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盾前传--红月之夜-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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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跑,真地想跑。就算无路可跑,她也不想再和那怪物交手了。
她并不怕死,但如果死法是被那张大嘴生生吃掉,那样的话——她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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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许是红月能想象到的,最恶心的死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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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久,大嘴终于彻底吃完了火凤凰,居然像吃饱的人似的打了个嗝。那隔声低沉浑厚,在这黑暗的山谷之中回荡,红月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四肢百骸都叫这闷声震得发麻。
下一刻,一阵阵轰隆巨声从地底传来,仿佛几百颗地雷同时踩响,整个月林村骤然如地震般猛烈颤动起来;未待红月回神,她脚下的土地已经裂开了一道大缝,只一个躲闪不及红月便已落入了地缝之中,幸亏那只还在溢血的左手于千钧一发之际条件反射地抓住了地面,这才使红月侥幸逃过一劫。红月的身子悬在深渊之上,顿时听得脚下传来阵阵摩擦挤压之声,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那无尽的黑暗之中蠕动着;红月心中蓦地一惊,双脚用力蹬住岩土,跳回了地面。
受这一下刺激,红月的头脑旋即清醒了不少,可还未站稳脚跟的红月转瞬又叫眼前的场景彻底震呆了。此时此刻,红月根本不敢再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刚刚一起一落之的工夫,月林村已然变了样子。
之前的战斗中,红月曾对付过一种从未见过的黑色触手,虽说是很难缠的东西,但也不致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然而,那时她眼中的触手,仅仅三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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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红月眼中看到的,却是一片——触手的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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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红的月光,迎面洒下。
暗红的眼睛,悄然闭上。
心底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之后,便再听不见。
说的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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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死,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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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回——濒死,封印的心,红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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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回——濒死,封印的心,红月
“师……师弟,你身上的伤……还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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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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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家……你的父母……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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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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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问了多余的事……我是个孤儿,是师父养活了我。既然师父收你做徒弟,我以后一定会尽我所能帮助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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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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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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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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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我叫红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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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月突然跪在了地上,紧紧按住自己的胸口;她只觉得一阵剧烈的痛感从心底传来,仿佛心脏叫什么东西捏住了一般。但是,红月竟强忍着如此绞心之痛缓缓站了起来,向着不远处一块黑色触手纠结缠绕的地方步步走去。豆大的汗珠沿着红月的额头无声滑落,在那已是煞白的脸颊上留下了道道浅痕。
她的手在抖,腿在抖,心也在抖。唯有那双已经失去光泽的眼睛,依然倔强地看着前方,看着那处也许就是自己葬身之地的,触手汇聚点。
——四五根横置的触手此刻正紧紧纠缠在一起,却是有几道暗淡的红光从触手交汇的缝隙中投射出来。那粗壮无匹的巨大触手,如同一条条黑色巨蟒般缓慢地蠕动着,看似平静,实则每动一寸,都会向内产生千斤不止的巨压;可那几缕若有若无的淡红光芒,却如同红月的眼睛一般,虽已失去光彩,依然倔强地闪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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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不知,那已然是红月——最后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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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道纤细的暗红印线,此刻正代替它们那同样柔弱却坚强的主人,用尽全力,守护着,守护着。
守护着,那最后的希望。
——红月依然,向前走着。
然后,是一声清脆的裂响。
眨眼间,几条粗壮的黑色触手同时向内收紧,像是占领了来之不易的土地;可刚缩进不到十公分,几根触手就又为一股强力生生顶住,再进不得半寸。
虽如此,那缝隙中的红光,此刻,却只剩下了一缕。
——红月再次,跪了下去。
看着额头上的汗水沿着鼻尖一滴一滴落下,快到地面时却似乎变成了两滴,红月的视野,已经模糊。依稀间,她仿佛听到什么人在自己耳畔呼唤,那是一个稚嫩而又熟悉的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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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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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红月用力晃了晃头,双手撑地,又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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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能……倒下……【霸气 书库 ﹕。qisu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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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倒下,那就——再向前走。
红月的步伐倾斜,身体摇晃,已走不成直线;她的眼中,只剩下黑红两色,再看不见其他。即便如此,红月依然向前走着,虚弱而又坚定地走着,像一个任性的孩子,更像一名英勇的战士。
这一走,又是十米。
直到,那清脆的断裂声,第二次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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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一缕红光,也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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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应声倒地?
又是谁,在黑暗中发出淡淡的鼾声?
