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浪子-第4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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竺秋兰看他面有难色,登时想到他一定初次出门路径不熟,不觉嫣然一笑道:「这里离真州已经不远,那边也有渡江码头,渡过江,对岸就是下蜀,到镇江也很近呀。」
岳少俊抱抱拳道:「多谢姑娘指点。」
竺秋兰抿抿嘴,笑道:「你这人酸礼真多,走,我陪你去。」
岳少俊道:「这个在下如何敢当?」
竺秋兰嫣然而笑,接着道:「瞧,我刚说你酸礼多,你又来了,你不认识路,我陪你去,这有什么不敢当的?好啦,相公,请吧。」她「相公」二字出口,黑里俏的脸上,蓦地红了起来。鼓词几上,「相公」、「娘子」,不是两口子互相称呼对方的称呼么?她没敢抬眼看他,低头就走。
※※※※※※※※※※※※※※※※※※※※※※※※※※※※※※※※※※※※※※岳少俊跟在她身后,奔行了一段路,忍不住问道:「竺姑娘,这里离真州还远不远?」
竺秋兰抬手向前面指了指道:「就在前面了,那黑压压,就是城墙,要渡江,就不用进城,渡江码头、就在城外。」她指的地方,果然隐隐有着灯光。
竺秋兰脚下忽然一停,回过身来,脉脉的凝注着他,说道:「从这里去,不过三里来路,就是码头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还要找我娘去,不送你了。」
岳少俊作了个长揖道:「多谢姑娘相送,在下……」
竺秋兰截着他话头,嗔道:「瞧你,又来了,我送你就是为了你这声谢么?」岳少俊一怔,口中「啊」了两声,一时答不上话去。
竺秋兰又是嫣然一笑,张了张口,似要说话,但却咬着嘴唇,也没说话,过了半晌,才抬眼道:「岳相公,我想……送你一件东西……」
岳少俊看她神色有些不同寻常,蹑嚅道:「姑娘……」
竺秋兰已从左手挽着的竹篮中,取出一个黑黝黝的小铁珠,低低的道:「就是这个,你方才使过的软剑,我看你身上并没带剑,你是读书相公,自然不佩剑的好。如果身上佩了剑,就会引人注意。但你有一身武功,应该佩剑的,这柄软剑,虽然不是名剑,但它是缅铁制的,寻常刀剑,一削即断,不用时,可以圈成一转,也可以束在腰间,携带方便,对你最适合了……」
岳少俊连连摇手道:「这个在下万万不能收,姑娘盛情,在下心领。」
竺秋兰嗅道:「我话还没说完呢,这支剑原是我娘从一个黑道人手中夺下来的,我看它好玩,才要了来,但使用软剑,要本身功力相配,我怎么使,也不能趁手如意。方才我看你使得很趁手,这叫做宝剑赠勇士,我总算替它找到了主儿,你不用和我客气,快收下了罢。」
岳少俊还是不肯收,摇摇头道:「这是姑娘随身兵器,在下如何能收?」
竺秋兰盯着他,慎道:「你这人就是婆婆妈妈不好,我们萍水相逢,总是……嗳,你如果把我当朋友,就该收下,我篮里的东西多着呢。」
岳少俊道:「不,姑娘……」
竺秋兰看他执意不肯收下,娇急的「嗯」了一声道:「你怎么啦,我已经拿出来了,还会收回去么?」突然抓住岳少俊的手,把铁球一下塞到他手中,急促的道:「你快收着,有人来了。」她忽然转身跑了,跑得很快。
岳少俊回头看去,根本没有人来,但竺秋兰的纤影,很快就消失不见。黑暗之中,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来不及叫住她,手中握着小铁球,只有苦笑。同时也明白过来,她为什么不送自己到码头上去,要在这里站停下来。那因为码头上还有灯火,有灯火,一定有人,她不愿别人看到送剑给自己。
这就是女孩儿家的心,他感觉到她握过自己的手腕上,依稀还留着一缕温馨,他望着她纤影消失方向,怔怔的出了一会神。他把小铁球收入怀中,然后朝着有灯火的码头奔去,三里路,自然很炔的就到了。码头上黑沉沉的并没有灯火,老远看到的灯火,是悬在船桅上的两盏风灯。敢情船快开了,码头上,正有两名船夫庄解着船缆。
岳少俊赶到码头,也没看清那是一条什么船,只看到渡船解缆欲开,就急急忙忙赶了过去,叫道:「船家,等一等,你们可是到对江去的么,在下搭个便船,船资……」
那正在解缆的两个汉子中的一人,没待他说下去,就大声喝道:「站住,你要干什么?」
岳少俊拱拱手道:「你们如是到对江去,在下想搭个便船。」
那汉子瞪了他一眼,粗声喝道:「你也不瞧瞧,这是什么船;还不快滚?」
岳少俊听得不禁有气,说道:「在下只是问你们是不是开对江去的,在下想搭个便船,就算不是,这也没有什么,你怎好说话如此无礼?」
