赵椿搁下笔和声插言:“臣有些许分析供主公与贵君思量。呈平虽不姓沈,确还是朔宁府名义上的大公子。若是延召公当真抱恙,消息当直接走尚京至应州这条线,怎会反其道从安氏门中来?莫如凤君还需宁乃几日,由人快马赶往东向核实信息,将确切信报传回。”此言一出,余下那两人再也无话。
猊烟缭绕,明珠莹莹。英琭托着臂弯中昏昏欲睡的人儿,已不禁心猿意马。携手外出巡视其间,说疲惫难有兴致。回转紫薇阁,骧还是恹恹的懒于回应英琭示好动作。真就倦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