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扎特不唱摇篮曲-第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握住他的手,说:“恭喜。祝福你们。”
从我的口中吐出这种客套话,连我自己都忍不住想掩耳。
“谢谢。相信莫札特在天之灵也会祝福我们的。”
真是自以为是得令人难以忍受。
“结婚以后,我们准备撰写莫札特的传记,因为康丝坦彩是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
这男人还真想得开。
“可是,夫人,你为什么到现在才想到替莫札特立碑呢?”
“他死的时候,我受到极大的冲击,结果卧病不起,连葬礼都没法参加。而且,我以为教会至少会在他的坟上替我们立一个刻上名字的十字架,所以……”
我感到很不是滋味,所以又按照惯例装出耳朵不适的样子,用力甩甩头。
这对未婚夫妻察觉之后,立刻说,“那么,我们先告辞了。祝您和您的两位年轻弟子健康、愉快。”说完就转身离去。从头到尾,简直就像一场社交辞令拍卖会。
“祝您和您的两位年轻弟子健康、愉快……什么东西嘛。”赛莲装模作样的模仿她,把嘴抿成一条线,很不以为然的耸耸肩。
彻尔尼也一副受不了的表情,说。“老师。您也会说客套话了,现在做人有进步哦。”
“少啰嗦!喂,去看看那个什么纪念碑吧。”
“对哦。啊,还有……”
“还有什么?”
“就那个男的。那个尼森。”
“他怎么了?”我问。
“和斯威登男爵一起运尸体的,就是他。”
“你说什么?”
“我绝对没看错。”
“你怎么不早说?”
“因为我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那天他全身淋湿以后,是去哪里找到衣服换的?”
“够了。你给我闭嘴。”
追悼莫札特的纪念碑,孤伶伶的立在公墓的入口旁。那是在方形台座上插上一个小十字架的寒酸石碑。台座上刻了几句拙劣的碑文。
“热爱音乐的灵魂,在此长眠——沃夫冈·阿玛迪斯·莫札特一七五六一一七九一
好友共同谨立”
“连药品的说明书,写的都比这个用心。”
“预算不够,只好一切从简。”
我从口袋中掏出一个酒瓶。这是个随身携带用的小酒瓶,里面的酒是不久前从斯威登男爵那儿揩来的。
打开瓶栓,我把酒撒在十字架上。虽然觉得有点可惜,可是没带其他供品,只能以此聊表心意。
“贝多芬先生,您见过莫札特吗?”
赛莲在背后问我。我无意识的抬起头来,看着附近的柳树。
“这话该有二十年了。十六岁的时候,我曾经在维也纳待了一个月。当时,我是波昂的选帝侯宫廷的第二管风琴手,在我的老师克利思钦·费德利希·聂菲的安排下,去拜访我私下景仰的莫札特……”
莫札特的音乐很有洛可可风。和我的性格并不吻合,但当时除了他以外,我找不到其他足堪效法的作曲家。
我听了介绍人葛德佛利·范·斯威登男爵的话,穿了一件俗气的绿色上衣,戴着黑色的假发到他家。
莫札特当时住在史提芬大教堂后方狭窄的舒勒街。我从建筑物的中庭爬上楼梯,找到他的房间。
如果不是介绍入引见,我很难相信站在我眼前的小矮个儿就是莫札特。当时他可能正在作曲。有些神经质,似乎不太欢迎访客。
我略感慌张,开始弹奏他的奏呜曲。他站在一旁聆听,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于是我趁他还没有把我赶出去之前,请他给我一个主题来即兴演奏。
一开始我还在想,最好能按照他欣赏的风格来演奏,但我越弹越起劲,很自然的把这种想法抛到脑后。
莫札特起初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但后来表情逐渐认真起来。等我弹奏完毕,琴声歇止许久之后,他仍默不作声。
我非常失望,想像自己如丧家之犬般夹着尾巴回到波昂的模样,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就在这时,莫札特开口了。他的声音并不优美,但抑扬浑厚,音乐性十足。他说:“这个少年人值得注意,将来必能揭名于世……”
“他的声音,我到现在还忘不了。”
我和莫札特就只有这一面之缘。不久,我接到母亲病危的消息,赶回故乡波昂。五年后再访维也纳时,莫札特已经作古。
我回过头,发现赛莲泪眼婆婆的望着我。我朝她递出酒瓶。
“还剩一点,想喝吗?”
风从灌木丛隙吹过来。微微撩起她的发梢。
一直沉浸在感伤中也不是办法。我打起精神,打探日前萨利耶里来这个墓地的理由。
“既然大家都说莫札特的墓位置不明,那是不是表示没有留下任何埋葬纪录?”
赛莲摇摇头说:“有关莫札特的墓,官方纪录只有史提芬大教堂司事屋的死亡纪录簿和教区史录,墓地本身什么纪录都没有。”
可是,当时总该有人埋他吧,尸体又不会自己钻进地下去。能找到掘墓的人吗?”
