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伴星如昨-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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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近城门的茶摊生意极好，摊主一人便将各样人士招呼的周全。茶水点心、新闻旧事，都是初来此地的外地人急于了解的。摊主是个中年汉子，正颇为热情的和几个顾客瞎扯着，眼睛几不可查地闪亮了一下。
“公子？”看人停下脚步，随从模样的人上前半步，低声询问。
被他称作公子的那人，同样身着黑衣，只是布料和样式都极为精致，头发和配饰被收拾得一丝不苟。若非腰间的佩剑泄露了身份，便是个极为标准的望族公子的精英形象。他的面孔与举止相比多了丝阴柔，本该灵动的凤眼却是深邃的黑。
公子没有回答随从，只是冲着面摊老板，露出个淡淡的笑容。
笑容淡淡，却令人如沐春风。明白这个笑容不会属于自己，黎暗叹一声，眼前的公子，才更像个一国亲王。精雕细琢的如玉容颜，与潜移默化中凝成的威严气势，诡异地结合在他身体里，让人……欲罢不能。
仅仅几月时光，黎却觉得眼前这人变了太多太多。说是潜移默化，倒不如说浑然天成。从引魂教脱困后，没有回京，也没有回天泉宫。黎昕只是带着小影卫四处闲逛，冰川瀑布，草原森林，竟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五天前，忽然收到天泉宫请他速归的消息，黎昕才一脸不情愿地踏上归途。
五天前，黎为他的公子打理好周身，才惊觉这人的变化。往日游览时不拘小节的人忽然变得一丝不苟，谁都会觉得诧异。公子眼中不时闪过的坚定让黎有种莫名的恐惧，然而作为随从的他，却不能过问主子的事……哪怕是一点一滴。
黎昕又勾起个淡淡的笑容，头微微侧向落后半步的人，道：“怎么，担心我临阵脱逃？”
“萧黎不敢。”黎垂下头，掩住唇边泄露出的那丝苦涩。从引魂教接人回来那夜，被发现他依旧与皇宫影卫联系的那夜，他以为生命会终结在那片雪地。他被皇上派去保护瑞亲王，几日一报。与影卫见面时，对方给他些可能对亲王不利的消息，他则回点日常琐事。天泉宫的人事纷争，极少包括在其中。他本可试图向那人解释，却更明白表面温和的瑞亲王不会容得下背叛。
于是，引颈就戮。
闭上眼的那刻，黎心里想了不少。可能身首异处，可能生不如死，更可能被驱赶回京后被皇帝处死……可是，眼前这人仅仅说了句，“忙完了，就起程。”
谁想到没过几天，他就被赐了萧姓。
“你要是还想跟着，便叫萧黎吧。”
第二天，那人这样说。疏离的语气，让他不知所措，于是领命。从那天起，便再未见过皇宫影卫，只跟着那人，四处奔波游荡。调~戏逗弄时有时无，更进一步的举动却半点也无。黎也弄不清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只是彻彻底底地服从于他的公子。
行过处，辨不出紫陌红尘。放任黎跟在身后纠结，黎昕面上摆着最完美的笑容，不紧不慢地朝城北走去。他原想安安稳稳让这影卫给皇帝当眼线，却……还是不愿孤身一人行走在时间。看得出这影卫对自己的念想，就让他跟着好了——取了萧姓，那多疑的皇帝兄长必然不会再信任他。
***
出游的日子里，黎昕与天泉宫也有些联系。无论他在哪儿，重要的消息总能由暗卫传到他手上。他多半是扫一眼，不予置评。紧急的消息到了他这儿，也是几日之后，倒不如干脆让宫里的人直接处置了。久而久之，寻求指令的密报就变成了讲述决策秘辛的消息。
若不是……他估计还会逍遥个一两年。
不紧不慢走到那扇门前时，已是红日西斜。黎悄悄隐藏回暗处，看着那人向前，向前。
迈步进去，是期年未见的天机阁主许风华带着萧楠萧凛韩子墨跪在院里。守卫仆从都被赶走，这几日摆明了请罪的姿态让黎昕有种莫名的怒气。他冷哼一声，径直从几人中间插了过去。
“属下等恭迎主上回宫。”
进门前，身后忽然传来个清朗的声音。是许风华——那个把他从山水间扯回来的人。
“进来再说。”
甩下句话后，黎昕不着痕迹的拐到了前厅。
“主上……您瘦了。”萧楠大眼睛闪了半天，结果撅着嘴冒出这么句话。
饶是黎昕心情不佳，还是禁不住撇撇嘴。二十五岁的姑娘，用充满母性的眼神忧伤地凝视着自己的感觉……好奇怪。
“本座好奇是什么让我这些阁主堂主们，一个个可怜兮兮地望着我这个宫主？风华？子墨？”干咳一声，黎昕率先发难。
