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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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城有安、梁两武林世家,都是武林中声誉极隆的高手,魔僧即使想生事,恐怕也会有所顾忌不敢乱来的,你耽的什么心?怕他找上我们徐家吗?不会的,孩子,魔僧不会因谋财而行凶,我们徐家也没有余财可招引盗贼,魔僧也不是盗贼。
哦!好象客船要开了,得赶两步。”
前面就是叉河口,也就是大江码头,上下行的船只皆在此地下客货。行驶运河的客货船,则停靠河码头。
天色已经大明,码头方向传来了开船的锣声。
“你可以回去了。”二爷爷取过他所携带的包裹说:“明年你要出门历练,行前二爷爷会来看你。”
“二爷爷好走,祝顺风。”他恭敬地行礼相送。
二爷爷含笑向他挥手,转身大踏步走了。
码头附近是一条长街,显得忙碌非常,码头泊了不少客货船,人声嘈杂。
徐永康等二爷爷走了许久,方悠哉游哉从街东进入长街,接近码头,目送已远出三里外的上行客船扬帆飞驶;船上有他在黄山落户的二祖叔二爷爷。徐家人丁旺,田地却不可能增购,因此除了本支长房子孙之外,不得不至外地置产落户;这是太平盛世人丁增加的必然结果。家中的田地不需要他照料,所以他利用送二爷爷的机会,到城里走走,打算会会朋友。离开码头,他走向到南门的大道。码头一带他很少前来,所以没有人认识他。
刚出街口,后面脚步声入耳,来人走得匆忙,而且人数不少。他本能地移至路侧,让赶路的人先走。
四名穿劲装佩了刀剑,带了行囊的中年人,昂然阔步超越。经过他身旁时,一位虬髯佩剑人扭头瞥了他一眼,眼神极为凌厉。
他穿了一袭青袍,人才一表极为出色。虬须人仅瞥了他一眼,便径自大踏步走了。
“大概是安、梁两家的武林朋友。”他想。
对这些武林豪客,他常常本能地暗中留意,因为他年满二十岁之后,即将离家外出至江湖历练,多了解一些江湖动静,对他是十分有利的。
这条路上往来的人很多,谁也懒得去管陌生人的闲事。里外,高大的南门城门楼在望。他慢吞吞地信步而行,先后有不少人超越到前面去了。
前面出现三个熟悉的人影。他一怔,脚下一慢,脸上因喜悦而出现兴奋的神情。
是两男一女。人当然熟悉,梁家的二少爷梁世亮,和世亮的妹妹梁玉凤姑娘,另一位是梁家的老仆梁仪。
梁世亮已经成家,妻子王美瑶据说是南京武林大豪的千金小姐,人不但美,拳剑也极为出色,但这位二少爷脾气火爆,在本城是有名的霹雳火,整天在外面与三朋九友玩乐,似乎并不怎么喜欢与美貌的娇妻相处,成家两年,好象没过几天甜蜜日子。
玉凤年方十八,是梁家的天之娇女,身材刚发育成熟,美得象一朵富贵牡丹花。
美丽的姑娘本来就免不了自负骄傲,加上家传武学佼佼出众,她自负骄傲乃是意料中事。
徐永康偏偏鬼迷心窍,从小就喜欢这位梁家的大小姐。玉凤小时候就是一个小美人,经常出城游玩,与徐永康做了好几年玩伴,迄今仍然保持良好的友谊,只是她对徐永康相当的不满,因为徐永康拒绝学武。这种不满,因为年岁的增长而加深,但并不影响他们的友情。
渐来渐近,徐永康首先含笑招呼:“梁二哥凤姑娘,早,出城来玩吗?仪伯伯带了钓具,江钓的好时光已过了呢。”
梁义带了四根钓竿、鱼篓、食盒。这种长竿用在江钓,江钓以夜钓与晨钓最适宜。
其实钓鱼的去处多得很,到处都有湖荡港汊,连稻田里都可以捉到半斤重的肥鱼,小沟里也可钓得到三两斤的鲤鱼,路旁的水沟也到处可见鳅鳝鲂等等鱼鲜。
“是啊!约了朋友到下面旧江口垂钓。”梁世亮欣然说,这位梁二少爷对徐永康一向并不怎么客气,今天显然比往昔友好:“怎么一早就从码头回来?有理吗?”
“送家二祖叔动身。”徐永康的目光落在玉凤身上:“凤姑娘也上船?想必另约了女伴了。”
玉凤一身短打扮,窄袖子细花短袄,扎脚裤短蛮靴,把玲珑凸透的美好身材衬得极为抢眼,也平添五七分刚健婀娜的英气。她一双会说话的明亮大眼,似笑非笑地盯着徐永康。
“没约翠凤,没扫你的兴吧?”玉凤说:“你大概是想进城找她玩的,可惜,你今天约不到她了,她家这两天好象来了不少客人。”
翠凤,是指安家的女儿安翠凤,比玉凤大一岁。安翠凤由于经常往南京跑,在乃父主持的尚武堂帮帮忙,见过世面,人不但生得美,性情也温柔,在外出时,很少象梁玉凤一样穿短装,穿衫裙象个淑女。在本城,两位姑娘被称仪真双凤。
安翠凤外表毫无武林女英雄的气概,其实她的武功根底相当扎实,人缘要比梁玉凤好得多,本城的大户人家佳子弟,怕梁玉凤怕定了,但对安翠凤大都具有好感。
安翠凤对徐永康特具好感,每次到北山安园小住,皆不走北而绕道东乡,顺便到徐家探望永康的嫂嫂张瑞芬。永康的兄长徐永宏,曾经在县学寄读三年,妻子张氏是城中的名家淑女,与安翠凤是手帕交。但张瑞芬心中明白,安翠凤之所以到徐家走动,主要的目的是要见小叔子徐永康。
问题是徐永康喜欢的人是梁玉凤。全城的美丽姑娘多的是,徐永康却对那些淑女们不感兴趣,反而对野丫头打扮的梁玉凤情有独钟,确是令人大感诧异。
糟的是梁玉凤并不接受他友情以外的感情,经常取笑他和作弄他,他却不以为忤。
这件事,连他的嫂嫂也为安翠凤叫屈,温婉的安翠凤不论任何方面的条件,都比梁玉凤要高出一品。
感情方面的事,是不能勉强的,只能任其自然发展。
“我不是去约她的。”徐永康脸一红:“我怎能无缘无故,去约一位姑娘?不被安老伯用大棍子赶了出来才是怪事。凤姑娘,如果我约你……”
“我也会打断你的腿。”梁世亮也半真半假地笑笑说:“花前月下那一套,已经过时啦!”
