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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冲冠-怒为红颜:吴三桂-第2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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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再三思索,终是计穷。 
  万般无奈,孙延龄只好厚着脸皮来求孔四贞,请皇上允他反正归降。 
  他暗自庆幸自己的深谋远虑:幸亏没有杀孔四贞! 
  孔四贞自桂林事变后,便移居到城北白衣庵,亲自率领戴良臣等包衣家奴,在庵后种了二亩菜园,甚是悠然自得,俨然是桂林城里一个国中之国了。 
  经过这段经历,她也看破了红尘,一个人为了私欲,为了贪心,竟然不惜背叛君王,抛弃娇妻,还有何公道可言? 
  于是,孔四贞就断绝了同孙延龄的往来,闲暇之时,就静下心来,潜心向佛,研读起佛经来。 
  光阴似箭,一晃几年过去了。 
  一日晚间,有一和尚从白衣庵路过。由于天已太晚,特向庵中借宿,孔四贞答应了。 
  此和尚中等身材,穿一领灰色袈裟。头顶刮得净光,闪闪发亮,戒点清楚可鉴。长得慈眉善目,一缕银白色的长髯在胸前随风飘洒,煞是好看! 
  看此和尚,年岁不下六十,但背不驼,眼不花,两眼炯炯有神,走起路来精神劲犹如壮年小伙子。 
  次日,老和尚很早就起来了,孔四贞留他吃饭,老和尚也没推辞,道声“讨扰”就落座进餐了。 
  饭后,孔四贞挽留他,向他请教佛法。 
  老和尚欣然同意。 
  孔四贞觉得自己学了这几年佛经,悟道已颇深了,自以为毫不含乎。于是,脱口问了一句: 
  “堂头大师傅,你莫非悟祥大师?” 
  老和尚心中暗自一惊,好厉害的女居士,竟然出口就向老纳挑问禅机。 
  不过,老和尚只微微一笑: 
  “女居士问禅不必问佛,问佛不必问禅!上下无光,一碧万顷。” 
  “哦,”孔四贞知道老和尚厉害,一笑道: 
  “那是儒家佛,非西方佛。” 
  “东方人向西方人求经,西方人谓旨在东方。”老和尚盘膝坐在庵堂的蒲团上。看来,遇到对手他也很高兴,合掌一揖道: 
  “佛在众生中,明心即是见佛。” 
  “我不为儒家佛。”孔四贞听老和尚让自己回到众生中去,断然说道。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东风。” 
  孔四贞边说边也盘膝坐在蒲团上。 
  老和尚听了一笑,道: 
  “西方宝树舞婆娑,却难结来长生果。” 
  孔四贞道:“不结算了。” 
  孔四贞吸了一口气,半晌又道: 
  “一少年喜作反语,偶尔骑马向邻翁讨酒,邻翁说‘没有下酒菜’,少年说‘杀我马’,邻翁说‘那你骑什么’,少年指着阶前鸡说‘骑它’,邻翁又道‘有鸡无柴’,少年道‘脱我布衫煮’,邻翁道,‘那你穿什么?’少年指着门前篱笆道,‘穿它’!” 
  老和尚听了孔四贞这番咄咄逼人的机锋语,呵呵大笑道:“指鸡说马,指衫说篱,谁穿谁煮?谁杀谁骑?参什么道,连自己本来的面目都不知晓!” 
  不等孔四贞再问,反戈一击问道: 
  “一道学先生教人只领略孔子一两句话,便终生受用不尽。有一学生向前一躬道,‘老师圣明,学生体察了圣人一句话,便觉心广体胖’,问是哪一句,回答说‘食不厌精,脸不厌细’!” 
  这些机锋语原是随参禅人的心境滚移,各所领会,各相抗拒。 
  孔四贞不觉显得有点尴尬,又道: 
  “诸佛妙理,不在文字之间,这个不须老法师指教。请问老法题,秃驴的‘秃’字如何写法?” 
  孔四贞话一出,觉得有点大失礼,正怕老和尚恼怒时,却见老和尚并不在意,合掌念佛道: 
  “这是女居士读书不留心处,秃驴之‘秃’,乃秀才之‘秀’,只是最后一笔向上勾罢了!” 
  “老法师自称‘贫僧’,孔四贞见没难住他,仍不甘心,又问,“贫”字怎样下笔?” 
  ‘贫’字好写。”老和尚道,与‘贪’近似!” 
  “懂了!”孔四贞至此方合掌扳依,“民女蒙昧无知,多承老法师点化,要拜堂下为执拂女弟子!” 
  老和尚却道:“我知尔意:有求于佛而入佛,可终生而不得成佛。尔不能明心见性,不配为和尚弟子。” 
  孔四贞身子为之一震,不甘示弱地说道: 
  “和尚也是世人来,值得如此自大自尊?尊在和尚蜇居深山古寺,耳不闻丝竹弦歌,目不视桃李颜色,面壁跌坐,对土偶木佛,便以为是无上菩提?” 
  老和尚莞尔一笑:“是老袖失言了!” 
  说着,老和尚站了起来,双手合会,面带赞许地说道: 
  “公主果然才思敏捷,快言直语,言语中充满着烈烈锐气,不愧为将门虎女!” 
  “不过,老纳不会收你为弟子,至少目前不会。环宇清风,拨云见日,公主很快就会脱离苦海的。” 
  说完,长袖一甩,跨出庵门,飘然而去。 
  孔四贞愣愣地坐在那儿,好久才悟过神来。 
  “难道我还能重见天日?” 