不等许风华回答，他又转向萧凛，和蔼可亲地问道：“你房里的那姑娘，叫什么惜雨的，该生了吧？”
话音未落，韩子墨的脸色剧变，当事人更是立即跪落下去。
“主上，惜雨有孕在身，求您……求您饶她一命，萧凛愿辈倍领刑责。求主上开恩。”
“哼，饶她一命，倍领刑责，你以为你逃得了惩罚？”不得不承认，表面上冷酷无情的男人求人的样子极为养眼，可惜黎昕没有现在就放人的打算——自己吃了那么多苦，总得叫下属分担点不是？
“是，属下知错。只是孩子无辜，主上若执意要罚，可否等惜雨诞下腹中胎儿再行处置？”
“如果我不同意呢？”黎昕笑着，配合着黑色纹路的劲装，显得莫名的诡异，“如果我不同意，你萧凛是不是也就一封书信叫人杀入天泉宫了？”
作者有话要说：羞涩滴爬上来，惊讶居然这么久都没更了……
捂脸~~~原来一段时间不写之后真的可以忘了我家这几只。。。。。咳咳
110
110、100 处置 。。。
100。处置
“如果我不同意呢？”黎昕笑着，配合着黑色纹路的劲装，显得莫名的诡异，“如果我不同意，你萧凛是不是也就一封书信叫人杀入天泉宫了？”
***
“属下……属下绝无此意。”自这人问出话来，萧凛就放弃了解释。纸包不住火，他早该知道。该做的都做了，浪费唇舌解释也只是给人徒增笑柄。
从惜雨告诉他怀了孩子后，或许是关注渐渐多了的原因，萧凛就发现了她的异常。没有鸽子一类显眼的信使，惜雨只是每个月都要出去几次，回来时总带着胭脂水粉、抑或是送予他的什么小饰物。
主上不在，萧凛又不愿此事为太多人所知，便悄悄压下，欲待人征战归来后再行解释。谁知这一走，就是大半年。骨肉连心，想象着孩子不断成长，冷血如他，竟也下不了手。知道主上脱险后，萧凛心里便重现一丝希望，希望主上这一年不要回来。
“明知故犯、监守自盗，萧凛，你说本座该怎么处置你？”黎昕说着，眼睛扫过另外几人，韩子墨面露焦急，萧楠和许风华却都一脸平静。
萧凛带着分留恋地回头看了看窗外的春色，惨然道：“听凭主上吩咐，萧凛绝无怨言。”
黎昕没来时他只想隐瞒，可当事情挑明了，反而放松下来。是生是死，都只是主上一句话而已。
“既如此，从今日起，革去萧凛刑堂堂主之位，将——”
“主上三思！”韩子墨再也沉不住气，噗通一声跪趴下来，歇斯底里般喊道。迸发自心灵深处的声音，让黎昕的心也跟着一颤。不敢抬头观察主上的反应，韩子墨深吸一口气，语速飞快地道，“属下虽不知萧凛犯了什么错，但求主上看在他忠心耿耿服侍多年的份上从轻发落。萧凛若有什么行为触犯了宫规，一定另有隐情，他不善言谈，主上切莫轻信小人而——”
听见韩子墨越说越不像话，安静等死的萧凛忍不住扭头厉喝一声：“住口！”
“我——”韩子墨的声音果然顿住，他意识到自己方才的放肆，终于克制下来。惶恐地抬眼窥探下黎昕，继续道，“属下冒犯。属下愿用项上人头担保，萧凛不会做出对不起天泉宫的事。”
语毕，韩子墨重重一拜，不再言语。他刚刚一直拼命说话，顾不上考虑措辞、想法，只是怕一停下，会听到主上处死萧凛，若真那样……他想不到自己会有什么反应。可一旦静下来，似乎连心跳也跟着平缓，已经冒犯了主上，若萧凛终逃不过一死的命运……自己，已仁至义尽。
萧凛动作仍僵直地跪着，只是眼神愈发复杂。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可最终还是闭上了，只惨淡地仰望着黎昕，等待着最后的宣判。
如果一切重来，当他发现惜雨同引魂教间有关联时，他仍无法对怀着他孩子的女人痛下杀手。如果一切重来，他或许会不存侥幸，在发现的第一时间就将惜雨送走保护起来。且不说是他害惜雨痛失家人才落得如此地步。为人夫、为人父，他就别无选择。只是，若因此连累了身边这人……
萧凛觉得心脏一阵抽搐，但他甚至不敢求饶。这个主上喜欢迁怒的习惯他一直清楚，主上心情好时尚可斗胆一试，现在若贸然行事，韩子墨只会被罚得更狠。
“很好。”预料中的震怒没有降临，黎昕只是慢悠悠说着，“你们合起来演这出戏，就以为完事了？”
诡异的气氛在厅堂中蔓延，几人或跪或站，均不敢动弹分毫。眼见黎昕的脸色愈来愈差，萧楠小心翼翼的道：“主上——”
“子墨，你真是爱惨了这负心人。竟不惜冒犯本座，也要为他的女人求情？你可知道，惜雨是引魂教安插在我天泉宫的一枚暗探？” 几乎与萧楠同一时间，黎昕再度开了口，“你可知道，你愿意用性命担保的凛堂主为了瞒下这件事灭了多少人的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