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八穿琼瑶]日久生情-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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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同我这酒楼做生意?”
“是。”胤禩露齿而笑,笑得一派天真活泼,衬着那身虽洗得有些发白却十足干净的衣裳,越发显得一张脸清秀可爱。但说出口的语气透着些超出年龄的成熟,却并不会给人一种小孩装大人的感觉,倒似乎有些浑然天成的沉稳,“我敢肯定,这笔生意对贵酒楼有利无弊。”
“哦?”弘昼微一挑眉,“说来听听。”他四仰八叉地在一旁掌柜端来的椅子里坐下,手指不经意般在扶手上敲了敲。
弘昼这是在警告自己不要信口开河?胤禩也不在意,大大方方道:“贵酒楼曾经很出名的几道菜如今似乎都已不见踪迹。”
弘昼眉毛挑的又高了些,“你是说……”
胤禩露出一个微带羞怯的笑,“我这儿有一本家传的菜谱,对贵酒楼或许能有用处。”
“单凭一本菜谱,就想同我的龙源楼做生意?小家伙,你是不是想的太美了些?”弘昼劈手接过掌柜递来的茶,却只拿在手里摆弄那只粉彩的杯子,水汽氤氲了半晌仍没有一点要喝的意思,反而灼灼的逼视起胤禩来。
胤禩俨然被他的目光逼退一步,面上掠过惊慌,一脸的强作镇定,“那也得要您看过了才知道是不?我可是从不说谎的!”
弘昼眯了眯眼,忽的换了个话题,“我看你家境似乎并不好。”
胤禩不好意思的点头,又道:“贫家自有志气男儿!”
“很好……但既有这菜谱,为何会落到‘贫家’地步?”弘昼一直慢悠悠的吐着字,此时却猛的加快了语速,“你可知这龙源楼原本的主子是哪位?你和塞思黑有何关系!”
塞思黑三字入耳的刹那,袖底胤禩的指尖狠狠刺入掌心,面上却只恰到好处的露出一点孩童式的疑惑,“嗯?塞思黑是……”这三个字由自己口中说出,愈加叫整颗心都颤抖起来,疼得几乎无法自抑,可是他又必须得说下去。他偏了偏脑袋,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好象我在哪儿听过的呀!”
“好了。”弘昼收回盯着他的视线,打断了他,“想不出就不要想了,把菜谱给我看看。”他接过菜谱随意一翻,语带戏谑,“这菜谱当真是你家家传?可怎的我看这字迹这般幼稚?”
胤禩不服气的提高了音量,“我写的字先生可是都夸赞过的!”
惹得弘昼哈的一声笑了出来,摇了摇手里的菜谱,“好好好,你且说说想要怎样与我做这笔生意?”
方才那些手段耍出来对付一个孩子,是有些胜之不武。可这也不怪他,实在是这孩子给他的感觉,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意味。但此刻见他挺了挺单薄的胸膛,朗声回话的模样,弘昼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也罢,不过是个家境贫困的孩子,既然这孩子如此机灵有趣,能帮则帮呗,也叫人知道,他和亲王也是个大大的善心人呀!
胤禩则暗暗庆幸自己是叫进保抄写的菜谱——若真由他写来,虽不确定弘昼能否认出点什么,却也总是有点危险。听出弘昼的妥协之意,他才故意遮掩住一丝不甘愿,却又小心的留出些许让弘昼能看出,“很简单呀,先生曾告诉我说管鲍分金是个好典故,我这菜谱也就是我出的金,到时候卖了多少分我红利,不就可以啦?”
“呵,你倒聪明!”弘昼夸他一句,边从椅子里站起来边对掌柜道,“这事你来办,别让这位小公子吃了亏就行。”也不多说,自顾自的扬长而去。
用余光瞥了眼弘昼远去的背影,胤禩松了口气。这一关,总算是过了。认真说来他倒得感激弘昼在这儿,毕竟,若是换了另一个老板,要么未必会对自己这菜谱感兴趣,要么未必会同意做这笔生意,要么……甚至会对自己一个孩子见利起意。
大约是有了弘昼的交代,同孙掌柜商谈出的合约明显对自己有利。胤禩也没推辞,坦然接受的样子倒让掌柜很有些惊疑不定。等从龙源楼出来,他彻底放下心来。不管怎样,养胖小进保的计划,暂时是不会有什么变故了。
回去的路上,胤禩记起小孩儿最近喜欢上六必居的酱菜,索性今儿有了点进益,也就脚步一拐往那边去了。等提了酱菜路过天桥,瞅见一水的摊子他又买了几块梅花糕。
走了几步,人群忽的朝这边涌来,一会的工夫,胤禩发现路被堵了个水泄不通。定睛一看,他才瞧见旁边地下插了面锦旗,白底黑字绣着“卖艺葬父”四个字。
穿着红衣服和绿衣服的一对男女说了几句缘由就开打了,打得那叫一个难解难分!但胤禩却不自觉的皱起眉,葬父?也就是说他们正当父丧?还穿得这么花里胡哨?他待要转身离开,挤了好半晌却没能挤出去。他心里正气这身体现在太小又太弱,那穿红衣服的姑娘就捧着钱钵往这边过来了。
但是很显然,大伙都是有看热闹的心没给银子的意,转了一圈下来,那钱钵里仍只零星散落着可怜的些许铜钱。
胤禩心想这下可以挤出去了吧,谁知场子里却又窜进来一个姑娘,边敲锣边大声说了几句什么——人群围得更紧了。
可恶……恨恨瞪了那显然是托的姑娘几眼,胤禩只好暂且停步。看得出来有了托到底不一样,待那红衣服再要钱时,四周给钱的人真的多了起来。
胤禩趁着这个机会,总算挤了出去。待赶回家里,迎面过来的竟是一脸焦急的刘全,“大爷您可算是回来了!”
