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后一好汉-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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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乏底气地接道,“哪能呢,皇上多虑了。”
云礼不置可否,从袖中摸出一只白玉香囊递到我的手上,“以此为凭,叶卿日后尽可放心与朕叙谈,百无禁忌。”
我恭敬地接过玉囊,只见上面用刀划出几道深纹————畅言无忌,是云礼的字。
我心里一热,跪在地上深深一揖,“谢,皇上。”
云礼没有扶我,只叹一口气,走了。
我怔怔地望着幽黄的烛火映着云礼瘦小的身影消失在宫道上,心里非常感动。
君臣好似人心,隔着两层肚皮,以及十几丈的威仪。
今日云礼不止为我开脱作戏,还赐我这样隆盛的恩典,显然是真真地愿与我做个朋友。
我为以往对云礼的恭敬而忏悔,我总敬他为君,从未想过将他真的装进心里像兄弟一般对待。
但是,君就是君,臣还是臣,只凭一只小小的玉香囊就想让我真的口无掩拦?
除非我真的痴呆傻了。
唉,这当皇上的可怜娃娃哟。
唉,这当臣子的可怜的我哟。
我怀着惋惜,握着香囊,感慨地出宫。
凉风吹过我的脑门儿,我一拍大腿,坏了,今天云小公爷花下风流被皇上逮了,我得给他报一个消息。
我匆匆赶去花街。
云箴还没走,只是从楼下转到了楼上。
我一脚踹开房门,云箴半敞着衣襟坐在桌前,另一个人则懒懒地背着他躺在床上,露出光滑的脊背,缀满了或红或粉的印痕。
我目不斜视地坐到云箴面前,昂扬道,“云箴,你被看见了。”
云箴淡淡一笑,“也好,我正不知如何与你坦白,今日便敞开了讲吧。”
云箴打了个响指。
床上的人慢慢转过脸。
本少看他的眉眼,看他的嘴唇,怔在桌前。
这人,这人…………
云箴握住我的肩头,“你看清了吧。”
我木然点头。
“你觉得他长得像谁?”
我浑身一抖,噌地跳了起来,退到门前。
云箴急急上前挡在门口,一把握住我的双手,情真意切,“小宝,我是真的喜欢。”
我瞠目结舌,“这,这————”我惊得无话可说。
床上那人坐起来,淡然地看着我俩。
我满脑子都是花前月下,这人被云箴搂在怀里轻喘呻吟的诱人模样。
只是那时花枝和阴影模糊了他的脸,我没看清他的模样。
如今再回想一遍,少爷我忍不住自动将真人做个代换,眼前一遍桃红樱粉,靡乱旖旎。
呷吟声于耳畔婉转低回,少爷我两眼发花,头晕目炫,惊惶一抖,连忙推开花窗,一拧身直接翻回了街上。
太惊悚了!
少爷我可从没想过男人压着男人,还是两个我认识的男人。
小羊…………
对不住了,我真不该这么想你…………
一想到云箴和羊印颉,
不,
是云箴和酷似羊印颉的小倌,
不,
又变回云箴和羊印颉了,就那么,花前月下,赤条条地,纠缠在本少眼前………
云箴那啥个那啥,小羊也那啥个那啥…………
乖个咙咚锵,少爷我可是寻常人,今天这剌激大了。
羊贤弟啊羊贤弟,不是我马后炮地说你: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如今你被云箴看上了,还————唉,我真不知道该说啥,总之你自求多福吧你。
还有云箴,云箴啊云箴,本少也真是看错你了。
本少慕恋秦牧观,也不过是放在心里想想。
你倒厉害,竟然搂着一酷似羊印颉的小倌公然在园子里嘿咻,而且被皇上和我撞见。
本少望天,敢问天理何在???
同样喜欢男人,差别咋就那么地大呢?
少爷我胡思乱想瞎走一气,停下脚时,突然一愣。
这熟悉的街道,这熟悉的院落。
这是秦牧观住的地方。
院内隐隐似有灯火。
我定了定心,一跃翻进墙内。
院中一棵紫藤。
廊前几株芍药。
窗上映出秦牧观执笔写字的身影。
少爷我痴痴地看了一会儿,蹑手蹑脚走近窗前。
秦牧观端正地坐着,一笔一划地写一份长单。
本少努力辨认了半天,发现那是一份礼单,一份纳征的礼单。
牧观近在咫尺。
少爷我却只能隔窗遥望偷窥。
我突然很想冲进门里,为他挑灯,为他研墨,再细心地披一件衣裳,嘱一句,“早些歇吧,小心身体。”
一瞬间,我明白了云箴的苦楚。
日日看着、望着,却怎样都不能搂在怀里卿卿我我的日子果然不怎么好过。
我轻叹一口气,又蹑手蹑脚地退出了庭院。
老天啊,也赐给我一个长得酷似秦牧观的小倌吧!!
本少烧你三柱高香!
一回家就烧。
你可一定要答应我啊!
8;羊贤弟;本少感激你!
