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冠-怒为红颜:吴三桂-第1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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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州知府傅宏烈因密奏撤藩而被吴三桂抓住把柄问成了死罪,康熙得报后飞骑传谕:押解傅宏烈到京,交刑部会审,从重治罪!傅宏烈到京后,康熙与这位忠诚耿直的臣子秘密会见后,就将他秘密保护了起来,留下了一位对付三藩的良臣。用康熙的话说就是:“朕要留着你这块石头。”兵部尚书明珠作钦差大臣出巡,在郑州杀了西选官员两名,一为郑州知府郑睽龙,一为郑州卫所千总郑应龙;一个是四品官,一个是从五品。他们欺压百姓过甚,仗着是三藩西选竟不把身为钦差的明珠放在眼里,被明珠请出天子剑当场诛杀!
后来事情闹大,三藩不答应。
因为诏令权力在先,西选的官员,兵、吏两部不得干预;犯罪亦应交平西王处置。现在钦差擅杀,平西王岂能坐视不理?
明珠为了维护康熙,自请处分。
康熙胆气甚正,不理会平西王方面的汹汹舆论,在明珠奏折来后批:
据该御史不经请旨诛戮职官,本应酌情惩处,以伸国家明令。念其剪暴于我顷,诛逆于初萌,其初志可佳!着令仍以原旨西行,一路查询吏情,细细具折奏朕,所请处分免议。
康熙对吴三桂的怀疑与判断,是正确无误的。
吴三桂不傻,他十分清楚自己的处境。他在待以时机,他在想以对策。
金刚人面蛇
颇具规模而又秀美精巧的平西王府在阳光照耀下辉煌多姿。这是南明永历帝的官殿,经平西王历年扩建,更具王宫气派。
宫殿群落的中间是银安殿。
吴三桂此刻正坐在银安殿西侧的王储花园列翠轩前观赏歌舞。和他并肩而坐的,一个是从福建远道而来的靖南王耿精忠,一个是已经从广东来了半个月的平南王之子尚之信。
三人之中,吴三桂已须发皆白,显然是老一辈了;尚之信目前虽尚未袭王爵,但平南王府及广东全省的军政大权全操他手,视为平南王不为过;耿精忠则是袭父职的王爷,较为年轻。
这是三位藩王的秘密会晤。
三藩的麻烦事,三人心中都明白,但究竟怎么办?三人之间从来没亮过底牌。这么大的事体,利害相连,三位一体,不明心相向怎么行?
于是吴三桂恭请二王前来“游览”云南。他们已经在这里磋商、观看了两天,各方的情报都汇集得差不多了。
“二位贤侄都看到了,”吴三桂微笑着转脸对尚之信道,“我这里怎么样?”
“太美了!”尚之信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草坪,草坪上吴三桂最漂亮的两个侍妾八面观音和四面观音正在表演“天女散花”,舞得长袖飘飘,莲步轻移,翩若惊鸿,宛若游龙。尚之信看得出神,竟好像没听清吴三桂问的问题,他咯咯笑道,“这还用老世伯问?真是一对儿人间宠物!”
旁边的耿精忠很讨厌尚之信的粗俗,听他话不对题,忙岔开道:“我虽来得迟些,昨日看过老世怕这里的局面,真像是干事业的,恐怕尚世兄那里也未必有这么多的军马粮饷!”
尚之信仍然心不在焉,赞不绝口的笑道:“美人香草,香草美人,这是多好的局面!我就看不惯他娘的那些旗装姑奶奶,大脚片子蹬了个‘花盆底’,挺胸凸肚的,没一点风韵。像老世伯这样的大英雄,正该配有这样的绝色佳人。”说着侧过脸来,向厢屋里的内眷看了看,见只有一个老态龙钟的福晋张氏,便问道:“怎么没见如夫人?”
显然这是在问陈圆圆。吴三桂不禁皱了皱眉头,心里暗暗思量:从尚之信上山以来的表现看,此人是个十足的饭桶加色鬼,靠这样的人共来打天下能行吗?吴三桂无可奈何地干咳一声,笑着说:“她已经老了,近几年又体弱多病,我在西峰上给她修了一座水月庵,让她在那里静养……”说罢,喟然叹息了一声,才又说道:“圆圆和我情份深重,这是真的。但也不像外面传说的那样,说我姓吴的‘冲冠一怒为红颜’,才引清兵入关。这也真是小看了人——我本是冲冠一怒为社稷啊!哪里想到后来竟弄成了这样的局面。”
“老世伯的英雄鸿志,岂是平庸俗子所能明白的?大丈夫行事,何必计较名利?况且现在也还来得及挽回,不过再晚就不成了。”耿精忠对美景美色都看不进去,宽慰奉承吴三桂之余仍不免忧心忡忡。
三年前,他曾进京见了康熙,他心里就有点犯嘀咕了。康熙的豁达风度对他有着巨大的吸引力,他所表现出的少年老成,深邃练达给他留的印像太深了。康熙完全不像吴三桂说的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儿”。
想了想,耿精忠笑着说:“傅宏烈仅受到革职处罚,说不定还要重用,有人传说要把他派到广西来。你们二位可要小心一点啊!”尚之信听了“傅宏烈”三个字,微微一怔,说道:“这个人称得上是个人物,除了会写几篇马屁文章,军事上也能来几下,是一块扭股糖,沾惹不得。”
“这不要紧,傅宏烈早有办法对付,你们放心好了。”吴三桂微笑着说。
“好,”尚之信一脸横肉,咧嘴笑道,“有老世伯挡着,‘皇帝不和娘娘睡’,咱们弟兄就不管他这扯淡的事了。”
耿精忠一向以儒将自居,很听不惯尚之信这种粗俗不堪的言谈,轻声一笑说道:“之信兄,大意不得啊,一个傅宏烈,一个孙延龄,都在你的地面哩!别老想色了。”
“没事儿,咱心中有数,女人照想。”
“我们在谈大事儿,之信兄。”耿精忠有点不悦了。
“世兄果真把我尚之信当作酒色之徒了!”尚之信看看吴三桂,忽然噗哧一乐,“我这个人干什么事便想什么事,这会子坐在这里看戏,就要把心思用在‘色’上,等日后真个境内有事,自然要一心用兵。和文人硕儒打交道,我就将心思用在“道德”文章上。熊掌吾所欲也,鱼亦吾所欲也,我偏要二者兼得,岂不妙哉?孙延龄刁猾近利,善观风色,并不难对付,至于傅宏烈嘛……我只向老世伯借一个人便能对付!”
