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罪4:城市之光-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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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面包车的两个前轮中,米楠各提取出一些泥块,经过清理和鉴别,找到了几处“大”字形花纹。这些泥块都嵌在纵向花纹和侧花纹中,经过挤压和碾压,这些“大”字形花纹都发生了变形,只有一大块粘连在车轮侧面的泥巴中,有一个相对清晰一些的。
这种清理和鉴别工作肯定需要大量时间和精力,而且需要相当程度的耐心和细致。想到这些,方木越发觉得自己刚才的态度对米楠不公平。于是,他尽量舒展开紧皱的眉头,对米楠点头说道:“多谢了,你辛苦。”米楠淡淡地一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些痕迹连残缺足迹都算不上,根本不能当做证据一我也没指望会有重要发现。”方木有些不解:“那你为什么还要做这么多工作呢?”
米楠收起笑容,正色道:“为了验证我的一个设想。”
“哦?”方木和杨学武同时来了兴趣,“你说说看?”“我觉得,犯罪现场还有另一个人出现过。”
在米楠看来,之前警方对凶手的描述,都以他独自作案为基本思路。同时,作案现场基本无迹可寻,也说明凶手是一个极其谨慎、小心,思维清晰,反侦查能力很强的人。然而,在第47中学杀人案现场提取到半枚残缺足迹,怀疑凶手作案时穿着一双类似匡威牌(亦可能仿冒)的帆布鞋。这似乎与凶手的性格不符。如果姑且将其认定为凶手的百密一疏的话,在接下来的两起杀人案现场,都发现了疑似帆布鞋底花纹的痕迹。以他呈不断完善化的犯罪技能来看,不可能再次留下痕迹。这不得不让人产生怀疑,现场,真的只有一个人么?
“你的意思是……”杨学武沉思片刻,问道,“两个人协同作案?”“不会。”米楠摇摇头,“如果是你,你会选择这么粗心的同伙么?”
“那就奇怪了。”杨学武摊开双手,“两个人先后来到现场,彼此还不认识~觉得这可能么?”
米楠的脸色微红,垂下双眼说道:“我也无法解释这一点,所以这只能算是我的一个设想。不过,我觉得,在车灯上写字的人应该不是凶手。”
方木和杨学武同时问道:“为什么?”
“面包车是用死者的钥匙开走的,这说明凶手先人室,控制住死者后,才能拿到钥匙。我觉得凶手多次折返的可能性不大,因为那样会增加被人发觉的风险。所以,他应该是纵火后才下楼将面包车停在消防车道上。这个时候,火已经在现场烧起来了,他应该要尽快撤离才是。如果一定要留下那些字,为什么不直接写在车里,反而要下车写在车灯上那么麻烦?另外,我们怀疑凶手戴了脚套,所以在车里没发现任何足迹,而车前的泥地上却有一你觉得他会拽下脚套,再下车写字么?”
杨学武连连点头。方木也觉得米楠的分析有道理,但是结论太不可思议了。
两个人,在没有事先联络的前提下先后来到现场,当凶手将面包车停在消防车道上之后,另一个人蹲在车灯前写下那组编码。他到底想干什么?
如果米楠的推测成立,那么,在富民小区杀人案中的水襄上写下那串编码的,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忽然,方木想到一件亊情。
在第47中学杀人案中,会不会也留下了类似的编码呢?
他来不及向米楠和杨学武解释,只说了句“等我一下”就匆匆跑了出去。
物证室在三楼,方木急于去査看第47中学杀人案的物证,沿着楼梯一路小跑,对身边走过的人视而不见。刚转到三楼的缓台上,余光中忽然闪过一个人影,紧接着,他就感到自己的脖子被人牢牢勒住。
身后尾随而至的杨学武大惊,几乎同时扑了过来。“你要干什么?”方木猝然被袭,本能地抬脚去踩对方的脚背,同时右肘向后击出。没想到脚踩了个空,右肘也被抵住。
杨学武正要上来帮忙,袭击者忽然嘿嘿地笑了。
“你小子,长本事了啊。”这熟悉的声音让方木又惊又喜,同时,脖子上的力道也松了尸来。他转过身,冲着对方就是一脚。“你他妈的想勒死我啊?”笑着躲避的高大男子,是邰伟。
杨学武目瞪口呆地看着抱在一起乂拍又打的他们,直到方木回过头来,对邰伟说:“这是分局的杨学武。”
邰伟笑着伸出手去:“刚才这哥们都急了,看上去身手不错。”
方木又对依旧一头雾水的杨学武说:“这是J市市局的邰伟,我的老朋友了。”
杨学武这才露出笑容,握着邰伟的手连连摇晃:“叫我小杨就行。”
给双方介绍完毕,方木问邰伟:“你怎么来了,有事?”
“开个会。”邰伟忽然露出一丝笑容,“忘了告诉你了,我被调到C市铁东分局锻炼一年,副局长。”
“哦?”方木很兴奋,“这么说,你小子要升了?”“哪里,回去还得看领导安排。”
邰伟嘴上谦虚,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公安人员被提升要职之前,通常都要到地方锻炼。一年之后,邰伟的职务估计就是J市公安局副局长了。
方木真心为他高兴,当下就约定中午一起吃饭。邰伟说好,散会后电话联系,说罢就直奔五楼会议室而去。
方木和杨学武转身去三楼的物证室,直接调取了第47中学杀人案的所有物证。杨学武不解地问道:“你要找什么?”