“有什么事?”胤禩放下酱菜和梅花糕,拍掉进保抓向梅花糕的手,“去先洗洗干净了再来,还热乎着,不会长腿跑了的。”
待小孩儿依依不舍的去了,刘全才道:“大爷,您是不是还没到咸安宫官学里去啊?”
“是没去。”既然他问了,胤禩没想再瞒下去。
刘全不敢相信的看着他,良久,才含着哭腔扇起自个的巴掌,“都是奴才不好!奴才该死!太太当初说了要让大爷有顶好的出路!若不是奴才拿不出足够的银子,大爷也不至于……”
看他皱着一张脸似乎要哭出来的样子,胤禩头有点疼了。
进宫
虽然对被赶鸭子上架深恶痛绝,可他到底是占用了善保的身体,记忆里也隐隐残留有三岁前母亲疼惜爱怜的目光……在刘全越说越痛心疾首、俨然要把一切罪责都往自己身上扛的趋势下,胤禩一脸视死如归的大义凛然道:“我去!我去还不成么……”
“大爷英明!”
胤禩琢磨着,刘全果真奇人也……这说哭就哭说笑就笑,哭时感人至深、泪流满面,笑时沁人心脾、春光明媚的本事,简直比从前宫里头最擅长此道的太监还要高明呀!
当然,他会同意下来也并非没有原因。其一自然是刘全的这一番举动,其二则是他正好做成了与龙源楼的生意。以那座酒楼的发展前景,加上弘昼有意无意的帮忙,胤禩可以料到,未来家中断是不会缺银子了。细细衡量过后,他想到小进保若有可能最好也要到咸安宫进学,而要实现给小孩儿铺一铺路的意图,进咸安宫官学一事也就更不容推拒了。
几天后的清晨,天尚未大亮,一驾马车穿过现下还没多少人烟的街道,一路进了皇城,最后停到西华门前。
善保的记忆告诉胤禩,咸安宫官学的地址在乾隆十六年有过变化,已由咸安宫搬去了如今在西华门内的旧尚衣监中。
掀起窗帘,胤禩的目光直直投向前方的宫墙。巍峨的红墙连绵不绝地往视野尽头延伸,一如作为胤禩时的记忆里,森严到有些令人窒息的皇家气派。
刘全恰在这时往车内撇去一眼,就见自家大爷望着前方微微一笑。这一笑如同冰雪纷飞时一缕暖阳般融融铺散,然而在那双弯起的眼中,刘全却找不到半分温度。他心头悚然一惊,飞快收敛了视线。
马车才一停住,门前的侍卫便看过来。胤禩缓步下车,头稍稍侧向身后:“刘全。”
刘全连忙递上一份文书:“大人,我家大爷是来咸安宫官学应卯进学的。”边说他边跟在那文书后又附上了早就备好的银两,见侍卫接在手里掂了掂,又毫不吝啬的堆起满脸的笑,“如今虽说才刚入秋没几日,可这天气实在是跟咱们过不去,越来越冷了!瞧这风吹的,各位爷平日里那是多多辛苦了,喝上几杯也是天经地义的不是?”
“你这奴才倒是会说话!”那侍卫笑骂一声,目光又投向不声不响站在一旁的胤禩身上。见多了达官贵人皇亲国戚,此时见了这个半大孩子却忍不住生出一丝惊异。只见他唇边噙着一抹淡笑,愈发衬得那张俊秀面容十分可亲。又泰然自若的任由自己打量,便是比好些成年人都要沉稳。原本还想再为难几句的打算一下子就消失了,侍卫拱手道,“请吧。”
胤禩友善地朝他点一点头,方才登上马车,让刘全驾了车一路顺着宫墙往北边行去。接下来他没了再掀起帘子观察四周的心思,反正与当初相比,变得再多也有限,倒不如想想到了咸安宫官学会是怎样的光景。
没用多久,胤禩就清楚了,这咸安宫官学说是一官办的高素质全方位人才培养基地,但里面的勾心斗角互相算计,他第一天就见识到了不少,而且大都隐藏在孩童似的玩闹中——比如趁人不备在别人坐下时悄悄把辫子绑在椅子上。比起前一世分居读书那时,胤禩很有点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感觉。
要融入到这个新的环境,首要绝非大出风头,这儿的学生非富即贵,他又是初来乍到,还是不显山露水的观察到知己知彼才是上策。因此胤禩独个儿坐在角落里,不打算被任何人注意到。
冷不防旁边却突然窜过一个少年,那少年大约十二三岁,模样倒挺俊俏。少年一过来首先就用怜悯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胤禩一遍,继而自来熟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就是今日才来的那名学生?不要害怕!没有什么好怕的!只要有我在这儿,没人敢欺负你的!”
“……”从来都长袖善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