两个情如姐弟的孩子,他们的命运,此时此刻被一根红色的印线,紧紧连在了一起。
熟睡中的灭莲又如何知道,就在几米之外,红月正在用自己生命,来延续他的生命。
——但,也仅仅是延续。
最后一根印线断裂的时刻,便是两个年轻的生命,消失的时刻;而全部的希望,却都寄托于那再也无力站起来的,红月身上。
这已然是,没有希望的希望。
弥留之际,如回光返照,红月的思绪飘荡,再次飞进了那座白皑茫茫的大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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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干净明亮的禅屋之中,年幼的红月,正跪在一位须发皆白的白袍老者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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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我传你的这把剑,威力虽绝大,但却充满邪性,剑一出世必要吸取生灵之精血,不仅敌人难逃一劫,就连持剑者本身也会受其所噬;所以,不到关键时刻,万不可解开剑印。——你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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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什么时候才是关键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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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这把剑,的确是把禁剑,为师本不该外传;但既然传你,就证明为师对你的信任。你是大师姐,心思最细腻,头脑最冷静,我相信你有判断解印时机的能力。不过你要记住,无论你如何选择,千万不要让自己后悔,只要你觉得所做之事值得,那就大胆放手去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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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红月受剑印时,师父对她的嘱托。
这一幕过后,红月脑中,顿时暗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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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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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死人是不会知道,自己死了这件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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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间黑暗空旷的,石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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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女孩正面冲石壁跪着,她的背上背着十把沉重异常的石剑,几乎把她小小的身子压垮在地上。也不知过了多久,唯一的石门被什么人推开了半道,一个纤细的人影从门缝中闪了进来,却是个比负剑女孩还要小的白衣女孩。
“师姐……你听得到吗……”
白衣女孩悄无声息地走到负剑女孩身旁,稚嫩的脸庞上充满了关切之情。负剑女孩听到了她的声音,却没有任何反应。——这孩子已然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了。白衣女孩没再说话,眼角分明闪着泪光。
“……来,把这个吃了……”
说着白衣女孩从衣襟中掏出了一小粒白色蜡丸,便要放进负剑女孩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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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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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苍老低沉的声音赫然从石门之外传来,白衣女孩身子一颤,应声倒地;只片刻后,女孩竟“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连你也要反了不成?天灵?!”
“师,师父……绕了……师姐吧……”
鲜血转眼已浸透了女孩身上单薄的白衣,沿着那还未长成的细嫩手臂缓缓淌下,可受伤的女孩却未替自己辩解,竟在给一旁的负剑女孩求情。
“逆徒!你知错吗?!”
苍老的声音再次传来,却是冲着那负剑女孩而发。负剑女孩幼小的身躯在这无比浑厚的劲声中微微发颤,却连吐血的力量都没有,只从嘴角溢出血线。
“师、师父,您,您真的要杀——杀了师姐吗?!”
白衣女孩看到这一幕,蓦然回首冲着门外大喊,声音虽已断断续续,仍能听出女孩话语中夹杂的责意,乃至是愤怒;可没喊两句,她的内伤便又发作,吐血不止。——年幼无知的女孩又怎会知道,自己这种冲动的做法,正一步步把那负剑女孩逼上绝路。
门外苍劲的声音没有立刻传来,却是因为声音的主人已经气得说不上话来。——在这盛怒之下,一切宽恕的可能都不复存在。
负剑女孩的嘴角不停溢出鲜血,但她已感不到任何疼痛;女孩只觉得那具毫无知觉的躯壳不再属于自己,可那颗年幼而倔强的心,却没有一刻动摇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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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子……绝……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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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那你就一直给我跪着,跪到知错为止!那之前你身上的悔剑要是掉落一把,我就一掌拍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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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戛然而止。
又是,一片黑暗。
——那个倔强的小女孩,也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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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师父对我这样责罚,这样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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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月并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但她对这已经不在乎了,只一个人在一片无尽的黑暗之中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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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我是怎么触怒师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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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月是如此说的,然而她却似乎已忘记了原因。
——但,有些事,真的可能彻底忘记吗?
如果是在脑海,红月便可以完全控制自己的思想:她说没忘记,就是没忘记;她说忘记了,就绝不会再想起来。
在那里,红月是唯一的主宰。她的意志,决定一切。
——可,这里却是,红月心中的世界。
这是一块最原始,最单纯,未曾受任何杂念侵蚀的空间;这里属于本能,属于直觉,属于天性,属于一个可爱善良,却又倔强任性的——小女孩。
在这里,“红月”说的话,不算数;只有那女孩,才能告诉她藏于内心深处的,最真实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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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一颗被封印的——少女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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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原来……我入了“心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