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欲时代-第1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信,甚至傲慢。
“梯恩梯怎么个卖法?”
“法币一块钱一克,不管运输,自己去海边接货。走私贩子都是吸血鬼,可他们要是叫日本人逮着就得枪毙。”
雨侬进门之前,范小青送过来的那张存单,转到了俞长春口袋里。丁少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瞒着雨侬做这件事,但他做了,而且挺得意。眼神再次相碰,俩人都明白,这是他们的小秘密,两个男人的秘密,女人不宜参与其中。
“你给他那笔钱,对他可未必是件好事。”回程的路上,雨侬话讲得随意,像是闲谈。“如果是好事,我早可以给他。”
丁少梅很窘,觉得自己像个自作聪明的傻瓜。应该把雨侬当作最知心的朋友来对待才是,她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雨侬也挺满意,与男人相交,表现出比对方聪明一大截,或是傻上一大截,都会产生极好的效果,最糟糕的表现是不温不火。
老关、依兹柯和老丁三个人,是老吉格斯起家时最早的班底,也是他最重要的亲信,日俄战争前就结成一个小团体。老吉格斯喜欢中国人的义气,这种与价值无关的热情让他受益匪浅;他也喜欢犹太人的精明,一加一等于二般简单的生意,他们照样能扣出几厘几毫来。
“这小家伙很像个样子,手脚快,有眼力,是干这行的料。”鲍鱼客店的老店主,波兰犹太人依兹柯的枕骨仍在痛,但他还是对丁少梅表示了赞赏。这是生意,与私怨无关。
老吉格斯深夜把老关和依兹柯找来,就是谈丁少梅的事情,再伟大的领袖也离不开得力的辅臣,何况他已经清楚地感觉到,中日战争的爆发,使他的情报市场受到了威胁,委员们的收入虽然没有减少,但是却在一点点的损耗对他的推崇。
他觉得有必要把这次讨论定个调子,便道:“委员会虽说没有子继父业这条章程,但是,老丁是个功臣,他的位子由小丁接任没什么不好。日本人围住租界,我们大多数人的行动受到了限制,情报来源减少了许多,这个时候再不启用新人,特别是中国人,我们几十年的努力可能就此付诸东流。”
“但是,难处不在我们这里,而在其他委员。”老关倚在扶手椅上,指间夹着香烟,侃侃而谈,全无仆人的猥琐。“老丁死了,俄国人带着家财出走芝加哥,九人委员会只剩下七人,现在的对比是三对四,我们不占多数。虽说艾伦你有一票否决权,但这是推举委员,我们有把握的只剩下在座的三票。”
“宫口贤二这两天有什么活动?”老吉格斯问依兹柯。
宫口贤二是委员会中唯一的日本人,老吉格斯早便怀疑他是德川信雄的代言人,但是没有证据。不过,从他表现出的个人野心来看,他对委员会主席这个位子的争夺,每每与德川信雄的阴谋配合得严丝合缝,这便不得不让老吉格斯起疑。
依兹柯取出个满是密码的小本本,沾着唾液翻了翻。“三天前他的一大批军火刚到,都是德国产的轻武器,还有炸药什么的,船停在汉沽渔码头,被盗过一次,不知道损失了什么东西。”
“他人在哪?”
“一直在汉沽,今天早上刚刚回来,带着不少样品,日军的卡子没有拦阻。”依兹柯合上小本本,像回答问题的学生般松了口气。
“有谁从市里过去见他?”老吉格斯仍不放松。
“来来往往的人多,大都是各国的掮客。他本人没在船上露面,也看不出是私货还是官货。”
“是官货,码头上替他站岗的都是换了便装的日本兵。”老吉格斯对手下人的监控向来是两条线,他有自己的情报来源,这些以往由老丁管理,老丁死后,他感到极不方便。
这种宛转的批评是常有的事,老吉格斯太精细了,所以,依兹柯也就不抱完美主义的幻想。
“宫口反对咱们的人进委员会再正常不过,特别是老丁的儿子,他更会反对。要是那位鞋匠还在,也许就不同了。”依兹柯这是对老吉格斯拐弯抹角的批评,8年前死的那位日本鞋匠也是委员,老丁下的手,老吉格斯授意。替补上来的宫口贤二比那位鞋匠更难缠。日本间谍在市场上是一大股势力,委员会中不得不安排一个他们的人,以代表他们的利益。
“想想还有谁能争取过来?别扯没用的。”鞋匠的死是老吉格斯的一次明显的错误,但他绝不会承认。
老关就算是死,也不愿意这伙三十几年的老朋友间出现裂痕,他道:“伯爵先生的债务已经淹到脖子,那是一大笔钱,从井救人不是件容易事,拉他过来有困难。”
对帕纳维诺伯爵那种毫无理性的意大利赌徒,老吉格斯早就失去了信心,只是碍于委员会的章程和日本人对他的支持,一时不便将他赶出委员会。但赶他走是早晚的事,尽管他在欧洲有着广泛的联络,那也不成。
老关提到伯爵只是“起兴”,引出话头,然后道:“皮埃尔兄弟纳了一对日本孪生姐妹为妾室,每日在家高乐,连门都不大出,意志消磨得也差不多了。”
