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仪光-第1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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骧揉搓着驰云的两耳,如是哄着孩童般念叨:“去跑跑。唤你时记得必要回来。”驰云似是懂话的,哼了一声头颈一摆,转头向空旷地方一溜小跑着走了。待至开阔处,一声长嘶龙吟虎啸一般,瞬间四蹄腾空也似,飞奔腾跃,辗转蹬踏,竟是快活的忘形之状。
骧觉出雨航走近,亦不愿再起悲凉。指着高岗上驰云欢跳的形状,就势讲起当年朔宁府寿宴,东来逗弄官员马匹受惊的笑话。讲到东来用柳枝挑逗得儿马动性,又朝马鞭上扔撒细沙的情景时,雨航已经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那奔腾涌动的悲怆,不觉间淡了一些。
正在说笑间,高坡上响起驰云的长嘶。两人立时止了言笑循声望去。见几个军士服色的人正欲围拥近前,拉扯马缰,显示要将驰云控制住。驰云自是不容主人以外者近身,稍见有人欲行欺近,便又踢又跳。那几个人被马匹烈性唬住,又眼馋马匹的品相极好,正是欲近不得欲罢不能。
无端被这几人搅了游兴,骧心中甚是不虞。转身将手指圈在口中吹了一声哨。随后督促雨航快速为菊花骢备好鞍子。
那驰云听到口哨,欲跑回主人跟前。被几个军士围着挡了去路。终是不耐忽的一个人立,长嘶一声,前蹄几下劈踏。随后发足而起,径直越过人头,一路疾奔跑回到骧跟前;方任由主人挽着缰绳低低吹着口哨,拂弄着颈项鬃毛,温言安抚与它。
果然未出片刻,高岗上出现一人一骑。骧眯起凤目略扫一眼,已皱起眉头。真正是冤家路窄狭路逢。骧心底切齿念道。遂沉着声音关照雨航,牵过马匹,准备随时离开。
片刻那身影略近已是明白呈现。亮银盔甲照夜白,湛卢宝剑五钩枪。这身装备于当世间,唯属于一人……罗锴罗耀庭(当朝正派国舅)。
日前向天相郡王讨得榷商使差事,罗锴便鼓足气势激昂满满的带领着亲兵上路。临近安远地界,不觉忆起诸多旧事,一时甚是感慨。便招呼亲兵略绕了一段路,向安远附近走走。不意间方才接近边线,其麾下先期探路的亲兵就回报:在前方高坡偶见一匹骏马,身形伟健气势雄奇,乃是万里难得一见的良驹。
行伍者无不爱宝马宝刃。罗锴闻报早已心痒,立时催马上前。远远只见亲兵们描述的良驹,此时正依着其主。这倒也罢了,那匹良驹与其主人身后之人,眉目俊秀凛然,风姿清逸飘举,不是那被赞为“瑞鹿公子”的萧宇又是哪个。
罗锴心下不觉异然道:想这鹿郎虽是风尘出身,当日也是个眼高于顶的。其后听闻到,便是现任朔宁侯沈驰有心念旧,收他在身侧,亦被其严词拒绝;并随之跪求得安奉靖王独孤澹亲自出面主持了一场水陆道场。想不到这世间,除却那火解而去的凤郎,竟还有能令这萧雨航动心别许之人。想至此提缰策动胯下马往前去;逼至近处时将手挽了一礼。“与故人不期重逢在此,幸何至哉。萧公子别来无恙啊。”
萧宇对罗锴其人其品,早已是恨到不能食肉寝皮之极处。此刻见之讪着笑脸上前,可不是分外眼红。当时也不动作,直直盯着那张被他狠毒了的面孔冷冷道:“生受抬举,萧某实实不敢与国舅爷高攀什么‘故人’之称。在下好得很,可不敢令罗将军念着呢。”
罗锴一心觊觎着一旁的宝马,被抢白了也不以为意。微微一笑后,转而向背对着他,抚弄马匹的人拱手抱拳朗声道:“适才旗下亲兵鲁莽,唐突了足下,罗某在此替那些不晓规矩的奴才,向足下赔礼了。时见足下的座驾其型甚美,有心与足下结识,未知可能赏光一叙。”说罢暗中提缰催着照夜白徐缓接近。
骧闻言心中委实是暗笑不已。暗暗把着身后气势渐进,也缓缓转回身朝向来人,心底已在暗念:我倒看你这天相左将军,有几成胆色定力稳坐在马上。
说不得竟是心有所想,气象立显。罗锴当真在十余步之距,猛地勒紧缰绳,近乎于滚鞍落下马来。擦擦眼睛上下打量几番之后,攥紧腰间湛卢剑柄,结舌问道:“你···你···你是人是鬼!沈仪光,你真是沈仪光?!你还活着!”
“看来骧尚在人世,委实令天相左将军好生失望呢。”骧冷冷讥诮道。“早知有今日,当初就不急于督促皇后向松延宫进言,利用太后懿旨逼迫令妹抛弟嫁兄了吧?”
罗锴被臊得脸上青红蓝白的变了几个过,越发张口结舌。他于面前人本就有着无数羞愧,今乍然间又被点破了从前一番阴私勾当,更加提不起硬气。
总算是错愕惊诧之极,幸有一点理智爆开。觑见四下并无第四人接近,一股阴狠跃然涌在心间。“凤郎纵然不愿提及旧情,却也不该冷言伤及已故之人的清誉。更遑论天相督护骐王殿下,与足下亲近之深堪比血脉手足。足下当日能得逃出生天,说不得亦是借了骐王殿下之力。便是其后尚京城之乱,骐王殿下也必有助力其间。”
骧异然的看定罗锴深觉愕然:当初怎就未料及此人有如此寡廉鲜耻?
