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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锋将 (2)-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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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外之意,以有限寓无尽,以殊相显共相,以小我见大千,以有形变无穷。拾零为整,取碎成全,这才是不画之画,阵中之阵。”蔡五有条下紊他说,“是以此阵名为‘留白’。”
  他下结论:“我就算留这一大空白给你,但你就是破不了、出不去。”
  方恨少听得很用心。听完了之后,也很敬诚地道:“恨少受教匪浅,在此拜谢。”当下向蔡五深深一揖。
  蔡五倒似有些讶异,“你倒受教得很。”
  方恨少仍然恭谨:“你教完了这个,我还要向你请教另一项。”
  蔡五“哦”了一声:“你问吧!”
  方恨少道:“这个问题,我不是用嘴巴问,而是用拳头来问!”
  然后他叱道:“我破不了阵、出不去了,但不代表我屈服!”
  他一面叱喝,折扇霍地一合,已向蔡五疾点了过去!
  蔡五猝然受袭,倏地伸指,在折扇尖上,点了一点。
  这一点,竟就把方恨少灌注于扇上的功力完全消失,蔡五甚至连膝上的纸都不曾震落。
  ——这种消去对方功力的力量,要比消灭对手生命的力量更米得神妙可怕,更是来去无迹可寻。
  不过,方恨少一招不中,早有后着,扇子刷地一张,抖屈了一千层涟漪万重浪似的扇涛,攻向蔡五。
  就在这时,“平安吉庆”四人,一齐大喝一声。
  方恨少也不禁心神一震,不过招式不改,还陡然加速。
  蔡五轻叱一声,“好个‘晴方好’!双手疾点迅拨,身形轻巧地猝然退出三尺,让过来势,依然连膝上的纸都不滑落。”
  不过,方恨少凭一招“晴方好”,总算是把他逼退了。
  他一退,门口便有一空隙。
  方恨少回身去拉明珠,后再掠出,蔡五却又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方恨少无奈。
  他也不强闯。
  他只“恐吓”:“你像是看门狗一般守在那儿也没用,我的‘晴方好’一出手,依然可以把你逼退,你只要知趣一些,我便不需多此一举了。”
  蔡五眼又“黑”了一些,他的牙齿却很白——方恨少这才想起对方可能是冲着他笑了那么一笑。“你的‘晴方好’使得要比‘白驹过隙’纯熟一些。”
  方恨少不禁也有些得意,“你知道就好。”
  蔡五带点欣赏:“你那柄‘蝉翼扇’也很可观。”
  方恨少悠然道:“这个还用说么!”
  “要说,而且还应说看看,”蔡五建议道:“你何不打开你的扇子看看?”
  “你想多看看我的扇子是吧?你直说嘛,何必拐弯抹角的,徒增小家子气!”方恨少嚓地又张开了白折扇,故作大方地道:“你要看就看吧。”
  蔡五淡淡道:“我早看过了。”
  方恨少嘿声道:“自己心里羡慕,嘴上逞强,要看还不快看,我可要收回去了。”
  蔡五只道:“你收回之前,自己也不妨看看。”
  “看?看什么看!自己的扇子,早已看过一千二百八十八遍了,你少来搞小把戏,你家少爷我——。说到这里,边霍地张开折扇,正扇了扇,忽然,竟扇不下去:也说不下去了—
  —因为他发现他的扇子上多了点“东西”:
  多了几个字:
  “大方无隅”。
  这四个字,写得锋含沉静,神魄冲和,但仔细一看,暗含波桀之笔,锋芒毕露,纵放自如,直欲破空飞去。
  以方恨少反应之速、身法之快、加上“晴方好”一招之巧、“蝉翼扇”运使之妙,但竟给对手在刹瞬之间在扇上连书四字还不自知,虽说他曾因“瓶、鞍、戟、磬”四人发出这断喝而略分了心,但蔡五功力之高,出手之快,已可肯定:要杀自己,断非难事。
  方恨少长吁一口气:“可恨。”
  “你本来就是‘书到用时方恨少’,”蔡五半讽半嘲的道:“你现在可是‘武到困时方恨少’了。”
  他指了指方恨少扇子上的字:“这几个字写得飞趁徘徊,意态推逸,临时无法,任笔而成,但仍能存筋藏锋,威迹隐端,真是浑然天成,无懈可袭,我自己极为满意……”
  方恨少瞠目道:“你赞自己,倒是当仁不让。
  “是好就要赞,内举尚不避亲,更何况是薄待自己!”蔡五把膝上的帛纸一扬,说:
  “这手字刻意无功,我就十分不喜欢!”
  方恨少一看,纸上以行书写了:“夫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写得字字挺拨,笔笔奔放,如飞鸟惊弦,力道自然。不禁脱口道:“也不错呀。”
  “不好,就是困为我太注重,所以写来法度森严,什么九分力满、十分疾退、散水联飞、布方映带,大过护求法度,反而尽是斧凿。不着我给你一招变起非常风卷云舒的‘晴方好’,逼出了返朴归真人妙超凡的‘大方无隅’四字,今天就算是白过了!真是妙笔天成,哈哈哈——”他一面笑一面还不忘自赞自夸:“不过,我这纸上的字,让凡夫俗子看了,仍是会叹为观止一只是我层次太高,不以此自满罢了!”
