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冠-怒为红颜:吴三桂-第1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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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在琢磨。
他又感到孤单了,寂静又向他侵袭过来,苦恼,刚淡忘了不久,现在又回来了,而且还更为有力地撕扯着他的胸膛。这么多大事都落在他一个人身上,但又不能推辞。要干就一定要干好,康熙心中暗下决心。
生气归生气,光烦恼也没用,正经事还得办。康熙带着难以压抑的愤懣和一肚子的气,在乾清宫正殿接见二王。
“你们来京以后住在哪里了?”君臣见面叙礼已毕,康熙瞥了一眼身着崭新鹅黄团花龙褂的两位王爷,端起御案上的奶茶啜了一口。
只这一眼,便使康熙发觉到有些变化,两位王爷与几年以前相比,大是不同。康熙见到他们,是在三年以前,阔别数载,尚可喜已然大见衰老,目光也失去往日的神采。顾盼之时头部还不断地癫颤,举手投举都显得呆滞,明显是力不从心。而耿精忠与尚可喜的每况愈下的状况截然相反,正值鼎盛之年,精力旺盛,体格健壮,挺胸凹腹,正襟危坐,双目炯炯有神,听到皇上问话,急忙从椅中欠起身子,恭身答道:“回皇上的话,尚可喜住在儿子家,臣下住在弟弟家。”
康熙点点微微一笑,心中明白。耿精忠的弟弟耿星河和尚可喜的儿子尚之礼与吴应熊,均是朝中散轶大臣,住在额附府,用现在的话说就是羁留在京,扣为人质,三藩既便想谋反,也要投鼠忌器,考虑他们亲属世子的身家性命,这种现像都是历朝见惯不惊的事。从手下人的汇报中,康熙得知耿星河与尚之礼都是吟风弄月的浪荡公子,诗酒以外,从不过问政事,“稍有晋人风度,绝无汉官威仪”便是二人性格极好的写照。而吴应熊正如其父,城府颇深,老谋深算,甭看他表面上整天嘻嘻哈哈无所事事,其实内骨子里却很不老实。他曾暗地里愉偷结交外边的督抚大员,每隔三两日便有书信送往云南,互相传递信息。
听了耿精忠的话,康熙沉吟片刻,转脸吩咐侍立在旁的养心殿总管小毛子:“传话给内务府,赐银二位额附每家三百两。”又向耿、尚二人笑道:“朕向知道你们出手阔绰,不要嫌弃朕小家子气。这两个额附人品才学都好,再锻炼几年,朕还要委他们重任呢……”
说这两位额附好,自然就是说吴应熊不好。尚可喜见耿精忠不搭腔,连忙笑道:“皇上说得是哪里的话,万岁赐银三百两远远胜过奴才的三万银子。这次来京,尚之礼说,万岁爷勤政得好,每日细事都要熬到二更天,奴才说句不知上下的话,万岁如今到底年轻,不懂得珍惜身体,等到了奴才这把年纪才知道呢!万岁一身系着亿万百姓和江山社稷,更要多加保重才是!”
“朕何尝不想如此呢?事情太多了,忙不过来啊!”康熙看了看庭院里的积雪,缓缓说道:“罗刹鬼子在东北闹腾得很紧,杀人放火,奸淫妇女无恶不做。这些生番甚至用死人尸体搭起架子烧小孩子吃,多可怕!西北边境也不稳定,葛尔丹胆大妄为,不经请旨,擅自立为汗,与西藏第巴桑结勾结,密谋进犯漠南漠北,边陲不安,朕放心不下。”他长长吁了口气,接着又道:“这两年,连降暴雨,洪水泛滥,黄河、淮河不时决口,房屋遭淹,田地荒芜,百姓背井离乡……”康熙无奈地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万岁!”耿精忠实在忍受不了康熙这种压力沉重的目光,终于开口说道:“罗刹国与葛尔丹如此无礼,皇上何不发兵进剿?”
“唉,朕也难处啊!”康熙手指拨着茶碗盖,轻轻吹着上面的热气,似乎不经意地包了尚可喜一眼,说道:“国家横遭鳌拜蹂躏久矣,其敌政之害至今未消,国家尚大病初愈,元气未复,一旦打仗,士兵粮饷都难以筹集,没有一定把握,朕岂能轻言战事。”
康熙说这番话的言外之言,尚可喜和耿精忠不点自明,不提撤藩,却句句牵涉到撤藩。自从南明永历帝死后,南方基本平定,没有战事可言,可三藩王却仍统率几十万军队陈兵坐吃闲饭,而北方边陲却几无御敌之兵!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康熙眼见耿、尚二人故意默不作声,不由心里一阵阵冒火,不能一味迁就他们。他目光似电扫了两位王爷一眼,笑道:“朕请三位藩王入京,本是共商抗敌大事,谁知平西王病了,你们二位又不能全然作主,算来三藩实到一藩半,想起来真有意思,朕难道连罗刹这些跳梁小丑也奈何不得?”他原本想说:“朕这里难道设了鸿门宴?”可话到嘴边又改了口。
“不谈这些了。”康熙舒了一口气,“朕怎么扯到这上头去了?朕的本意不要误解,朕目前无意撤藩,即便撤藩,也要正大光明。朝廷决不会作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事!朕自幼受教,深知先诚意正心,而后方能治国的道理。三藩不负朕,朕也不会亏损你们。你们也累了,就此跪安吧。”
康熙和耿、尚二王心中均明白:在这次勾心斗角的斗争中,双方只是打了个平手,但此事远未结束,而只是狂风暴雨来临前的序幕而矣。要想在这场激烈的角逐中占胜对手,谈何容易?
