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尸棺-第4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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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高考的考场是一个很容易让人紧张的地方,但我没什么感觉,毕竟站在讲台上监考老师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可又不是凶神或者尸魃,有什么好紧张的。
有人说高考的时候之所以紧张,其实是担心考试结果不如人意,担心自己发挥不好。说真的,如果我也有这样的心态,这些年在行当里行走,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次了。
最后一门考完,我也和考场上的绝大多数人一样松了口气。终于考完了,接下来就是三个月的假期,估计在这时候,粱厚载他们也快放假了吧。
原本我打算今天晚上先回家和师父聚聚,明天一早就去王大鹏的网吧,玩上他整整一天,好好给自己放松一下。
回到日租房的时候,我从窗户朝屋子里望去,发现我爸妈不在,行李也没了。我知道我爸妈一定是回了家,也没多想,就骑着自行车回到了家属院。
一进家门,我却看到我爸妈双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两个人都是哭丧着一张脸。
我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头,就问我妈:“怎么了,妈?咋这表情呢?”
我妈抬起头来看着我,仿佛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对我说:“你师父走了。”
刚开始我还没反应过来,以为师父是出差了或者什么的,可几秒钟之后,我才将我妈说的话和她脸上的表情联系起来。
那一刻,好像有一道雷电从天而降,重重劈在了我的头顶上。
可我还是不相信我妈的话,嘴唇颤抖着问我妈:“我师父他……去哪了?”
这时,我爸抬起头来:“你师父一年前就诊断出了肺癌晚期,他原来还打算亲手把你送进学校大门的,可……可没想到,没扛到那一天啊,你考试的前一天……唉!”
我这才明白,我爸妈为什么在一周前租下了学校附近的日租房,为什么在这段时间里,师父一直没有出现,一个星期前,师父恐怕就已经快要不行了……
我疯了一样地从冲出家门,回到了那个我生活了很多年的老家属院。
寄魂庄的很多师叔师伯全都在师父家里,我一点也顾不上他们,冲进了师父的卧室。
此时师父就静静地躺在床上,就好像睡着了一样,当风从屋门口吹进来的时候,师父的眼睫毛和额前的头发还在微微晃动着。
我似乎是刻意地忽视了师父苍白的脸色,我以为他还活着,只是睡得太沉,大家都叫不醒他。直到我扑上去,握住师父的手掌时,感受到从他手心上传来的冰冷和僵硬,我才知道,师父他真的走了。
我趴在师父窗前,像个疯子一样没了命地哭,没了命地喊,到现在,我也无法用某一个词汇去形容当时的心情,那时的我好像心脏被人用刀片一片片地割碎了一样,还对躺在床上的师父充满了埋怨。
以前如果我像这样大哭,他一定会骂我没出息,没有男人的样子,可是这一次,他却根本不理我,不论我怎样,他都没有一丁点地反应。
赵师伯和夏师伯好像在我身旁劝我,但我根本听不到他们说了些什么。
我也不知道自己后来是怎么停下来的,只记得我趴在师父的我床上睡了过去,也可能是昏了过去,当时的思维完全是混乱的,很多事真的记不住了。
在昏睡中,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又回到了六岁前住的那个筒子楼,师父站在筒子楼的天井里,他穿着一身灰黑色的衣服,在天井里晾晒一些刚刚洗好的被褥,还有他穿了几十年的那件旧军装。
我问师父怎么把平时穿的衣服洗了,师父笑了笑,说:“该洗洗了,不然你师祖要骂我邋遢的。有道啊,我要去见你的师祖了,你以后啊,一个人好好的。”
师父说完这句话,我突然从梦里醒来。在我睁眼的一刹那,我还以为师父的离世也是一场梦,可我慌慌张张地爬下床,来到师父的卧房,出现在我眼中的依然是师父沉睡不醒的画面。
他走得太突然,让我完全没有一丁点的心理准备,后来我听赵师伯说,其实在我上一次回寄魂庄的时候,师父已经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了,那半年他让我待在寄魂庄里,和我一起查找古卷,似乎也只是想用这半年的时候多陪陪我。
四百六十五章 逝者如斯
高考结束的第二天,粱厚载、刘尚昂还有罗菲全都回来了,他们陪着我一起熬过了人生中最难熬的那几天。
可在师父过完头七之前,和师父最为要好的陈道长却一直没有现身过。
