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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黑水尸棺-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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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候,我嘴里的苦腥味已经散尽了,从缸子里不断飘出来的香气呼唤着我胃里的馋虫,我看着缸子里的奶黄色汤汁,肚子就咕噜咕噜的直叫。

  老柴头估计是实在看不得我那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就给了我一把勺子,让我慢慢喝,小心别烫着。

  我用勺子将汤汁一口一口送进嘴里,每喝一口,都有种说不出的满足,那些黄白色的“肉丁”一入口就散发出满满的香气,香得我差点把舌头都吞下去。

  老柴头坐在炕上,一边抽旱烟,一边和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他先是问我属什么的,我说我属兔的,又问我是哪天的生日,我说是九月九,我那时候小,还不知道又阴历和阳历之分,只知道我妈说我的生日就是九月初九。

  不过老柴头也没多问,只是点了点头,又问我:“你是白天出生的,还是晚上出生的?”

  我喝汤喝得正欢,想也没想就说:“不知道呢,反正不是晚上,我妈说,那天太阳挺大的,我出生的时候,太阳光正好照在床上。”说完我又灌了好大一口浓汤。

  老柴头则抬起右手来,掐着手指算了一会,然后就笑得跟朵花似的在那自言自语:“这生辰,不是阳灵子转世又会是啥?”

  可过了一会,老柴头的脸色又变得有些阴沉了,可依然在自言自语着:“可二掌门说,我这一场师徒缘,是有缘无分,强求无益。唉,有缘无分哪。”

  老柴头说这番话的时候,一直盯着我看,我终于明白他看人的时候为什么总是直勾勾的了——因为他从来不眨眼。不过这一次,他的眼神却不像上次那么明亮了。这样也好,至少这样的老柴头,看上去没有那么吓人了。

  之后老柴头一直没再说话,我喝完整整一大缸浓汤,又心满意足地打了两个饱嗝,然后土房子里就彻底陷入了沉静。

  老柴头一脸沮丧地看着我,不说话,我怀抱着盛汤用的搪瓷缸子,也不好意思说话。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直到老柴头抽完一锅烟,又默默地续上了一锅,然后就开始对着我发呆。

  一直被他这么盯着看,我心里有些发毛,就清了清嗓子,用说话来转移他的注意力:“阳灵子是谁啊?”

  老柴头显然是被我的话惊醒了,他愣了一下,然后就笑了:“阳灵子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类人的统称。这种人,命里头的天干地支原本是阴盛阳衰,可又摊上数十年间阳气最纯的一个时辰,连本命之中也糅进了一道精纯阳气。像这样的人啊,命理不合四柱,命格不入五行,却又大多长寿,也经得起大风大浪。可过刚者易折,所以这样的人,也常常是一生坎坷。”

  老柴头这番话说的半文半白的,我那时候太小,根本听不懂,可还是做出一脸恍然的样子用力点了点头。

  想不到老柴头一下就把我识破了,他白了我一眼,说:“不懂装懂,人小鬼大!吃饱了吗?”

  我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饱了。”

  老柴头灭了烟锅,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一根很细的红线,让我站好了别动,然后他就俯下身来,用红线在我的脚脖上打起了结。他的手指头很粗,关节上还有一层厚厚的茧子,看起来又笨重又粗糙,可动起来却异常灵活。

  头发丝粗细的红线到了老柴头手上,就像活了一样,两个线头沿着老柴头的手指钻来钻去,很快就打出了一个很复杂的锁结。

  老柴头将多出来的红线剪断,这才直起腰来,朝土房外喊一嗓子:“都进来吧!”

  话音刚落,我爸就推门进来了,大舅和我妈跟在我爸身后。进屋的时候,大舅还耸了耸鼻子,说:“这是么味啊?真香。”

  老柴头翘着二郎腿,端着旱烟,很无所谓的说:“也不是啥了不起的东西,就是一锅普通的肉汤,给孩子补补元气。”

  虽然这番话听起来随意,可我却发现,老柴头在说话的时候嘴角猛地抽搐了两下,再联想他刚才切肉时一脸犹豫的样子,那块似肉非肉的东西对于他来说,肯定宝贝得不得了。

  我妈这会还在担心我的事,脸色急切地问老柴头:“柴大爷,我家阳阳,到底是怎着(怎么)了?”

  老柴头抽了口烟,慢悠悠地说:“还能怎么了?撞邪了呗。不过你们也不用太担心,我已经在他身上结了阳锁。这个阳锁要带三天,三天之后,你们找一个阳气重的男人把锁拆了。”

  大舅一向对那些神神叨叨的事情很感兴趣,这会见我没事了,就松了口气,好奇地问老柴头:“阳锁是啥?”