那汉子直起腰来,瞪着眼,叱道:「好小子,你是瞎了眼睛。」
岳少俊看他说话无礼,不觉朗声道:「你就是官船,也不能出口伤人。」
那汉子嘿然道:「老子出口伤人,那只怪你瞎了眼睛,还不快滚?」
岳少俊听得大怒,喝道:「你们这是仗谁的势力?」
另一个也直起腰来,说道:「你和他噜嗦什么,不长眼睛的东西,把他丢下江里去,不就结了?」
「对。」先前那个汉子说了声「对」,一双健壮有力的手爪,猛然一伸,朝岳少俊当胸抓来。
岳少俊剑眉一剔,冷然道:「开口骂人,动手打人,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一把扣住对方脉门,一带一摔,把那汉子摔了一个斤斗,跌出去六八尺远。
另一个汉子眼看同夥被人摔了出去,口中大喝一声:「好小子,你是活腻了。」随着喝声,一个虎跳,伸手来揪岳少俊的肩头。岳少俊还是那一招,探手一抓,就把他摔了出去。
这一下早就惊动了船上的人,两个汉子被摔得灰头上脸,爬起身子,正待朝岳少俊扑来。船头上飘来一阵香风,响起一个娇脆的声音,问道:「你们和谁在吵架?」
两个汉子作势待扑的人,立即刹住身体,躬身叫了声:「翠姑娘。」
那被叫做翠姑娘的,是一个俏丽的青衣少女,瞪着杏眼,说道:「我是问你们又在跟谁吵架了?」其实她眼角瞟动,早就看见岳少俊了,只是故作不见而已。
先前那汉子伸手指指岳少俊,气愤的道:「这小子问都没问清楚,就往码头上闯来,小的要他快滚,出手阻拦,他就摔了小的一个斤斗。
翠姑娘道:「就是这样?」她俏眼一下落到岳少俊身上,说道:「人家是一位文质彬彬的读书相公,准是你们惹了他,对不?」
另一个汉子道:「翠姑娘,你别瞧他斯文,还是个会家子,手把可紧得很呢。」
翠姑娘榔眉儿一挑,轻启樱唇,喂了一声,说道:「这位相公,深更半夜,闯到码头上来,莫非是冲着咱们来的?」
岳少俊抱抱拳道:「姑娘明察,在下只是急于渡江。看到码头上有船正在解缆,就上来问一声,可是开对江去的?不料这两位船家,出言不逊……」
翠姑娘问道:「他们如何出言不逊,开罪了相公呢?」
岳少俊道:「船家开口就叫在下滚,还骂在下瞎了眼睛。」
翠姑娘咭的一声抿嘴轻笑,说道:「你擅自闯上码头,还敢朝船上窥伺,他们叫你快滚,还是客气的,你就算不睁开眼睛瞧瞧,也该有个耳闻,这是谁家的船?」
岳少俊听得不觉气往上冲,问道:「这是谁家的船?」
翠姑娘噗味笑道:「所以他们要说你瞎了眼睛。」
岳少俊冷笑道:「在下看姑娘外貌娟秀,必然是个明事达理之人,那知和他们竟是一丘之貉。」
翠姑娘花容微变,气道:「你敢骂人?」
岳少俊朗笑道:「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姑娘不先出口伤人,在下也不会骂你了。」
翠姑娘一张俏脸,气得发黄,哼道:「我当有谁吃了豹子胆,原来是存心找喳来的了,哼,我倒不相信你究有多大能耐,敢到咱们小姐船头前面来撒野。」随着一抬皓腕,一只纤纤玉掌,朝岳少俊脸上摑了过来。
岳少俊冷笑道:「你们果然都是些狗仗人势的下人。」他连瞧也没瞧,探手之间,就一把扣住了扬手打来的玉腕,但因对方是个姑娘家,他没有抖手把她摔出去。不,他抓住柔若无骨,滑若凝脂的玉腕,才发觉自己不该去扣人家姑娘家的手腕,赶紧五指一松,放开了手。
翠姑娘糊里糊涂被人家扣住手腕,心头机伶一颤,口中轻「啊」一声,急急往回便抽,差幸岳少俊适时松手,她才一挣就脱,轻易抽了回去。她一张粉脸,在这一瞬之间,胀得像红缎子一般,一手揉着那只被抓过的玉腕,鼓着香腮,羞怒交集,狠狠的道:「好哇,你敢欺负我,哼,今晚饶你不得。」
蓦地一翻衣裙,锵然剑鸣,手中已多了一柄精光闪闪的短剑,剑尖一指,叱道:「狂徒,看剑。」身形一晃,正待朝岳少俊欺上去。
只听船头上适时传来一个出谷黄鸳般的娇脆声音:「小翠,不得无礼。」
翠姑娘赶紧站住,委屈的道:「小姐,是他先不讲理。」
岳少俊迎目看去,只见船头俏生生站着一个身穿浅绿衣裙的女郎;只是脸上垂着一层薄薄的轻纱,使人看不到她的容貌;但只要看她临风俏立,衣袂轻扬,宛如凌波仙子,准是一个绝色美人。绿衣女郎道:「我都听到了,是你们仗势欺人,理亏于先,还不过去给人家相公赔礼。」
翠姑娘横了岳少俊一眼,口中应了声「是」,微一捡衽,不大愿意的道:「我给你赔礼了。」
岳少俊淡淡一笑,朝绿衣女郎抱抱拳道:「惊扰小姐,在下深感不安,告辞。」说完,转身欲走。
绿衣女郎轻启樱唇说道:「这位相公请留步。」
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