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蛇女之怨-蛇怨-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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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高梦轩与鲁美伦向他点头致谢,陆子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嘴角上竟漾起了一抹微笑。
潘文彬拉开抽屉,取出了那两袋蛇药,扔在了桌上。
鲁美伦拉过潘文彬刚刚交给她的那个纸夹子,不待潘文彬应允,又将陆子矶说的内容刷刷刷地记下了。那纸夹子里夹着被内务部搜上来的这个捉蛇人的几份剪报和照片,还有潘文彬他们记录的有关捉蛇人的一些文字。曾有蛇王名头的陆子矶已经大大地吊起了她的胃口,但他这样的举动,更使她倍感兴奋。她未料到这个胡子拉碴肮脏不堪的粗鲁大汉,竟会有如此德行。
陆子矶想想在这个世上,他似乎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操心的了,谢过面前的这位小姐和将军,他便异常平静地对潘文彬说:“我现在什么都可以告诉你们!不过,我要声明一点,一个长年累月同世上最毒的毒蛇打交道的人,应当可以很牛逼地说一句:向为生死而不惧。这就是说,我不是因为害怕你们宰了我,才告诉你们这一切的。”
高梦轩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被称为乱党的蛇郎中,他在安排他的后事!高梦轩感到这条湘西汉子身上有一种令人不可抗拒的魅力。他的目光又落在陆子矶眉心上的那颗大黑痣上,生在此处的痣,民间有非常讨彩的一种说法:双龙戏珠。
“我不是什么乱党,我这几日所有的活动都有证人证言,我在捉一条蛇。这世上恐怕没有一个乱党在这样一个重大时刻,还会去捕蛇!”陆子矶朗声说道。
陆子矶一说到蛇,潘文彬立即直起了身子,同鲁美伦连珠炮似地向这个蛇祖宗发问。这是渔园里每一个人都想知道的故事,但陆子矶对他和鲁美伦有关
怪兽的提问,显得有些不耐烦。他说,那条掀翻人家屋面的大蛇,也许就是大家传说中那头怪兽,但他在追踪这条大蛇时,始终没能看到这条大蛇。他也不知道在查阿镰染坊和桑树坪兴风作浪杀人如麻的怪兽,到底是咋一回事。这让潘文彬很有些失望。
陆子矶尽量不去看潘文彬的脸,每次看鲁美伦和高梦轩时,他都会跳过这张面冷气傲的脸,但这会儿他又看定这张他渴望着用一千个拳头去捣扁的脸说:“我不是什么乱党,不过,冒辟尘是。没错,是他在桑树坪袭击了你们的船。”
潘文彬紧锁眉头地从抽屉里取出烟来,边抽边咳地看着陆子矶。他做梦都没想到,他竟会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这样的第一手情报!陆子矶将如何与冒辟尘相遇,如何在宝塔上分手,冒辟尘又如何引爆手雷投塔自绝的前前后后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末了,有关高梦轩、鲁美伦、潘文彬都感兴趣的怪兽,陆子矶又添说了一句:“冒辟尘人也杀了,船也炸了,如果真养了头怪兽,也没什么不敢说的。那怪兽显身,出现在那些地方,纯属一种巧合。”
陆子矶这样说,心里没有一点障碍,这不是谎言,他同冒辟尘确实没有驯养过灵蛇。
这是令人信服的说辞,高梦轩、鲁美伦、潘文彬因此彻底放下了这传说中的怪兽。
陆子矶端起水杯,将水杯中的水一饮而尽,对高梦轩道:“但是严格说来,冒辟尘不是一个纯粹的乱党,他只是一个复仇者。”
于是,陆子矶隐去了王天官和王伯爵的名字,从三十年前有一对外乡父子路过桐镇讲起,然后是司空坊大火,冒辟尘身世,小连庄灭门案一直到染坊命案,他都一一道来。
陆子矶几次看见那个像刚刚睡醒的高个女人,满脸涨红,星眸含悲,不住地微微点头,神情专注之至。他自始至终都能感到他与她之间的一种呼应,他觉得她是世界上最令人鼓舞的一个倾听者。
屋外起风了,风在空旷的园中呜呜地掠过,那一簇簇修竹和高大的芭蕉不住地发出稀里哗啦的巨大声响。陆子矶举起了那只空杯子,长长地舒出口气,如释重负地结束了冒辟尘的故事。
在这一刹那,高梦轩满耳都是那书记员的蘸水笔尖在纸上发出的沙沙声,看看鲁美伦、潘文彬、秃头人和仍在奋笔疾书的书记员的面孔,他知道他们和他一样心知肚明。他们清清楚楚冒辟尘不共戴天的仇人,就是王天官和他的堂兄王伯爵。
潘文彬向高梦轩和鲁美伦微微一点头,然后冲秃头人一摆手,命他带走陆子矶。
陆子矶面无惧色地站起身来,对高梦轩与鲁美伦一拱手,微微一笑,掉头向屋外走去。
屋内一片静寂,唯有书记员翻动纸页的声音。
高梦轩微微地眯起了眼睛,他的眼前又出现了河堤上的一幕。那个浑身是血,五官拧作一团的青年后生,在弹雨中冲上河堤,只是为了将手中的手雷掷出去,毫不畏死。
高梦轩的眼睛渐渐地有些湿润了。
鲁美伦双目含悲地看着离去的陆子矶,仿佛他就是故事中人。她轻轻地喊了一声:“将军!”