“谁?”吴三桂吃惊地问道,耿精忠也讶然地注视着尚之信。
“汪士荣!”尚之信嬉皮笑脸地答道,“傅宏烈的把兄弟。”
“汪士荣有公务出去了。”吴三桂真的对尚之信刮目相看了。这个满脸横肉的家伙,自上山来以后一直把自己装成个(尸从)包,准料他竟有如此一招,正是所谓“胸有城府之严,心有山川之险”了。吴三桂不由地欠了欠身子,笑着问道:“想不到贤侄这会儿才真人露真相!听人说,你在广州生吃人肉,可是有的?”
“诚然!”尚之信冷冰冰他说道,“此乃御兵之道也!我的下属不比老世伯和耿世兄的,多是从山上纠编来的土匪草寇,我不凶悍杀人,他们肯服我?家父带了一辈子兵,却没有瞧透这一层,所以他们都不听他的——‘无毒不丈夫’嘛,我这块荆山璞玉,只好装成一个山大王了。”说完仰天大笑。
这样的心术太可怕了,耿精忠竟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这个姓尚的,上山半月有余,满口粗话,举止荒唐,连老奸巨猾的吴三桂都被他瞒过了!相比之下,自己倒显得太嫩了点!但这又何必呢?耿精忠沉思半晌顿时明白过来,尚之信乔装痴愚,是在等自己,观察自己!他又偷眼瞧了吴三桂一眼,吴三桂却似全不在意,不但不责怪,反而十分高兴。
吴三桂原来担心广东局势难以维持,现在他的顾虑一下子解除了。他兴奋地站起身来吩咐左右:“请刘玄初先生,还有夏国相、胡国柱他们也来!”说着又对耿、尚二人笑道:“你们不是说四面观音、八面观音是绝色吗,请再观赏一下十姊妹们的演技吧!”说着便拍了拍巴掌。
随着掌声,两位观音的演唱嘎然而止,列翠轩西厢房帘拢一动,便听到一阵细细的珠摇翠晃、佩环叮噹的声音,十位妙龄女郎含羞带笑,怀抱琵琶款步而出,轻盈得好似棉絮抛风,浮萍荡水,排立在绿草坪上,亭亭玉立。为首的女子,尤为引人注目,她粉黛淡施,蛾眉轻扫,明眸传情,双目生辉,配着绿草坪上的点点黄花,更加艳光照人,相形之下,同为桃花人面的两位观音就顿时暗失颜色了。
耿精忠不禁叹道:“今日方知‘六官粉黛无颜色’佳句的妙处!”尚之信则手托下巴,似乎在专心至志地品评着美酒佳酿。
这时候,同样须发皆白的王府首席谋士刘玄初由吴三桂的贴身侍卫打虎将皇甫保柱引领着,后面跟着夏国相、胡国柱,以及王永宁、马宝等一干武将从东边月洞门鱼贯而入,在吴三桂的左右两侧依次坐好。
吴三桂一面命舞女们开始演奏,一边笑谓耿精忠、尚之信道:“贤侄的鉴赏不谬,此乃下人从苏州专门送来的……”
话音未落,几声清冽动人的琵琶声如冷泉滴水般划空而起,四座寂然。四面观音和八面观音对视一眼,知趣地退到旁边,一个执箫一个持笙,轻按细吹与琵琶相和。刹那时,列翠轩沉浸在一派仙乐之中,隐藏在三藩首脑们内心里的烦躁、沉闷、压抑情绪被扫除得干干净净。一阵过门后,为首的女子移步出班,一边缓缓舞动手袖,一边轻声曼歌。
“丽质清才!”尚之信没有喝酒,已经感到醉了,击节称赞道,“可惜我广东难寻这等人物,老世伯好艳福!”
“哪里话,这是预备给你应熊世兄做内室小妾的……”吴三桂不禁老脸一红,忙笑道:“此女慧中秀外,丽质清才尚在其次啊!她在这里少住些时,老夫便叫她进京,应熊那里得有这么一个人侍候。”
“王爷!”胡国柱没有理会他们的谈话,在旁边欠了欠身子问道,“庄麒世兄回来了吗?”
吴三桂听了摇着头说:“这个小儿,不知在西安干些什么!自他和汪士荣去后,不但没有信来,连马鹞子的信儿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