羊贤弟有句口头禅————回家洗洗睡吧。
本少也这么打算。
先去路口的关帝庙拜拜,回家的时候,我爹的书房灯还亮着。
本少突然想起来,晨昏定醒,本少今日只做了一半。
我敲我爹的房门。
我爹披着单衣,负手站于地图之前,长身玉立,非常英武。
本少跟着拔直身体,站到他的身边,暗中使劲别被老爹的气势给比下去了。
老爹在东北角划了个圈圈,考我,“对这儿怎么看?”
我一板一眼道,“山高林密,适合土匪安营扎寨,易守难攻。”
老爹转头瞥了我一眼。
我一眼就看出我这句话把我爹给震了。
我爹果然一巴掌拍在我脑袋上,“什么土匪,净想些胡说八道的。”
我嘿嘿笑了。
我爹被我笑得绷不住脸,又去看地图。
我也跟着一起看。
东北这山叫凤凰山,谷叫凤凰谷,里面大大小小林子无数,也不知是什么高人起的名字,叽哩咕噜地都是鸟名。
这里是出外域的必经之地,走马的掮客多,土匪也就多。朝代更迭,这里青山不改绿水常流,马帮们大多请个叫得响的镖局把头,来回上点贡,也就过了。所以朝廷平日里也不怎么管———管了也白管,强龙难压地头蛇,大多陪了夫人又折兵。
我爹盯着那里出神。
我试探地问他,“您老人家不是打算在这里下刀子吧?”
“不该问的就不要问。”
可谁让您是我亲爹呀。我正色道,“爹,咱们老叶家的王爵虽然到你这儿就没了,可老叶家的名声不能也断在这里呀,您别冲动,更别想东想西的了,明儿我就温书,给咱老叶家开片新天地。”
我爹又转头看我一眼,然后再次盯住地图。
“宝友,你恨爹么?”
“这话从何说起啊?”我凑近我爹给他宽怀,“要说不满也有一点儿,您能不能别一天总绷个脸,对我也笑一笑?”
我爹恼了,照我脑袋又是一巴掌,“一天到晚没个正形,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东西?”
我正经道,“爹,你要真疼我,就好好地多活几年,千万别想这些折寿的东西。您的好意我领了,可咱也得多加考虑现实是不是?历朝历代打这片林子的将领多了,十有八九折戟沉沙,竖着进去横着出来———”我说到这儿心里一惊,突地抱住我爹,“爹,你不是打算用自己的命换我的前程吧?”
我爹没说话,只是拨开了我的手。
我看他表情凝重,越想越是这么回事———王爷战死,皇上当然要体恤,至少能好吃好喝地解决我和我娘的下半辈子,再凭我爹在朝中的人品,给我弄个三四品的闲官肯定没有问题。
我沉下脸,“爹,你管得了我,还能管得了我儿子孙子?难不成以后咱叶家为了这点利禄,一代接一代地都挑事寻死不成?三分命运七分造,老天给我叶宝友排下这么个命运,难道就不会有别的什么机缘?不是为了让我再给咱叶家锦上添花,增光添彩?就算您是我爹,也不能这么简单地就给我拍棺定论了啊。”
我爹又一次转头看我。
我把小身板拨得溜直,“看看,就凭你儿子我这身王霸之气,老天还能亏了我不成?老子不是说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我爹幽怨道,“这是孟子说的。”
我颓了颓,嘿嘿一笑,“爹,我不是说了么,我明天就发奋温书,一定把这些圣人的话通通记住,您不相信您儿子我,还能信谁啊?是吧。”
我爹显然不信我的话。
其实我也不大相信。
可孝顺有时就得这样,说些假话唬弄爹娘,让大家都好过一点儿。
佛祖在上,我也是为了我爹好,几句谎话换我爹一条老命,你大人大量,别记我这点儿小错!
今天求的那个酷似秦牧观的小倌不要也罢,总之您保佑我爹别再胡思乱想,好好活着。
我说完话回去洗洗睡了,第二天一早就去找小羊温书。
云箴那小子有王爵在身,不用参加科考,这运好的王八蛋。
我和小羊先去书市销了点银子。
几本开题的薄册在手,我略略安心。
然后我们去街上喝茶。
小羊迫不急待地翻着那些压卷册子,我情绪恹恹,趴在窗前张望街下,“小羊你说,有没有让我一个月就开窍的法子?”
“有。”羊印颉连头都懒得抬,眼睛直扎进书里,“聊斋读过吧,去找阎王给你换颗心,把七窍都捅开。”羊印颉说完合上书本,“叶宝友啊叶宝友,你和你家人怎么都这么死心眼,非要考这什么破功名?你去拿个武状元不成么?”
我嘟囔,“那不是要先外放到关外三到五年么,我娘舍不得啊。而且这年头没战功,怎么去了怎么回来,哪比得上文官升得快又风光?再说了,不撞南墙她老人家不死心啊。”
羊印颉白我一眼,“明知有南墙你还往上撞?”
我不理他,眼睛直直地盯在了街上。
街上停了一顶青布小轿,一人从容走下,清澈澈地就像一泓山泉,直注进我的眼里、心里。
羊印颉也探头陪着我一起看,“奇怪,他进脂粉铺干什么?”
“办聘礼。”我颓然地坐回椅子,我的人生还真颓得色彩斑斓,一样不如意顶着一样!!
小羊看了看我,又把眼睛埋进书里,“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