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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谁言民国桃色好 作者:潇湘墨客-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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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对你最后的宽容,好叫你死得有尊严,不会失了傅家军的颜面。你就一杯干尽,好生上路。”关雪万万想不到那傅作翊竟然真的会对梅龙赶尽杀绝,如今木柯寨就只剩下梅龙一个族人了,他竟然还要一个也不放过……她对他的铁血手腕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寒,心如死灰,这一刻,她心心念念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也要梅龙活下来,所以她豁出去了,她猝然扑过去执起那杯酒径直往自己口中灌去。
  “小雪!”
  那梅龙冷不防她竟会做出这般决绝的决定,那样的奋不顾身,那样的不顾一切,他轰然伸出手去只来得及紧紧抱住她,她的身子软绵绵的,便如同是一只无力的纸偶,孱弱地伏在他怀里,她肠胃里火烧一般疼,眼前渐渐变得模糊,像是要拼尽毕生的力气才说出的一句话来:“你再不走……便是你害死我的……快走啊……”梅龙望着她的身子一分一分在自己怀里滑落下去,心上渐渐发麻起来,那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人死在自己面前,却无法挽回的锥心之痛缓缓地将他淹没,他全身都在发抖,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关雪当初誓死要救傅作翊的万不得已,可一切已经太迟,他竟然要到搂着她渐渐冷却的身体时才明白她搂着傅作翊的尸体时那种万刃割心的滋味。
  她听见有人不断唤着自己的名字,还有女人的笑声萦绕耳畔,那道声音忽远忽近,好像万分急切,却离她愈来愈远,渐渐地,什么也听不见,她极力想要抓住什么,却一样也抓不住,便如同是那绿水里的无根之萍,一辈子在虚幻飘渺的美丽中飘忽不定。眼前是无穷无尽的黑暗,将她深深陷入其中,她这一生活得太累,再也无力去看清整个世界……


☆、【十九章】(3)怨君莫怜花已残

  【第十九章】(3)怨君莫怜花已残
  窗柩上一点积雪融水“啪嗒——”一声溅落下来,晶莹剔透的水珠圆润而硕大,沉重地罩着台沿上细碎的尘埃,恰如那不断坠落的点滴,平稳而缓慢,落在底下的药水里溅起零星的水花来,一波一波从那输液管子的这一端通到另一端,再通到一个女子的手背血管里,四下里是三四个进进出出的佣人,个个脸上皆是一副心急如燎的神色,因为走得太急,手中那铜盆子里的温水被晃得溅起来大片水花,她们却是一刻也不敢耽搁似的,频繁地换着热水。
  床上的女子脸上苍白如同一张薄纸,整个人儿祥静地躺在那里,若不是胸口处微微的一起一伏,那甄茜还真以为她已经香消玉殒了,那乌发凌乱地泻下来,便像是疾风吹乱的涡云,睫毛浓密而纤长,似极了那象牙梳子,甄茜就这样看了她许久,竟看得有些痴了。那下人给她奉上来一杯热茶,她极度疲惫地伸手去接,却忽听见有人十分激动的一声叫嚷:“动了,小姐的手指动了。”话甫一出,那甄茜立马回过头来,见她睫毛一颤一颤的,眼看就要醒来,忙说:“黎医生,快来看她怎么样了。”那黎医生替她看过眼睛,又探过心跳,方回道:“关小姐因为吸取了过量的二异丙基苯酚,导致重度昏迷,幸而发现及时,如今已无大碍了。”思忖了片刻又问:“夫人,请容许我唐突地问一句,小姐怎会吃下这种医用药物?”
  那甄茜心中一紧,却又很快恢复过来,只是面色冷峻地开口:“她一心求死,都怪我这个做姐姐的没有做好本分,才会叫她用如此极端的方式去结束自己。”说罢便挥挥手屏退了四下里的人,这会子见关雪眉头微蹙,手指渐渐收拢,那疲惫的眸子极其艰难地睁开来,因为昏迷得忒久,突如其来的强光令她十分不适,又下意识地将眼睛闭起来,只隐约听见旁侧有人说:“出了这样大的事,难为妹妹还能安寝,可怜梅团长他……”关雪犹在意识朦胧中,可一听见“梅团长”这三个字,整个人儿顿时清醒过来,猛地睁开眼睛,她想坐起身来,却因为浑身乏力如今是一动也动不得,仅是扯着极其沙哑的声音开口:“他怎么样了?你到底将他怎么样了?”那甄茜嘴角噙着笑,忽而托起那只青花瓷杯来慢条斯理地啜着茶:“他死了。”