“二哥,你怎么胡说八道?”玉凤大发娇嗔:“你没读过几天书,少掉文免得出乖露丑,用错典会落人话柄的,花前月下四个字你说得出口?”
路旁的竹丛中,突然传出哈哈两声狂笑,闪出一个穿破衲衣的老花子,拖着打狗棍挟着讨米袋,灰白色的乱胡子,凑上一对布满红丝的大环眼,高大的身材相当吓人。
“这种伤风败俗的话,出于一个无聊文士口中比较像样些。”老花子用充满嘲弄的口吻说:“江宁船行是江湖行业,江湖人的子女说这种话平常得很,用不着大惊小怪,是吗?”
梁世亮绰号称霹雳火,怎受得起撩发?玉凤更不是好说话的人,暴怒地一声娇叱,急冲而上出手揍人,一招双龙戏珠疾攻双目。
玉凤的身材,比老花子矮了一大截,用指攻上盘吃力不讨好,不但招式狂妄,本身也破绽百出。
“粉腿利害!”老花子怪叫,显然认手为腿老眼昏花,而且饱含轻薄成份。
“大妹小心!”梁世亮同时大叫,疾冲而上。
老花子身形乍闪,快逾电光石火,奇妙地避过玉凤的虚招双龙戏珠,与及随后的狠招蝴蝶双飞。原来玉凤随后用双腿连环飞踢,凌空飞跃,腿势极为猛烈,可惜艺差一筹,反被老花子看破先机,腿招落空。而就在双方相错而过的刹那间,老花子的打狗棍已反扫玉凤的腰脊,有如电光一闪。
梁世亮及时到达,已来不及抢救乃妹,掌如开山巨斧,劈向老花子的腰脊。老花子如果想击中玉凤,也必定伤在梁世亮的铁掌下。
老花子不愿两败俱伤,仰面斜退出两丈外,身动棍退。大意的玉凤逃过一击,在两丈外落地,惊出一身冷汗。
“哈哈哈哈!”老花子狂笑着远出十余步外,笑完说:“回去告诉魔爪神钩梁老三,叫他准备接待老朋友,不久信息可传到,回头见,哈哈哈……”
狂笑声中,老花子越野而走,脚下如行云流水,片刻间便消失在竹影树丛内,象轻烟消失不见,这短暂间的接触,可反映出三个人的功力和经验深浅程度。玉凤毕竟缺乏经验,几陷危局。梁世亮绰号霹雳火,不仅不鲁莽冲动,而且机警果断,围魏救赵的断然行动,获致百分之百成功,在在皆显示出他不是一个性急暴躁的人。
兄妹俩追之不及,震惊之余,也不敢放胆穷追。
“咦!这老花子是何来路?”梁世亮悚然自语:“好快捷的身法,他为何要拦路嘲我们?”
“二少爷,他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狂丐欧明峰。”老仆梁义说:“邪道中高手中的高手。可能是冲三爷来的,这件事得赶快向三爷禀告,不要去钓鱼了。”
“对,看来最近将有重大的变故。”梁世亮警觉地说:“大叔,你去码头知会陈家的人,我这就与妹妹回城。”
“好的,我这就前往,早去早回。”梁义说完,脚下一紧,向江边急奔而去。“玉凤回到路中,向盯着狂丐消失方向发楞的徐永康说:“你发什么呆?走吧,一同回城。”
“这个老叫花会飞。”徐永康摇头苦笑:“一跳三丈,真象个鬼。”
“这叫做轻功提纵术。”玉凤睥睨着他:“如果早年你肯拜我爹为师练武,你也可以一跳三丈,谁叫你不争气不肯学?”
“凤姑娘,学了武有什么用?”他笑笑举步跟在后面:“打架?我宁可不学。”
“蠢材!练了武可以强身保命,你懂不懂?”玉凤扭头教训他:“你可看到,如果我和二哥没练武,或者练得不到家,结果将会被那老花子所伤,甚至会送命呢。”
“凤姑娘,如果你们与老花子无仇无怨,他……”
“人家打破你的头,并不为了与人家无仇无怨。”玉凤抢着说。
“没练武就不会气壮,气不壮就会知道忍让,忍让就可以免生是非炎祸……”
“永康弟,你就少抬杠吧。”梁世亮不耐地说:“你那些大道理人人都懂,但世间的事,不是忍让两个字就能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