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蛇女之怨-蛇怨-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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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瞎子虽则瞎一只眼,但家里还算清爽相,一个穷家却拾掇得干干净净。但一口破衣柜里的一摞破衣服,显然被人翻过,衣服上有一小包尽是小瓜果件的玉饰,有几样散落在一边。
一看见那些小瓜果件,施朝安心里微微一动,他稀依想起什么,但努力了半天,又什么都没抓住。
王瞎子横死在灶台边,一地的血,显然他是退了又退,一直退到灶台边,才被人切开喉咙的。而且杀他的人,王瞎子也应当认识。这儿隔壁左邻右舍,夜里放个屁的声响都能听见,一个陌陌生生的人或者说是蒙面人闯进来,王瞎子不要喊的呀!
王瞎子被杀,比王庄血案,更令他吃惊,王庄兄弟大佬被杀,还有解释,抢劫,黑吃黑,仇杀,甚至说情杀,怎么都成!可王瞎子这事,叫他百思不解。
触,在审冒辟尘的当儿,他认定王庄兄弟大佬一案,刚刚有点眉目,锁定了那个牛郎中,但半路上峰回路转,有俩人出来旁证,尤其是王忆阳的出现,使他的希望,一风吹。看来,这王庄案又要成为一桩悬案了。不过牛郎中即便与王庄案没有一点瓜葛,施朝安也吃准他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阉牛劁猪人。犹如那些贼骨头,即使他不出手,施朝安也能在人丛里认出他是个贼骨头。这个冒辟尘,一审之下,施朝安便已知晓此人绝非等闲之辈。王忆阳的出现,越发加深了他这种印象,一个走村串户的小兽医,有何能力驾驭堂堂伯爵之女?王忆阳竟放下狠话,谁再找冒辟尘麻烦,她就与他拼人性命!乖乖,在这桐镇地面上,谁会糊涂到与这个姑奶奶过意不去!别说他杀了双胞胎两兄弟,他就是杀四胞胎五胞胎,干他施朝安屁事!何况,冒辟尘如今已是被洗得干干净净的了。
“他奶奶个腿,一波还未平咧,又起一波,真个要人性命!”施朝安猛叹一声,向前走去。
忽然施朝安看到颠颠地走在他前面的阿德,立即想起来是这小子在警所提到过玉的话,于是扯开喉咙一声喊。
“喂,小孩!”
阿德听见一个声音高叫着。他转过身一看,暗暗叫苦,他妈妈的,那是警所的施警长。
这时阿钟正好出门,一见阿德,他隔着施警长大喊着,贴墙追上来了,书包里的铅笔盒一路呛啷呛啷地响个不停。竟然在街上看到阿德,阿钟兴奋得小脸通红。他走路,什么时候都依墙而行,贼头鬼脑的。但这会儿,他手舞足蹈地奔在了街中央。
施警长脸色青白,显然没有怎么睡觉。他向准备一头扎过来的阿钟一挥手,阿钟立即远远地站在那儿了。但阿钟一直在来回倒脚,像匹儿马似的。
施警长不像老甲鱼,人很友好,说话时认真地看着你,声气慢慢的,也不那么盛气凌人。但阿德心里有点怵,因为他在警所说过瞎话,明明没见牛郎中当中回桐镇,可他一口咬定不仅见着牛郎中回转来,还同他说了“有一样东西没带”的话。不要是这个施警长把牛郎中的事查清楚了,来找他麻烦的呀!
施警长快步过来,把站在当街的阿德带到一边,拍拍他的肩,问道:“小孩,那天我记得你在所里说到过玉,咋回事?”
“噢,玉呵!”阿德立即放松了下来。于是他马上把他和牛郎中在桥上有关玉佩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施警长。可看着施警长一脸狐疑的样子,他不舒坦了。昨夜,陶巡警他们还当场到阿钟和金山家里,专门问了他们看到那个蒙面人的事,没来问他阿德,他心里已经有点犯嘀咕了。也就是说,他们宁肯相信阿钟和金山!他怯怯地看了一眼施朝安,支支吾吾申明道:“我才不会瞎讲呢,这些闲话,毕梅宝的爹,一开始在学堂问我,那个卖蛇蛋的人走了,牛郎中同我说过啥,后来又到哪去了,我也是这样对他讲的。你不相信可以去问毕梅宝的爹。”
毕梅宝的爹就是老甲鱼。毕梅宝比阿德高一级,邋邋遢遢的一个女生,但因为她爹,她平日凶得不行,动辄就是:阿要叫我爹卡你到警所里去喏!
“关我屁事呵,他们相信我不相信我,又不能当饭吃!”阿德看着施警长变得警觉起来的眼神,有点火了。但他的心突然又呼地提了起来,他们要找牛郎中麻烦的呀,前脚后脚,刚对牛郎中说王瞎子,王瞎子就被人杀了。你早上是排除了那个牛郎中叔叔杀王瞎子的嫌疑,但这个施警长就不一定想得同你完全一样呀!可他转念一想,他不说,施警长真要问起老甲鱼,老甲鱼也会讲的呀!这样一来,他心里又好受了些。
阿钟这时向阿德使了个眼色,磨磨蹭蹭地向前走两步,意思是:快点走吧,同他烦啥烦!于是阿德对这位陷入沉思的警长说:“我们要迟到了,我们走了!”
阿德正待拔脚就走,这位土头灰脸的警长眼睛忽地一亮,指指阿德的胸口硬硬地说:“把你的玉佩拿出来,给我看!”