“编码。”方木又翻出水囊和面包车车灯的照片,“跟这些些类似的。”在方木看来,尽管现有证据显示书写者和凶手并无同谋,但是他连续两次在现场留下那些编码,似乎也与案件有关。如果在第47中学杀人现场也发现类似的编码,就能够证实书写者与案件有莫大的关系。即使他与凶手没有同谋,也有极大可能与凶手相识。更重要的是,他留下了足迹和笔迹。相对于凶手的谨慎小心而言,他的反侦査能力显然要更逊一筹。也许,找到这个人,将成为案件的重要突破口。
然而,这种査找的难度要远远超乎他们的想象。当几大摞原始物证和照片堆在桌子上的时候,两个人都傻了眼。
而且,当时魏明军拼命地做数学题,试图得到保险箱的密码。所以,在现场发现的A4白纸上到处都是数字和字母,想找到那些类似的编码谈何容易。
两个人做了简单的分工,方木负责在A4纸上査找,杨学武负责在其他原始物证及照片上进行分辨。
虽然凶手给魏明军留下的时间不足以让他逃生,可是提供的演算草纸倒是足够,方木看着那厚厚几大摞八4白纸,足有两整包之多。定定神,他戴上手套,耐心地一张张翻看起来。
这不是一件让人偷快的工作,尤其当方木想到,这些纷乱的字迹是用被害人的血来写就的。经过几个月的存放之后,这些血字已经变成深褐色,然而,仍有若有若无的甜腥味直冲鼻腔。每隔一段时间,方木就不得不点燃一支烟,以驱散那令人不快的味道,也能让自己重新集中注意力。
魏明军的字迹零乱、扭曲,伴有大量的涂擦痕迹。他当时的恐惧与绝望可以想见。有些数字下画有横线或是圆圈,想必是一些阶段性的演算结果。还有几张草纸上的字迹骤然变粗,笔迹也断断续续。方木想了想,也许是凝固的血液无法再从笔尖里渗出,魏明军为了节省时间,只能用手指来代替。
看到这些,方木的心情愈加沉重。为了得到密码,魏明军需要更好的书写工具和墨水,然而,那墨水却是自己不断流淌的鲜血。算得越快,血流得越多。这是一个死循环,魏明军没有取舍的资格,更没有选择的机会。
杨学武那边的工作同样不顺利,他拿着放大镜,几乎把鼻子凑到照片上,竭力寻找每一丝相似的痕迹。心烦之余,不免也在唠叨。
“要我说,这魏明军也是个傻蛋。”他揉揉发酸的眼睛,点燃一根香烟,“他肯定目睹了凶手的外貌,还不如把凶手的特征写下来,好歹也能帮帮我们。”
方木苦笑着摇摇头,在那种环境下,魏明军想到的只能是尽快脱困,也许,还有一丝对自己计算能力的侥幸心理。生存和报仇,他首先选择的肯定是前者。也许他曾想过要留下最后的遗言,但是,估计那时他已经气若游丝了。
两个小时后,杨学武把手边的物证和照片反复査看了几遍,确认没有留下编码。于是,他过来帮助方木。然而,直到中午,两人依旧一无所获。不是数字的位数不够,就是缺少开头的字母。看看余下那些演算草纸,杨学武先放弃了。“找人帮忙吧。”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使劲揉着发酸的脖颈,“只有咱俩,两天两夜也看不完。”
方木无奈,也只能点头同意,正想打电话叫人,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
午餐选在分局附近的一家海鲜酒楼。方木想了想,除了邰伟和杨学武之外,又叫上了米楠。米楠推脱了几次,挨不住方木一再坚持,也只能一同前往。
因为是工作时间,几个人没敢喝酒,但是丝毫不影响气氛。算下来,方木和邰伟也有大半年没见面了,免不了互相打听一下对方的近况。方木还是老样子,寥寥数语就介绍完毕。邰伟去年负了伤,立了个二等功,提了职,孩子也一岁多了,席间还不忘拿出照片来显摆。
只不过,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回避暗河一案。
方木心里清楚,如果不是邰伟从J市赶来帮忙,那个局也不会如此天衣无缝。邰伟却从未提起过这件事,即便是完全不了解前因后果的情况下,也毫不怀疑地按照方木的指示行事。一是避免再旁生错节,二是没有让方木报答的打算。个中情义,早已远远超过了友谊的范畴。
谈及早上方木的匆忙表现,邰伟大大调侃了方木一番。“怎么着,你小子连我都认不出来了?跑得跟飞一样。”
方木笑笑说手头有个案子,急着去查看物证。出于职业本能。邰伟立刻问是什么样的案子。方木和杨学武互相看了一眼,面露难色。按照专案组的工作部署,侦査工作对外是严格保密的。好在邰伟也了解工作纪律,不再追问,拍拍杨学武,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