  话音犹未落,关雪眼角渐渐涌上来水气,“啪嗒”一声溅在那锦绣被褥上边儿,她心痛难抑,一时间无法接受,她一口气没提上来,竟剧烈地咳嗽起来,这一刻,她是彻底地绝望了,她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原谅傅作翊,他们之间将会因为梅龙的死彻彻底底支离破碎。她突然间很想念梅龙,那个在自己身边像冬日暖阳般存在过的男人,她想起婚礼前夕,他们一起去置办结婚用品,车子停在半路无法前行,俩人只好顶着寒风凛冽走在那用青砖铺砌成的人行道上,那青砖一直铺到一家自行车行门口方才换成了红砖,她记得那家子店铺,心中顷刻间涌上来一股苦涩,在门前隔开数十步的地方,脚步忍不住原地一顿,像是方才忽然刹住的车子般再也无法迈开步子去,眼中泪光熠熠。那梅龙微微一怔,问:“怎么?”她的哭腔哽咽在喉咙里,明明心里在痛苦挣扎着,却是摇头笑笑说:“没事啊,只是腿冻得发麻了。”他微微扶住她的肩,发觉她的身子在颤抖,便以为她吹了那样久的风是真的受冻了,眼神忽而变得柔情若水,有种缠绵悱恻的宠溺,温言姗姗道:“那不简单?我扶着你走,再不行,我背着你回去。”隔了一阵子又微微正色道:“小雪……往后你的生命中,一路有我。”
  又像是在许诺又像是在下情蛊,往后她的生命中,一路有他……那一种咬金断玉的誓言,便如同是一把尖锐的利刃硬生生地刺入她的心底,无法抑制的痛侧心扉,可她不想甄茜看见自己这般狼狈不堪的模样,这会叫她在甄茜面前更加无地自容,她极力地翻过身去,窄窄的肩头剧烈颤抖着,脸上早已热泪滚滚,这一次,她哭得天崩地裂……
  “他的尸首在哪里?”她抽噎着开口。那种毁灭性的痛楚一股一股侵上来,流淌在四肢百骸间,涣散着她仅剩不多的意识,又像是一张偌大而密结的网,将她整个人儿严密的罩住,她快被这种前所未有的痛迫得快要窒息过去了,屋子内的暖气管子烧得这样温,她却是冷到了极处,如同是烟花盛放后残余的一丝灰烬,无助而彷徨。那甄茜依旧是冷言道:“没有尸首。”她虽则早已预料到像傅作翊这般不留余地的人怎会给梅龙留下全尸,可当她真正从甄茜口中听见梅龙死无葬身之地的时候,还是禁不住心如刀割,心碎成片,明明已经淌了一脸的泪,却还是极力地扬起一丝凄厉的笑意来:“那我只求司令夫人把他的衣冠交给我,好叫我为他立一个衣冠冢,还来得及用余下的一生为他守灵。”那甄茜原本拿着一只青花瓷杯,眼神里的笑意却一分一分在消散,渐渐变得疏离起来,她森冷地瞪着关雪,猝然将手中的杯子狠狠地往地上一掷,因为愤怒连声音都在颤抖:“没有尸首!没有衣冠!因为他根本没死!”关雪怔住了:“什么?”
  “他没有死,因为你最后的一句话——他再不走,便是他害死你的。他以为你毒发身亡,竟然发疯了,他挟持我顺利逃了出去,至今下落未明。”甄茜极力地压制住心中的怒气,眼底里只有深不可测的阴冷与憎厌,却蓦然呲呲地笑出声来:“你如今听见他还活着,很高兴很欢喜是不是?可惜……你把自己赔了进去。打从一开始,我便志不在杀他,我只在乎宜生会怎么看这件事。你说,傅作翊若是知道是你救走了梅龙,不顾生死地去救一个要拿他命的人,他会不会从此对你恨之入骨?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她说得极狠,咬牙切齿,一字一句便像是最防不胜防的致命一击,将她逼上绝路。关雪不可置信地望着她,思绪里一片混沌:“什么意思?”甄茜说:“傅作翊无意杀梅龙,他将过量的二异丙基苯酚掺到酒里,故意在人前制造出梅龙服毒已死的假象,待风浪平息之后就将此事不了了之。他素来都是一个斩草除根的人,如今竟然为了你去替一个要杀自己的人瞒天过海?可他万万想不到,你为了救梅龙,不惜替其去死,还胆敢逃出司令府。关雪,是你,枉费了他一番心思,是你,亲手葬送了你们之间最后一点情义。”
  四下里的灯光柔和地罩下来,一团一团的鹅黄,映出她的满目苍夷,耳畔嗡嗡作响,只是目光空洞地躺在那里,孱弱得似一枝残菊,只呵口气便能将她化去,她的声音嘶哑而费力,却仍旧不依不饶地开口:“我与你……前世无怨,今世无仇。你为什么……为什么不肯放过我?”那甄茜听在耳里,只觉得胸口处顿时生出来一股怨艾,那种恨意久远而深刻,便像是春蚕吐丝,一丝一丝攀上来,缠得她无法喘息,可那背脊处的痛却是如此真实又不可磨灭,剥夺了她生命里一切美好的遐想,甚至是尊严,那是她一生中的挚痛,对一个女人而言最痛彻心扉的痕迹,她这一生一世也无法忘怀。可她说不出口,独独这一样,令她觉得自己永远及不上关雪,她怕自己所有的不可一世会在关雪面前砰然破碎,她并不作答,猝然将轮椅划出去几米,却在门槛前停下来,缓缓开口道:“我们的确前世无怨,可今世注定仇深似海,你听好了,我即便到死,也绝不放过你。”
  关雪不防她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那种恨意潜藏在言语中,仿佛是日久年深,深入骨髓,恨得根深蒂固,恨得咬牙切齿,她睁着一双万分惊愕的眸子望着那高亮华美的天花,锦绣布帛簪起一簇簇花团,极其精致绝美,迷人眼欲,她竟看得头晕目眩,眼前一阵阵发花,耳畔却萦绕着极清晰的声音:我们的确前世无怨,可今世注定仇深似海,你听好了,我即便到死,也绝不放过你。我即便到死,也绝不放过你……在她再次昏睡过去的前一秒,她到底不明白那甄茜为何如此痛恨自己,她不明白……
  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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