  这几天,孔四贞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 
  这一天,时正午牌,孙延龄单人独骑来到白衣庵。 
  只见这白衣庵四周全被茂密的丛林环绕,树木参天,果实累累,有红的,有绿的,有的树还正在开花。四周鸟声啾啾,鸣声怡人,令人乐而忘返。 
  守门的见是孙延龄来了,既不好通报,又不好不报,只好躲得远远的。 
  孙延龄沿着神道碑廊一边走一边左顾右盼,但见院落整洁得连一根杂草也没有,古柏上苔藓斑驳,沿墙一带载种的梅树,一丛丛肥绿欲滴。 
  孙延龄踅过正殿,来到孔四贞竹图翠绕的精舍前,正踌躇间,听到孔四贞在后院叫道: 
  “梅香,把后头窗户上竹帘子放下来,地里苍蝇多,飞进来闹得人连觉也睡不成!” 
  隔着竹荫瞧时,孙延龄看见孔四贞布衣荆钗地立在廊下,正向绳上晾晒干菜。 
  孙延龄忙抢上几步进来,一躬到地,陪笑道: 
  “公主,我……瞧你来了……这些日子事较忙,一直没有空儿。乍一瞧,我还真不敢认你了,你比先前越发出落……” 
  “戴良臣!” 
  孔四贞只将箩中煮熟的湿淋淋的长豆角一把一把拎出来,朝绳上搭着,一边回头叫: 
  “快去把井绳上的吊勾收好,提水桶老是掉进井里,就不知道操点心?” 
  “公主……” 
  孙延龄涎着笑脸又叫一声,见毫无反响便忙着过来帮她搬菜箩,拎菜。 
  孔四贞忽然失惊地叫道: 
  “哟!这不是吴三桂大周家的临江王么?怎么今儿得闲了?到民妇家有何贵干呀?快停手,快停手,这可不是王爷干的事!辱没了王爷的尊颜,屈尊了王爷的贵体,民妇可担当不起呀!” 
  孙延龄知道必有这番奚落,尴尬地干笑着说道: 
  “哪里是什么临江王,延龄来给您请安了!”说着,便给她作了一个揖。绿荫深处传来“嗤”的笑声,忙回头瞧时,却连人影不见。 
  “你不是临江王?” 
  孔四贞柳眉倒竖,明眸圆睁,逼近一步问道: 
  “怎么穿这衣服,早先的辫子哪去了?这倒奇了,先头说是额驸,后头又说是王爷,如今又不是王爷了,莫不是要做皇上了?你升得可真快呀!” 
  “我……我……嗐!” 
  孙延龄口吃了半日,终于勉强笑道: 
  “公主别挖苦我了,是我吃屎,打错了主意,没听你的好言,如今肠子都悔青了,求公主代我想个法儿……” 
  孔四贞冷冷地看他一眼,也不言声,坐在豆架下石墩上,理着头发,半晌才道: 
  “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我能有什么法儿?再说,你如今是王爷,满得意的嘛,怎么又说‘吃了屎’,‘打错了主意’,‘悔青了肠子呢’?苦巴巴地跑来跟我说这些个,这不是来寒碜我孔四贞吗!” 
  “求公主救我一命!” 
  孙延龄心一横,硬着头皮跪在孔四贞面前,拱着手道:“目下境况十分为难,前有深谷,后有饿狼,求你念我们夫妻情份,前些年的恩爱蜜意,进京在圣上跟前为我转圜,延龄……不忘你的恩情!后半辈子一定好好侍奉公主,惟公主命是从!这辈子报不完,我下辈子做牛做马,再来报答!” 
  说着,想起自己身处的困境,如狂浪孤舟,四顾茫然,举目无亲,已是泪如泉涌: 
  “实言相告,我如今哭都没地方哭……尚之信十万精兵虎视眈眈,傅宏烈,莽依图近在咫尺,兵士们不愿打……又缺粮缺脑……十停已逃去四停……” 
  他双手掩面,尽量抑制自己,可泪水还是从指缝里流了出来…… 
  孔四贞见他这样,想起前事,不觉灰心,啐道: 
  “从前怎样劝你来?偏是不听!叫人调唆得发疯,要做反叛王爷!这会子好了,王爷做了,还来缠我?杀青儿那时,怎么就不念夫妻情份了?” 
  说着,孔四贞便拭泪。 
  孙延龄听了这话觉得有缝儿,擤了擤鼻涕,打了一躬,又作了一揖,哆哆嗦嗦着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包儿捧给孔四贞,咽着声儿说道: 
  “回公主的话,青儿实在不是我杀的。他一连杀了我四个千总,众人恼了,围住他用乱刀砍伤了他……我虽走错了道儿,天地良心,一刻也没敢忘了公主。这便是……见证!” 
  孔四贞默然接过纸包,打开一看,里头包的是一只金钗,是成婚三个月后,自己赠给孙延龄的,没想到这冤家至今还好好地保存着……孔四贞的思绪不禁又回到了从前。 
  那一天,孔四贞和孙延龄的婚事给定下来了。 
  因为孙延龄进京是皇上下旨召见的,并没什么家眷在京,除了几个随从外,别无他人。于是,皇上特赐一座府第,作为驸马府。 
  婚期很快定了下来。这期间时间很短。孙延龄既得随时听召,向皇上禀报事务,又得筹划婚礼,整日忙得不可开交。 
  孔四贞的一切,并不用自己费心,完全由太皇太后和皇后给张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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