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得总裁归 作者:miss_苏-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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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楼手肘拄在桌面上,用手掌拼命挡着面上泛滥而开的笑,使劲点头,生怕自己忍不住就这么笑出声来,“嗯嗯嗯,去吧去吧。”
看她气得撂着蹶子跑出去,却没敢摔门,反倒是将门小心关严——月明楼终于再也按捺不住,盯着门板大声笑出来。
好了,他又活过来了。
就算五叔公开跟他宣战,就算打断骨头筋都跟着疼……他至少,还有她。
。
月家大宅,正是一片繁忙景象。家里的佣人穿梭来去,捧着各色杯碟盘碗,大厅中间的八仙大桌累累叠叠起来。美食美器,看得人食指大动。
可惜,桌边一共只坐着四个人。
与桌面上的杯盏,以及桌边串流来去的佣人比较起来,便只觉凄清。
月家老爷子月中天看了一眼桌上便皱眉,转头冲妻子郑明娥说,“家里就咱们四个人吃饭,何苦浪费这么些菜?必定吃不完。”
“就算吃不完,我看着心里也高兴!”郑明娥不掩执拗,“再说做了也不糟践,我待会儿把它们装了盒子,给安养院的老伙伴送过去。”
月中天依旧皱眉,却也舍不得再说什么。
从前好好的一大家子人,如今凄清得就剩下他们四个。郑明娥心里憋屈,月中天怎么能不明白?
“爸,妈,尝尝这道雪蛤炖红莲,最是温和滋补。雪花是儿子去吉林的林地里亲自捉回来的,莲子和陈皮也都是最地道,最适合给二老补身。”月慕白连忙起身,亲自执了汤匙和骨瓷小碗儿,将菜肴拣给二老品尝。
月中天的目光就落在月明楼面上,“小楼子,还不接了你五叔的碗,去喂给你奶奶尝尝!”
月明楼抿了抿唇。月中天就一立眉毛,以为这小子又要给他捅娄子——月明楼的名字是月中天给取的,当年儿子和媳妇出事之后,他就曾为此十分自责。名字体现命运,这小子可不就给他月家捅了个天大的篓子!
好在月明楼这回没呛着,难得乖顺地起身,伸手向月慕白,“五叔,我来吧。咱们家规矩多,给老人上菜这活儿,历来都是长房长孙该做的。”
月慕白微微一顿,月明楼便从他手中接过碗盏来。
“不用了,我可受不起!”郑明娥却喝止,“你坐着吧,我不想吃!”
月中天的白眉便又皱起来。自打儿子媳妇出事,郑明娥便再容不下孙子,每次见着孙子,她扭头就会大发一场脾气;严重的,还会大病一场。
在郑明娥眼里,小楼这孩子生下来就是与她作对的。月中天给孙子取名“明楼”之后,一直没觉着怎么,偏妻子听见便不高兴了——直到后来月中天才猛然省悟,原来他是给用重了一个“明”字。
若按照传统的取名忌讳,这样取名便是小孩子冲撞了老人的。可是那时候月中天自己也是倔性子,报完了户口了便不肯改;后来终究一语成谶,小楼这孩子开车将他父母都给冲下山崖去……
从此郑明娥便将孙子看做是命里煞星,说他转世到他们月家来,就是来毁了月家的。
这些年多亏有月中天老爷子压着,郑明娥才没真正动摇月明楼的地位去。虽然痛心妻子对孙子的态度,可是月中天老爷子却也能理解妻子的心情——当年他正创业,老妻独自生养下长子,他们母子的感情极为深厚。月明楼虽然是孙子,却也是杀了她儿子的凶手,也难怪老妻无法接受这个孩子。
“老伴儿啊……”月中天想要从中说和。
“爷爷没事,我来吧。”月明楼这次却没气馁,反倒还是端着小碗儿到了郑明娥近前来。弓着身子,将红莲雪蛤舀到了汤匙里来,搁在唇边试着温度合适了,这才送到郑明娥唇边去,“奶奶,好歹尝孙子这一口。从前种种,孙子都知错了,奶奶大人有大量,就算不原谅孙子也没关系,至少别气坏了您自己的身子——吃饭的时候,最忌讳动气了,您说是么?”
从前的月明楼绝不是这个样子,郑明娥不给他好脸色,他也对郑明娥不假辞色。祖孙两个之间的怨恨就越积越深,渐渐成了无法融化的坚冰。这若搁在往日,郑明娥如果这样对他,月明楼说不准会起身转头就走。可是今天,他倒仿佛转性了一般。
“嗯,小楼子你小子今天表现还不错。”月中天连忙觑着老妻面上神色,从中调油。
郑明娥也没想到,瞅着月明楼还是皱眉。月明楼经常屈膝一跪,就在郑明娥膝边,“从前千错万错,都是孙子的错。奶奶要是觉得还是咽不下去这口雪蛤,那就先抽孙子几个大耳刮子解解恨。气消了,再尝这个。”
家里的佣人们也都偷偷望向这边来。有从小看着月明楼长大的老佣人,就忍不住湿了眼睛。纵然是月中天,这一刻眼中也粼粼闪过水色去。
郑明娥一皱眉,叹了口气,“起来吧。你若真有这份孝心,平常说话办事就多用一份心,别还总拿自己当小孩子,再办从前那些荒唐事。”郑明娥张口含下了那口雪蛤,缓缓咽了才又说,“咱们家,再也禁不起你那么折腾了。所剩就我跟你爷爷两把老骨头,你总归不想再把我们两把老骨头也给散了吧?”