高梦轩猛地睁大了眼睛,长叹一声。
鲁美伦又轻轻地喊了他一声:“将军!”
高梦轩看了看鲁美伦,他清楚她是什么意思。但他轻轻地摇了摇头,转过脸去。
鲁美伦看见高梦轩的双手似乎在微微地颤抖。
突然,高梦轩霍然起立,大步走到书记员面前,取下灯罩,一把抓过记录簿,对张皇失措的书记员压低声音说道:“这儿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没有审讯,也没有故事会。”
高梦轩当众引燃了那本记录簿,并将已成火团的记录簿扔进了一口高脚痰盂。火在痰盂中哔哔剥剥地一阵闷响,而后化作一缕黑烟。
秃头人摸摸自己的脑门,推门而入,目瞪口呆地看着拍着手上灰烬的高梦轩。
高梦轩双眉紧锁地看了一眼秃头人,示意他坐下。
潘文彬颓然地向椅后仰去,长叹一声道:“这个人本来可以不死的,但他现在必须去死!”
“一个知道真相的人就必死!嘿,陆子矶老江湖,闯荡江湖大半辈子了,岂有不知祸从口出的道理?当年有人为此不惜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一百多号人,顷刻之间都成了刀下冤鬼。”高梦轩又环视众人叹道,“陆子矶已将生死置之度外,那么在座的各位呢?”
经高梦轩这么一提醒,他们旋即意识到冒辟尘的复仇故事,对每一个在座的人都意味着什么。潘文彬秃头人和书记员显然也感到事态严重,一个个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鲁美伦非常内疚地看着高梦轩、潘文彬他们,不知说什么好了。
高梦轩收起笔盒钱袋和那两袋蛇药,正色地对潘文彬说:“先不论由你们制定的这套游戏规则合理与否,但他陆子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触犯到你们的规则,他只不过是救了一个他认为应该救的人,无意中知道了一段历史真相。如果说这也该死,那么据我所知,这世上头一个该死的是你们的李镇公。好了,我要不知这件事,也就罢了。但我现在不能不管!你们可以继续行使你们的职责,对陆子矶进行审查,对他作出一个经得起历史检验的结论。如果他陆子矶确实所言不虚,那么我现在非常正式地请求潘处长,转告李镇公先生:我做陆子矶的保人。你们的审查一结束,我就过来办理这个具保手续。至于在座的三位,只要记住,大家都在一条船上,能够守口如瓶,只当从来就没有发生过这事,就万事大吉了。”
潘文彬站起身来,连连点头称是。
“谢谢潘处长今日给了我高某人一个面子,了却了鲁小姐一个心愿。”高梦轩真诚地握了握潘文彬的手,而后道,“好,我高某人先告辞了,回头见!”
鲁美伦向屋内三人点头致意,突然变得非常害羞似地向他们摆摆手,跟着高梦轩走出。
高梦轩一跨进廊道,突然看见一领似有似无的红飘带从屋梁上游移而去,消失在廊道的尽头。他立即想到他在游轮上空曾看到的相似情景,不由得暗暗称奇。
高梦轩边走边沉思着对鲁美伦道:“鬼呵神呵,说都是这么说,谁见过?从前我可不信这个邪,不过,现在我真心诚意地希望生活在一个鬼神世界中。且不说这铁肩担道义的神,中国民间有‘白天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这样一句俗语,这就是说,有的鬼也有匡扶正义,惩恶扬善的时候。那么,这世上如果有鬼有神,这世界便是一个清明的极乐世界!”
鲁美伦莫名其妙地看着高梦轩,挽着高梦轩的手臂,款款走出这乌烟瘴气的廊道。
潘文彬、秃头人和书记员则坐在原位上,面面相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们仨在那儿坐了半天,商量了半天,但没有任何结果,他们找不到一个化险为夷的良策。潘文彬知道这次自己是“大意失荆州”!他觉得自己是阴沟里翻船,竟然被一个狗屁不是的蛇医给绕了进去。攻守同盟是对的,可一旦东窗事发,他高梦轩功高盖世,那洋小姐有洋人身份这样一张铁券,这两个人最终都会太平无事的,只有他和他的秃驴,还有那个一脸倒霉德性的书记员,是在劫难逃了。
潘文彬心慌气短地走出大厅,他突然一下子看到耳房门口站着李镇公的一个形影不离的贴身亲信,不禁脸色大变。他一脸怒容地看着那个站在楼道口的部下,恨不得撕了对方,他再三关照李镇公一回来,就向他通报。那人一脸无辜地走过来,对他低声道:“李先生一听说潘先生在提审犯人,就说不要惊动你们。”
潘文彬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阿德满脸是泪地将自己热烘烘的脑袋没入水中,恍恍惚惚地向花池对面潜去。他无法走出陆子矶讲的这个新版的冒辟尘的故事。从陆子矶一开口,始终处在极度震惊之中的他,这时已心智大乱。
阿德如蛙似地伏在池岸上,一边慢慢地爬行,一边向那堆黑糊糊的假山探视。忽然一队巡逻士兵走下廊道,绕道向这儿走来,他又慌忙折回水里,藏进荷叶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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