这个施警长居然不容分说地借走了玉佩,这让阿德很难心。施警长说回头他会送阿德家里去的。阿德老大不情愿,但啥话也没有,同阿钟走了。
阿德实在闹不明白这个施警长这样做是啥意思。
阿钟拖着阿德说:“噢,对了,我爹同我娘讲,捉牛郎中是因为有个叫钱家庄,一家被杀个尽光。跑乡的全都被扎牢,讲得清回家,讲不清么,嗨嗨!牛郎中讲不清那个恶时辰,他在哪里,他们就可以认定他是杀人犯。”
“屁的钱家庄,屁的杀人犯!”阿德有点恼了,他作为当事人之一,还亲自进了局子,在他面前摆乎啥摆乎!他干脆利索地回道,“拜托,明明王庄,怎么一到你嘴里,就成了钱家庄了?”
他阿德不是证明过了吗,那个时辰,牛郎中不是不在那个狗屁王庄吗?操,现在谁要再把牛郎中派作杀人犯,那就是同他过意不去!他很嫌弃地丢了一眼阿钟,快走几步,撇下这个不和他同心同德的货色。一到岔路口,阿德告诉一脸惭愧的阿钟,他要在这等人。
“又是那个汝月芬,我和你一起等!”阿钟贴着墙过去,在墙角上使劲蹭肩膀,他说他那儿痒得很,然后是一副舍命陪君子的样子。
阿德不好说什么了,无奈地看着汝月芬来的方向,她说今天她要上课的。
“你现在一门心思只想蚌壳弄的那个女的。”阿钟看着他说。
“当心给我扇个嘴巴子!”阿德扬起手臂。
“别别别,”阿钟龇牙直笑,倒退一步摇手道,“嘿嘿嘿,两边都兼顾一下,兼顾一下!”
这个时辰,到学堂的人滚滚而来,急匆匆地涌向学堂大门。
一个头发蓬松的小男孩问另一个干干净净的小男孩:“大家都这样说,人非得结婚。非得一个男的一个女的在一起,才能养出小人来。你说,是这样吗?”
“你爹和你娘结婚了,困在一起,才会生出你这只笨蛋来,就这!”阿钟愤愤地接过小男孩的话头。
“那我姑,没有结婚,也没有同男人在一起,怎么就养出了我小牛弟弟?”小男孩摇摇蓬松的大头反驳道。
“那就是说,你姑在外头触野屄!”阿钟恶毒地大笑起来。
阿德不满地用肘子去捣阿钟,阿钟拖拉着阿德,躲闪着,阿德一头撞在一女生的怀里。那女生猛猛地推开阿德,再对狂笑不止的阿钟骂道:“神经病!”
那是一个长着一头黄毛的女生,与泉福同班,阿德知道她和林立生是一个庄的,见她常和林立生走一道回家。阿德连声道歉。
“你才有神经病!”阿钟跳脚回骂道。
“你怎么这样惹是生非!”阿德厌恶地盯着阿钟说。阿钟不吱声了。
但黄毛并不领情,她挖了一眼阿德,挑起眉毛道:“你自己班上的那个妖精,你想怎么吃豆腐就怎么吃,我管不着!但千万别在我这儿来这一套,都啥时候了,你还玩这个!”
阿德眉头紧皱着,但他从不跟女生相骂,便一声不出地往前走了。
不料那个黄毛来劲了,越骂越凶。
阿德终于熬不住了,心想这可是你先不看林立生的面子的,于是他也张嘴就骂:“混账!你也不撒尿照照你那样,长得这么困难的,谁会吃你豆腐,谁要吃你豆腐!我宁愿去碰刺猬,也没想着要碰你。一粒鸡屎!”
阿钟一看阿德也骂了,便把他从全镇听来的最最无耻泼皮肮脏的字眼都奉送给了黄毛,黄毛终于挺不住了,哭着逃走了。
阿德觉得他从此也算同这个黄毛女生结下梁子了,也感到有点对不住林立生。这时,林立生恰好一头湿气地跑过来。阿德连忙把刚才的事对他说了。
“别理她,她娘是我们庄上最泼的泼妇,她也是。”林立生一副大义灭亲的样子,让阿德很感动。
“我先走一步,今朝我值日。”林立生说完就先跑了。
那个提到自己姑姑的小男孩可怜巴巴地眨眨眼睛,一副哭相。他姑姑平白无故被人这么糟蹋,弄得他极为痛心。小男孩看看至少比他高三四个年级的阿钟和身强力壮的阿德,轻轻叹口气,垂头丧气地快步离去,本来他以为有好戏可看的。
阿德等到上课的预备钟敲响了,汝月芬还是没有出现。他面色铁青地和阿钟一齐向学堂跑去,边跑边不舍地回头朝后望。忽然,阿德眼睛一亮。他和阿钟让过那些跌跌撞撞向大门速奔的同学,停脚立等汝月芬。
汝月芬过来了,她疲惫而又忧伤的样子,让阿德有点心痛。阿德迎了上去,阿钟也情不自禁地跟过去几步。汝月芬微微地向他俩点点头。
阿德本来还一直想同汝月芬说说在警所,他如何帮了一记牛郎中的事,同她分享他把老甲鱼和施警长他们耍了一耍的秘密。但此刻,他啥也不想说了。他碰碰汝月芬的胳臂问:“还好吧?”
汝月芬下意识地轻轻拍拍阿德的手背,低声道:“快走吧,要迟到了。”
“他妈的,都到这分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