最后这句话终究戳到月明楼痛处。亲手害死了自己双亲,难道真的能再把祖父母也给气死?月明楼将碗盏搁在桌面上,向后退了半步又是跪下,这一次竟然是向郑明娥磕下头去,“孙子在这儿也跟爷爷奶奶发誓,如果再不懂规矩,那下一个出事的就是孙子。这样的孙子,也无颜再活下去……”
全家都默然无声,月中天老爷子抽了抽鼻子,“唉,赶紧起来吧!说的这是什么话?你要是真有这份孝心,赶紧给你奶奶和我找个孙媳妇,赶紧生个大胖小子,让这个冷冷清清的家,重新再热闹回来!”
郑明娥这才缓缓转了目光望向月明楼,“陈秘书长的女儿,你们进展如何了?”
月明楼这才一笑,“奶奶吩咐的事,孙子其实一向都放在心上。孙子已经让陈璐进了公司,就在总裁办里,就是为了跟陈璐多些机会了解。”
“哦?”郑明娥果然大出意料,“你这回真的肯听话?”
月明楼乖顺点头,“我们两个都还年轻,这么早说婚事也许还太早。就先当朋友呗,彼此也多了解一下对方,如果真的能情投意合呢就更好;如果真的发现彼此不那么合适,也好给彼此一个转圜的余地。”
月明楼觑着郑明娥的神色,“成与不成,孙子总归不会得罪陈秘书长。这个分寸,孙子还是有的,请爷爷奶奶放心。”
郑明娥这才正正经经将小碗儿里的红莲雪蛤都喝光,“那就好。”
吃完晚饭,郑明娥指挥着佣人将没动过的饭菜都装了盒子,伴着月中天一起出门到安养院去。天边斜阳如重彩的胭脂,将天地涂抹得一片红艳艳,月慕白和月明楼并肩目送二老的车子远去,月慕白这才转眸望了月明楼一眼。
“为了迎战我,已经学会哄着奶奶高兴,懂得争取这个资源了?”
月明楼迎着月慕白的目光也笑,“虽然我跟奶奶之间是隔代,没有你与老太太之间那么亲近。但是总归我也是她孙子。或者说,我并不指望将来她老人家会帮我;只要她不站在五叔那边来帮着五叔难为我,就行了。”
“成不了盟友的,至少别让她成为敌人。五叔你说,我这样做对么?”
月明楼说完,清清冷冷地转身便走开去。
漫天红霞里,只剩下月慕白孑然一身。
。
夜色低垂,兰溪抬头看看眼前的雅舍,不由得有点紧张地将背包的带子又向肩头紧了紧。
是月慕白约她来这个地方。给了她地址,是一个她有点陌生的地方。就连出租车司机都绕了几绕,才找到这个地方。
看上去,有点像个农舍。篱笆泥墙、蓬草门廊,院子里还依依呀呀传来大鹅的引吭高歌。
兰溪想,这八成是家农家乐。
走进去,四处亮着灯,却没见月慕白身影。兰溪正犹豫是向前走呢,还是大声嚷嚷一下,前方的凉亭上忽然传来铮然一声琴弦。兰溪便循着琴声走过去,她走一步,那琴声便再多响一声,仿佛是指引着她一直朝前去。
转过一架藤萝,才看见纱罩灯下,正坐着月慕白。他穿牙白褂子,含笑迎着她,手指抚着琴弦。
琴边一炉香,香烟如浮云游龙。
兰溪只能屏息站在原地,赧然地笑起来,“月老师,我怎么觉着我自己像是村姑进城呢?”
“呵……”月慕白含笑起身,铮然一声琴弦余韵绕梁良久不去,“那天晚上在‘月如眉’,我看见你一直留神听着水上游船上的琵琶声。后来琵琶弦断,你立在那里仿佛难过了许久。我就想着一定要亲自抚琴给你听,给你补上那一晚的遗憾。”
如何能说不感动?
兰溪吸了吸鼻子,赧然微笑,“其实那天晚上我听琵琶,也什么都没听懂。让月老师见笑了,我爸妈都是粗人,所以他们生出来的这个女儿我,就算偶尔也希望自己能小资一下的,可惜却总是文雅不起来。”
“所以那晚小楼说要给你唱一段昆曲,《鹊桥仙》,实则也是用错了心意?”月慕白自然听得懂兰溪话中所向,却轻巧一转,将焦点从自己身上移开。
兰溪微讶,“月老师,那晚原来你都听见了?”
月慕白点头,“是担心你。小楼又抢先我一步追出来,我担心小楼那个性子,别再又去开玩笑恶心你,便不放心跟出来。又不想打扰你们两个说话,就隐在院门之内。直到……”月慕白眸光轻轻洒落在兰溪面上,“直到你替他划燃了火柴,而他捧住了你的手。”
纵然已经跟月慕白明白地拒绝了,可是此时听月慕白提起那晚的暧昧,兰溪还是宛如被火燎了似的,“月老师,我……”
月慕白一笑,“兰溪,其实我今晚约你来,一方面是想给你抚琴,弥补你那晚琵琶弦断的遗憾;另一方面我想跟你聊一个人。”
“嗯?”兰溪一怔。
“章荆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