  “这不就是?”老柴头拿烟杆指了指我脚脖上的红绳,说:“这孩子,被邪祟盯上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阳气损得厉害。我虽然已经设法给他补足了阳气,可他身子太虚,就是补上了也容易散,这阳锁呢,顾名思义,就是锁住他的阳气不外泄。不过人嘛,讲究的是一个阴阳协调,阳锁能锁住他的阳气,也会让外面的阴气进不了他的身,时间久了,还是会导致阴阳失衡。所以只能带三天,三天之后,必须摘下来。嗯,现在是五点了,记住这个时间,大后天早上六点之前,一定要把阳锁拆下来。”

  我妈来到我身边,用手试了试我的额头,然后才松了口气:“唉,烧总算是退了。”接着又转向老柴头,想道一声谢。

  可还没等我妈说话,老柴头就朝我妈摆了摆手:“你如果有心想谢我。我柜子里还有些脏衣服,你就拿去帮我洗了吧。这样一来,咱们也算是各取所需,谁也不欠谁的。”

  我妈和我爸同时愣住了,相互对视了一眼,脸上都是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恐怕谁也没想到,老柴头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

  可毕竟老柴头治好了我的病,虽然他说话的语气算不上客道,可他的要求确实是不过分的。我妈在发了一会呆之后,就没再犹豫,径自打开了柜子,将里面的一打脏衣服抱了出来。


第六章 鲁班斗,收魂墨


  大舅则在一旁说:“柴大爷治好了阳阳的病,这是多大的恩情,光是洗几件衣服怎么行呢。正好了,我家还有两只老母鸡……”

  老柴头又把我大舅打断了:“你行了啊,别扯这些没用的。我说过了,这是各取所需,我帮孩子驱邪,你们帮我洗衣服,就这样,两清了。行了,都走吧,不送。”

  我爸是个对人情世故特别没有主见的人,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不是不想说,而是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反倒是我妈张了张嘴,可还没等把话说出来呢,老柴头就将她和我大舅推出了门外。

  至于我爸,他是背着我走出门的,临出门的时候,老柴头突然对我爸说了一句:“阳阳这孩子,八字太轻,天生就容易招惹邪祟,如今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终究不是个办法。”

  听到这句话,我心里不禁嘀咕起来,之前老柴头不还说我长寿来着,怎么这会又变成八字轻了?

  我爸停下脚步,看向老柴头,我也朝老柴头那边看了过去,就见老柴头突然变得脸红脖子粗的,好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才说了一句话:“想治本,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就是入我宗门,拜我……拜我为师。”

  从很小的时候,我爸就替我规划好了人生,就是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将来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至于什么样的人才是有用的人,说句实话,当时的我爸也说不上来,可不管怎么说,他都绝对不希望我将来给人看坟。

  听到老柴头的话后,我都感觉我爸的腿软了一下,但也就是一下而已,下一秒我爸就背着我快速走出了土房。

  走在山坡上的时候,我还听见老柴头在屋子里叹气:“唉,有缘无分啊,果然还是强求不得。”

  我现在突然有些明白,他当初在筒子楼里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回到家,我妈又给我量了一下体温,36度5,烧已经完全退下去了。那天正好是集,我妈出去买了不少东西,中午给我做了顿好的,本来我还挺高兴的,可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妈竟然让我下午去上学,还说我最近生病生的,落下了不少功课,弄不好是要留级的。

  我不知道现在的孩子家长是如何看待留级这件事的,反正在我那个年代,如果家里的孩子不幸留级,那绝对是一场灾难,大人走在路上看见了熟人,都不敢跟人打招呼,怕被人笑话。

  而且对于我妈的“命令”,我向来都是不敢违抗的,吃过饭,我就由我妈带着回到了学校。连续两个星期没上学了,老师讲的东西我几乎听不懂,心里别提有多烦了。

  接下来的三天里,我没再生病,也没再看见那个阴森森的老太太,对于我妈来说,日子似乎又一次平静了下来。可因为要上学,这样的日子对我来说却异常难熬。

  那时候,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那么讨厌上学,后来听刘尚昂说,那时候他也讨厌上学,因为班主任老是打他,我知道,现在的小学老师是不敢对孩子动手的,可在我上小学的时候,老师打学生简直是一种风尚,我比较调皮,也常常是隔三差五被老师叫到办公室去挨巴掌,而且我的班主任每次打我的时候,下手都很重,我有好几次脸都被扇肿了,下午放学之后都不敢回家。

  因为如果我妈发现我在学校被老师打了,我回到家,我妈肯定会再揍我一顿。

  这大概就是我不喜欢上学的原因吧。

  三天之后的早晨,挂钟刚敲响了五点的钟声,深冬的天色亮得晚,此刻窗户外面还是漆黑的一片。我爸很早就起了床,一直坐在院子里抽烟,天冷得很,连房梁上都挂着一排婴儿手臂粗的冰锥,从我爸嘴里吐出的烟雾带着很重的水汽,显得格外浓郁。

  自从老柴头家回来之后,我爸就总喜欢一个人到院子里抽烟,后来我听大舅说,我爸两天前买了四条烟给老柴头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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