  方恨少没有见过比眼前更自大的人了,只得冷哼一声。
  “你不服气,是不是?”蔡五倒越得意。“你妒忌我,是不是?”
  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你狂妄一至于斯,无礼反智,不足与论也。”方恨少负手长吟道:“西子蒙不洁,则人皆掩鼻而过之,你如此自大,就算把字写得再好也没有用,呈个人恶醉而强酒,哪会得人敬服?我妒忌人?嘿,休想!”
  蔡五怪眼一翻:“你刚才一口气说三个典故,都是引用孟子的话,孟子只是个辩士,他的话多为在论辩上取得胜利而以气势取胜,才华是有的,道理却不如何!”
  方恨少几乎叫了起来,“孟子是亚圣,他说的话没道理?那你有何道理就说来听听,否则,‘遁辞知其所穷’,孟子骂的就是你这种人!”
  “指出孟子理屈气壮和强词夺理之处,这又有何难?孟子说道:‘德之流行,速于置驿而传命’。意思是说,实行仁政传播得比驿站的马跑得还要快,这是以驿马传书之速来比喻人民渴望仁政——这算什么道理?实行暴政就传播得不快吗?”君王无道,盗贼四起,贪官当道,恶霸横行,如果仁政的传播得比驿马还快,那么暴政的流传则要比劲鸽还快了,难道不是吗?”蔡五又说:“孟子又说‘仁之胜不仁,犹水胜火’,这更不通。他认为仁必胜不仁,可是世上也有的是不仁胜仁的事。把仁比作水,不仁比为人,那是强比——为何不调转过来,以水喻不仁,以火喻仁?况且,水也不一定能灭火,有时候,火还是可以把一锅水煮得沸腾哩!”
  蔡五侃侃而谈,方恨少倒一时答不上来。
  “还有,孟子又说:‘人性之善也,犹水之就下也;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这个更没道理,我也一样可以说成:‘人性之恶也,犹火之向上也,人无有不恶,火无有不上。’而且,水是水,人性是人性,两者搭不上关系,不能穿凿附会,”蔡五倒是说起了劲:“那位天才孟先生还说过:‘为高必因丘陵,为下必因川泽;为政不因先王之道,可为智乎?’他不谈‘智’还可,一提‘智’我就火大!他的意思是说:要堆一座高山,心须先有丘陵:想挖一道深沟,必得利用河川。故而为政也应要用先王之道。你看你看,这‘兴’得是不是有些离谱儿!丘陵川泽的事,跟必要用先王之道何干?要是这道理说得通,我也可以相反地推论为:有深谷才有高山,有溪流才有大海,所以为政者应用小人之道!”
  方恨少一时倒找不出驳他之法,听他竟辱及平生所佩服的圣贤,十分气愤:“你——你蛮不讲理!”
  “我不讲理?”蔡五嘿声笑道:“这句话、你去骂亚圣吧!他是大理论家,却不能容人,一味排斥异已。‘能拒杨墨者,圣人之徒也。’他的意指杨朱和黑翟所主张的都是迷惑世人的邪说,这可不是一尊天下、莫可非之的想法吗?!还有,他知道杨朱:‘杨子取为我,拨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也论墨翟:‘墨子兼爱,摩顶放踵,利天下为之。’既知扬子墨子的玄说,一为私已之利,一为天下之利,但他却全面排拒,这算是什么做学问的态度?这才是狡辩、这才是歪理!”
  方恨少气极了,一时竟不知拿孟子哪一句话来反驳过去才好。他生平极爱读书,问题是更加贪玩,所以真正苦读的时间并不多,而且读是读了,却不知怎的,不像别人能琅琅上口,随时倒背如流,也没什么融会贯通后的独到之见。
  他为这点而苦恼极了。
  ——他恨自己读得不够多!
  ——更憎恶自己记不牢,又无精见!
  ——所以才给眼前这“变态狂人”咄咄迫得哑口无言!
  就在这时,忽听有人漫声道:“谈是论非、臧否人物、月旦文章、评议古今,当不能以偏概全、断章取义。孟子虽有霸气,但也是因情势所逼,他不是说过吗?‘予岂好辩哉?予不得已也!’”
  只见外头阳光荡荡,花木寂寂,时间有一只白蝶翩翩,院里却不见有人。
  声音却们从院子里漫悠悠的传来。
  “你果然来了。”蔡五只悠悠忽忽地道。
  方恨少忽然发现了一件事:
  蔡五的眼珠,忽然黑了起来。
  ——不但黑,而且似乎还扩大了,变成黑多自少,而不是刚才那一只四白眼!
  ——真是奇怪的眼睛!
  方恨少一辈子都没有见过那么多变化的眼睛:通常,眸子的变化通常都只是在眼神,蔡五却是眼白眼眸的比例无时不在变。
  “你约我,我怎能不来?”那语音仍悠漫漫的回荡在园林花木间。
  “所以你派这个笨先锋来?”蔡五傲慢地道。
  “他不是我的先锋。我虽然知道他是谁但也没见他。”那语音道。
  “哦?”蔡五这回倒是别过头来,端详了方恨少好一会。才说:“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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