“掘墓人都是一些临时雇用的游民,时过境迁之后根本无处可寻。当然,墓地也有常设的掘墓人,不过当时的管理员已经不在人世……”
“如果埋葬后立刻调查就好了。那女人到底在干什么?”
“她刚才不是说她心力交瘁,卧病不起吗?当然,这根本只是借口,总而言之,她是不想做。”
“她为什么不想做?”
“因为她觉得莫札特背叛了她……”
由于风儿不断吹拂,从赛莲的发丝间隐约可以看见她形状独特的耳朵。
“原来如此。”
“康丝坦彩的反应的确很不寻常。她不但没有参加葬礼,甚至把范·坦姆伯爵替莫札特套制的面模毁了,让人觉得她似乎对某些事情极为愤怒。”
我返身走向出口。墓地大门旁有一间办公室。
其实说是办公室,只不过是在几片墙壁上搭个屋顶。我探头窥看了一下,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一个老头在最里面冼东西。
“有事吗?”老头看见我,开口问。他骨瘦如柴,混浊的限睛暗示着悲惨的人生。
“你是墓地的管理员吗?”我问。
“是的。”他的表情似乎在说:怎么样,不服气吗?
“对不起,你在这儿工作多久了?”
“大概有十五、六年了。你问这个干嘛?”
“是这样的——我想打听一个一七九一年十二月埋葬在这里的人。”
“那么久以前的事,我怎么会知道?前一个管理员已经死了……”
“有没有办法知道被埋在共同墓的人可能埋葬的地点?”
“共同墓!”他夸张的做出惊讶的表情,大概觉得这样我们才会相信。“真可怜,看来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共同墓的作法是一个墓穴中埋进好几具尸体,每隔十年翻一次土。重新挖穴,再放入新的尸体。而且埋的时候不是连棺木一起埋,棺木只是借来做样子的。”
“总不会把尸体光溜溜的丢进去吧。”
“会先装进麻袋里。然后塞入大量的生石灰,再覆上泥土。十年下来,连肉带骨都会化为尘土。”
彻尔尼忍不住从旁插嘴道:“前几天举行法国阵亡将士追悼仪式的时候,有没有一个意大利老头来过?个头不高、眼睛凹陷……”
“身上戴了两三枚勋章的那个吗?”
“对,就是他。”
“你们是他的朋友吗?”
“嗯……”
掘墓人的小眼睛中浮现一丝警戒。“那个人是宫廷的萨利耶里先生。可是你们几个看起来不像宫廷的人。”
“这个无关紧要。”我努力抑制怒火。“你可以告诉我萨利耶里来这里做什么吗?”
“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犹豫着该塞多少钱买通他,但因为怒气末消,决定省掉这个手续。
“他也对过去埋在这里的某人感兴趣,对不对?”
“我不知道。你们想知道死人的事,应该去问圣物座。”
看来这家伙并没有那么笨,而且手好像很巧。
屋里有几个似乎是他雕的小木像,和一堆工具凌乱的放在地上。
“是吗?这个主意不错,我们去问问看。”我催促着两个年轻人。赶快离开这个令人厌恶的墓地。
最早拿莫札特墓地不明来做文章的。是一七九九年九月在威玛出版的《新德国》杂志,它并且在文章的附注中提到莫札特似乎是死于非命。接着,一八○二年在法兰克福,J·伊萨克·范·盖宁在他所著的《奥国与意大利之旅》一书中,感叹这个事实。并强烈谴责维也纳市民对莫札特的冷酷待遇。
“莫札特身后竟然没有墓,这对遗族及乐迷来说的确不是件愉快的事,但时至今日再来四处寻找他当年埋葬的处所,也不见得妥当,我看萨利耶里这么做,显然别有所图。”
听完我的意见,彻尔尼轻声问我,“老师您心中是否已经有谱了?”
“没有。不过,我很怀疑莫札特是真正的主角。”
“这是什么意思?”
说这话时,我们已经从肯特纳城门进入维也纳市区,来到国家歌剧院前。
原来一直朝着我说话的彻尔尼,突然慌张的跳了起来。原来是清扫道路的妇人突然把整桶水朝着我们泼过来。
离清扫妇最近的赛莲灾情惨重,腰部以下整个湿透。她气得大叫:“你们在干什么!”
“哎哟。对不起啦。扫地扫得太专心。没注意到你们啦。”
听到清扫妇毫无诚意的道歉。赛连岂肯善罢甘休,顾不得裙摆仍在滴水。就破口大骂。彻尔尼一把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到旁边。
“站在大街上骂人,可不是高尚的淑女该做的事哦。”
“什么嘛!那个女的怎么这么过分?”
“她们是拉客时被抓到,被罚来扫街的妓女。”
彻尔尼对这种事最清楚不过了。“她们故意把扫集来的灰尘、烂泥往行人身上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