罗锴见骧笑而不语,以为是在思忖着他的话。又把目光转向萧宇,那双眼睛中满是怨怼。“瑞鹿公子虽出于风尘,贵在矢志不移,如今到底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可不是该谢罗某人么?”
罗锴不说此番话还好,殊不知萧宇于当初,即是大多看着骧的情面隐忍不发。今日被他一再挑衅,端是忍无可忍,当即冷冷一下开言反讥:“萧某当年被乱臣贼子毒害,被迫沦落风尘。纵然置身于欢场,到底保有一份完整的良知。知道‘滴水之恩报之涌泉’的道理,更知道‘仁信至道从一而终’是怎生书写的。若罗将军提笔忘字,萧某尽可以地为纸写给你,也好令你将仁信再次踏于脚下。”
罗锴刚按下被骧讥刺的窘态,又遭萧宇嘲讽,那里还守得住体统姿态,登时恼羞成怒破口大骂:“一个下贱倡优也配讲从一而终?”
萧宇见罗锴骤然甩去伪善,现出本相越发是无耻之尤,更加不会再客气反唇相讥:“你道我倡优下贱,为何当年还要殷勤请职,往尚京城解送倡优们进贡向宫中的脂粉银子?当年若不是叶胜事先查实你贪墨这份进项,截下这趟差事,竟不知那具腌臜的无头尸该姓叶还是该姓罗。萧某从不否认倡优出身,继而便越发懂得珍惜,珍惜重归良籍后谨守本分侍候着主人的干净日子。绝不似某人丑态尽露,光天化日之下道貌岸然;黑间所行竟比婊子卖尻肮脏百倍。得人恩惠时只恨不得与人提鞋舔脚,转过脸背后捅刀落井下石,无所不为。罗耀庭,你敢不敢拍着心口回答一句:安祚侯父女用性命为你换来的左将军之位,你坐得可安稳?午夜更起,当真不曾有冤魂来敲过你的窗扇么!”
“放肆!”罗锴大喝一声,拔出腰间湛卢直向萧宇刺来。骧早已防备这人羞极杀人,当下亦不招呼,只把中兴剑出鞘摆出一式‘梅绽三冬’迎上去,同时将萧宇护在身后。“罗耀庭,被人道破掩藏,就想杀人灭口不成?”
“仪光,你我袍泽之谊可对之天地。怎能任由着龌龊之人信口雌黄妄加亵渎?”——“在骧眼中,他却比世上许多人干净得多!”说罢手中将中兴剑一拨一劈,使出了精修日久的雕月快剑,瞬间便是五六式,封住了罗锴来路。
罗锴早领教过中兴剑的厉害,更深知骧看家之术即是快剑,焉敢硬碰,忙着招架一式跳开一旁。“仪光何出此言?”说着已反手招过坐骑,身形一拧,跃身跨上照夜白。随即一张脸亦如翻页般换了模样。“仪光,骐王殿下思贤若渴,对足下更是颇具勤奋。何不随为兄前去投奔?凭骐王当今御弟督护亲王的贵重身份,届时还怕没有足下的正经名分和前程么?”
骧怒极反笑,回头对着正忙于为驰云备鞍的萧宇道:“雨航,看来你我都错了。竟与不知耻之徒论列是非廉耻,岂不是愚蠢?”——“极是。这等货色怎记得廉耻二字,但凡可以爬的更高,便是卖了亲娘祖宗都不会眨眼。怎配当得我们计较气愤。今日的游兴是败了,莫如我们趁天亮回城去,再耽搁恐会被这摊屙物搞得连胃口都丢了。”
骧好气又好笑地回手接过缰绳,扳鞍上马。待萧宇也跨上菊花骢时,四下罗氏亲兵队已经快速围拢上来。骧盯着罗锴,见他显然是别有企图,喝问道:“阻我去路,你待怎样?”
适才两剑相碰时,罗锴已经觉察对方力道不似从前。他深知骧断然不是临阵手软的人,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骧已经因某种原因失去了内力。如此一来岂不是手到擒来!一念至此便将五钩枪一横,横担在骧的马前。“此处乃属安奉防戍界外,周边多有西恒坐探,极不安生。毕竟相交一场,罗某自然不能推卸护卫之责。权作是罗某人多事,便由这群弟兄送两位回城内吧。”
“不劳罗兄挂怀。骧再世为人于生死之事早已参透。从今而后,各安天命无须再见。请了。”答言同时骧握紧掌中剑,提起警惕。但见马前那条枪竟没有半分撤开迹象,骧强压着盛怒睁圆凤目,阴测测的开言:“怎么,罗兄还想再行与骧切磋技艺不成?且不论你罗家是否还有待嫁之女;便是有闺阁淑女,骧如今已有家室,再无福担承罗氏门中青眼。”
“凤郎端是好情意,曾经何其眼高于顶。原来竟属意一个千人骑万人压过的男妓···”话音未落,罗锴直觉眼前寒光一摆,急忙提枪拨挡。
熟料那一片剑花竟是虚招,真实袭来的居然是一只鞋,正正贴在罗锴面门上,拍出脆生生的一响。罗锴抬手抹了把脸,凝神方见与骧并驾的萧宇,内侧一只脚的鞋不见了。面上亦是一派好生受用的颜色。不需言表已明其意,堂堂天相左将军,当朝国舅爷,只配给萧宇捡鞋。
罗锴直觉恶向胆边生,狠自心头起,往颌下横擦了一把,切齿挤着字:“既然如此,便莫怪罗某不念旧情。汝二人今日休想脱出罗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