双方在表面一团和气的氛围之中,却暗藏杀机——欲置对手于死地。
白雪覆盖着京城。
宁静的除夕在雪地上徐徐退去,黎明来临了。乾清宫沉洪的钟声敲醒了这个不平凡之新年的黎明。
守岁的人们长长地透了一口气,人们推开窗子,让朔风吹散屋子里的炭气;随后,人们又点燃了红色的蜡烛,以庆祝新年的到来。大清的臣民是不会忘记康熙这位年少有为的皇帝的。自秦汉以来,三国六朝,战乱相继,历史上从没有过真正的和平与统一,然而以八岁幼年即登基的康熙,却继承先皇遗业,励精图治,勘平战乱,使国家由纷乱走向太平,人们由流离失所回复到安居乐业,逐渐开创出一个宏大的盛世局面。
新的一年,人们对康熙皇帝寄予着更多的希望。
乾清宫的晨钟响了三遍,接着,京城各处官闱和寺庙的钟声全都响了,宏大的声响,撼动了白雪覆盖之下的城市。
石虎胡同的额附府内,吴应熊独自站在长廊上,凝望破晓的天空,以喟叹之声迎接元旦的到来。
他被宏大的钟声扰乱了,黎明使他惶惑,他的心闷郁,胸腹之间,似是被磐石压住了,朔风在吹,冷气自袖中和领口钻入,侵袭着他的身体。
他有点寒意。然而,凛冽的寒意并不能使他清醒。
将近一年多了——自从太平公主纳喇氏嫁给他之后,吴应熊逐渐感到这额附府的凄清和冷寂,那种阴森的近似孤居的生活,令人难熬。即使在额附府内,夫妇两人也要有君臣之分,况且太平公主脾性高傲,素来刁钻,高兴了召你来温存温存,稍不顺心,就拉下脸来,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臭骂一顿。一次,吴应熊没有得到公主允许,私自到公主房中想亲近亲近以呈男女之欢,结果被公主一脚揣到床下,还罚跪三个时辰……吴应熊由于惧怕公主向皇上告状,遂没敢动手还击,只好忍气吞声。但一想到这件事,便恨得牙恨痛。
如果不曾在繁华场中经历过,如果不曾经历王官豪欢与热闹,吴应熊也许会死心踏地呆在额附府,陪伴着这么一个如狼似虎的公主,享受赏赐的优厚的财富和崇高的地位,但吴应熊不满足,他感到苦恼。
这种苦恼不仅仅指女人而言,诚然吴应熊也希望女人们的温柔,但更重要的是,他有同其父亲类似的勃勃野心,他不想变成平庸和琐屑,而想建功立业,封侯拜爵,成为一代枭雄……
事实却是,吴应熊被束缚住了手脚,困在这烦人的额附府。
纳喇氏肚子凸起,再有三两个月就要临盆,终日悠闲的吴应熊自是难以交欢,寂寞异常。
他想到了力,想到了生命与青春的力。
他冥想着狮子与老虎的搏斗;他冥想着啃啮着树干磨砺牙齿的野鹿;他冥想着那在湍流中逆流向上的流水搓擦着鳞甲的游鱼。
于是,一种犷悍的意念从他的心灵中爬了出来。
无分日与夜,亦无分在床上或者案前,他时常会觉得身体内有着异样的不舒服,肌肉中,好像有一些细胞要从皮肤的包裹下挤出来。
他烦躁着,他咬碎了三枝笔的笔杆……
他到后堂——他去叩门,找寻公主……
欲望难耐之中,一个人的影子突然进入了他的脑海,虽然那只是一次邂逅,也只是一位宫女,但他却被她的琴声和美貌所倾倒。
他只知道她叫瑶华,是太平公主陪嫁过来的侍女。
那是数天以前,一个晴朗的下午。
吴应熊正独自一人,在花园好春轩闷闷不乐地散步。
好春轩的迎门有两株树枝相间的合欢树,中间一条细石摆花通道,一直通到一座玲珑剔透的太湖石山旁。穿过月洞门,便来到一座竹围树绕的凉亭,其旁近靠高起的上台,上书“观皇台”三个隶书大字。假山四周散置着一二十盆盆景,往北走是一溜四间三楹出檐的歇山式大房,其东有一个小门,门的南边围墙根并排十几株垂杨柳树,再无别的长物。园虽不大,却也布置得错落有致,人行其间,顿觉心旷神怡,豁然开朗。
吴应熊没有丝毫心情观看景致,只是漫步闲庭,低头沉思。
突然,一阵悦耳的琴声从前面传来,吴应熊神情不禁为之一怔,便顺着声音追寻过去。
在假山后边的凉亭上,只是一位仆人打扮的宫女,正一边用纤纤细手弹瑟,一边轻声曼歌。
“太精彩了!”吴应熊禁不住脱口而出。
“奴婢见过驸马爷,奴婢谢王爷夸奖!”宫女羞红了脸,弯腰行了一个万福。
“起来说话,”吴应熊趁机摸了一下她的脸蛋。笑道,“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不认识你!”
“回驸马爷的话,奴婢乃是公主娘娘的贴身侍女,名叫瑶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