依兹柯插话道:“这对姐妹毕业于京都女子大学,即便不是日本参谋总部的间谍,如今也必然受命于日军。”他的密码本翻动得如同小鸟的翅膀。
“再加上宫口贤二,正好四票对三票?”老丁的死带来的损失这才刚刚显现出来。不过,老吉格斯心里有底,他手中恰好抓着大皮埃尔的把柄,但在什么时机下动用这把柄,他还没想好。
“所以,最好还是推迟委员会的召开。”那二人异口同声。
“我已经通知他们,明早9点30分,在这里开会。”老吉格斯知道,丁少梅的事还得靠他自己,这两个老伙计也并不完全赞成他的想法。经历了太多的危险,再坚强的神经也会磨损。他们变得软弱了。
14。没有教徒的老牧师
时钟刚敲六点,丁少梅来到了大门口。
天光方才大亮,空气甜丝丝的,飘着晚开的槐花香味,昨夜一阵子小雨,让砾石路面润洁如浅浮雕,树叶油亮亮地反射着晨光。街上能见到的行人,不过是三五个提着菜篮子的女佣,也有一个半个光着腿跑步的美国人。偶尔过辆洋车,上边坐着哈欠连天的客人,必是打了一夜的麻将,赶回家睡个美美的早觉。
这般美妙的光景,倒像是牛津城的早晨,让人无法相信半英里之外便是沦陷的国土,加上数万凶神恶煞的日本兵。
雨后天凉,范小青把黑色牛皮车篷拉上,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拿着套煎饼果子在咬——这是仆人天没亮跑到华界买来的。
远远她便望见,丁少梅背着手站在便道上,仍穿着那身旧洋服,但那股子矫然不群,昂首天外的劲头儿,确是与众不同,着实的招人喜欢。
他该添些衣服了。范小青在后座上替他准备了一套法兰绒运动服,昂贵的英国货,类似的衣服老吉格斯有很多,好在两人身材差不多。
“好吃食,这年头竟还有这东西?口福不浅。”丁少梅一开口便是打趣。
“你最好没吃早饭。”范小青将自己咬过的一头撕下来,把剩下的半截给了丁少梅。“要是吃个大饱肚子,一会儿够你受的。”
丁少梅咬了一大口,险些将食指咬出血。“回国这么多日子,还真没机会尝尝这儿时的美味。”他嚼得很香,洁白的牙齿一闪一闪的。油条有些硬,必是近来白面太贵,掺了不少玉米面,绿豆面煎饼里也少了花椒仁的香味,撒的鸡腿葱粒跟小虾皮倒是正经货,只是甜面酱有些陈。日本人在本地疯狂掠夺了两三年,煎饼果子还能做出这水平已经不简单了。
租界运动场与老关家只隔着四五个街区,围着木栅栏,中间是一块英式足球场,两头的球门光秃秃地没挂球网,四周一圈灰碴跑道。两年一届的租界运动会就在这里举行,平日常有各国学生来踢足球,偶尔也举行板球赛。
范小青把车停在木制看台下边,正对着包厢的位置。“你换衣服吧。”她把丁少梅留在车里,自己先去看跑道。
这姑娘真是奇妙。丁少梅换着衣服,品味外边的范小青。她也穿了套法兰绒运动服,深粉红色,嵌着深灰色的皮革饰条,脚下一双羔羊皮的网球鞋,配上浓密的短发,白晰的皮肤,高挑身材,不由得让人怦然心动。
“麻利儿的下来。这么好的天气,活动活动懒筋。”不经意间,范小青又流露出一点点唐山口音,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便道:“我娘是唐山人,一辈子没改口音。”
“你的英语不至于也是唐山口儿吧?”
“ That’s a lie! You are slippery fellow!(胡扯!你这个滑头)。”这两句是正经八百的牛津音。
要想达到老吉格斯的要求,这先期训练是必不可少的。时间紧迫,他只给丁少梅一周的时间,体能与智力训练同时进行,由范小青负责。英国人刻板,这他在牛津城早有领教,倒也习惯。
只有在这个时候,范小青身上执拗的英国脾气才显露出来。每天十几个项目,都在老吉格斯开的单子上,一样也不能少。
“我不知道老爸干么费这么大劲,可既然让我来训练,那是没有半点通融。丁大少,你就纳命来。”范小青的神情是残忍而又略带好笑,舌利如刀。
一上来的十英里长跑,并没有难住丁少梅,他是牛津院系十英里比赛的第二名,让他吃惊的是,范小青竟然也跟在他身后,一步不拉地跑完这四十圈。
“你的体力不错。”丁少梅手扶着膝盖,深深地呼吸,饱含青草味道的新鲜空气涌入肺中,呛得他连声咳嗽。这些天来心力交瘁,体力大不如前了,不用看摆在发动机盖上的马表,他知道自己退步了很多。
“这块场地我熟习。”范小青额上汗流如注,但下巴仍好强地抬得高高的。“十英里赛跑,我在这儿拿过两届冠军。”
“你难道要跟我一起训练?”他有些不解,同时又觉得这样可能会很有乐趣,她是个极好的玩伴。
范小青一笑,恶声道:“这是热身,下边才是非人的折磨。要是受不了,你可以讨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