头七过后,我们将师父的遗体送到了火化场,因为守正一脉的葬礼一切从简,没有仪式,也没有多少人来送葬,除了夏师伯、赵师伯,还有粱厚载他们以外,只有刘寡妇和王强来了。
起初我们是不打算让刘寡妇来的,可刘寡妇说我师父对他有恩,不论如何,她都要送我师父最后一程。
赵师伯嘱咐过我,在我师父走的最后一刻,我不能哭,要让我师父安安心心地走。
经历了连续几天的悲伤之后,看着师父的遗体被送进火化间,我整个人都是麻木的,可在我清理师父的骨灰时,我却突然意识到在此时此刻,师父真的没了,从我的生活中彻底消失了,我已经再也无法看到他的样子。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快崩溃了,可我没哭,只是咬着牙,将师父的骨灰一点一点地扫进了骨灰盒里。
冯师兄虽然没有见证师父的火化,但他早已经将车停在了火化场门口,我抱着骨灰盒上了冯师兄的车,准备将师父带回寄魂庄。
那天的天气晴朗,但不知道为什么,却总给人一种喘不上气来的压抑。
车子慢慢地驶离了火化场,开到了连着山脚的小公路上,在路边,一个穿着戏泡的人一直在注视着我们,他的腮上挂着假胡子,脸上涂着油墨,没人知道他是谁。
一直到车子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突然提了一口其,高声唱了起来:“师爷说话言太差,不由我黄忠怒气发。一十三岁习弓马,威名镇守在长沙……”
这声音,不是陈道长又能是谁?一曲定军山,原本气势如虹,却被他唱得肝肠寸断。
冯师兄长长叹了口气,他稍稍放慢了速度,似乎是想让我师父多听一会。可定军山这首曲子很长很长,没等陈到帐唱完,车子已经到了山脚下,走过一个拐角,我们再也无法从后视镜里看到陈道长的身影。
就在这时候,在我身后的那条路上传来了陈道长的悲嘶声:“老柴,你走好啊!”
那一刻,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抱着师父的骨灰盒泣不成声。
我已经无法回忆起走了多久的路,又是在什么时候回到了寄魂庄,只记得师父下葬的那天,所有人都很安静,没有一个人说话,我默默地将骨灰盒放进了挖好的土坑里,粱厚载和陈道长默默地填土、掩埋。
和守正一脉的历代先辈们一样,师父的坟头上没有碑,但在这片规模不大的坟地上,他的坟头却是最高的,也是唯一一个土壤暴露在外,还没有长出野草的。
按照我们守正一脉的规矩,师父去世以后,我应该在寄魂庄守丧一年,在这期间,我不但不能离开寄魂庄,也不能参于鬼市的事。
可就在师父下葬后不久,高考成绩下来了,我的成绩虽然比不上一年前的罗菲和粱厚载,但也足够进入一个还算凑合的二本院校。
夏师伯和赵师伯都建议我去上学,说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别因为门派的老规矩坏了我的前程。
几天以后,我妈打来了电话,说志愿的事情她和我爸会帮我张罗,让我好好给我师父守丧。
零六年的时候,山东就已经是先考试,成绩下来以后再报志愿了,不知道现在还是不是这个样子。
入取通知书下来以后,庄师兄跑了一趟我将要去的那所学校,还没正式开学就给我办理了整整一年的休学手续。
但即便是休学,庄师兄还是领会了我这一个学年的课本。
当时我爸妈觉得我喜欢玩电脑,就给我报了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专业,庄师兄虽然拿来了书,可寄魂庄里没有电脑,于是在给我师父守丧的这段日子里,我只能每天对着书本上的东西发呆,幻想我坐在电脑前打开了TubeC的界面,幻想着某月某日,我在某个实验室里肢解了一个台电脑。
师父曾说过,时间是个很厉害的东西,它可以将你的一些记忆消磨殆尽,也能让你忘掉悲伤。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在师父下葬的三个月以后,我再到他的坟前打扫的时候,已经不会像之前那样心疼。晚上睡觉的时候,梦里也不仅仅是他生前的音容笑貌,在那些梦里,也出现了别的东西。
五个月以后,我第一次在和庄师兄聊天的时候笑出声来,六个月过去,逝者如斯。
也就是在第地六个月和第七个月之间,林子里飘起了毛毛雨,那时候已经入冬,一旦飘雨,湿气就会混着寒气占领十里大山。
这里的冷和北方的冷是不一样的。
在北方,除了那些港口城市之外,大多数地区都是干冷,有时候赶上寒流,风从人脸上吹过以后,先是一阵彻骨的冷,回到有暖气的屋子里以后,脸上就开始火辣辣得胀痛,我也曾在东北待过,东北的冷是一种要命的冷,冷到让人忘了自己还有耳朵和鼻子,我听说过有人在东北冻掉耳朵和鼻子的事迹,如果不是亲身体验过那里的寒气,我也许很难相信那是真的。
和北方凌烈直接的寒冷不一样的是,南方的湿冷就像是熬冰粥一样慢慢消磨着人们身上的热度,它会一点点地渗入你的皮肤,钻进你的骨头,起初,你就觉得有一点点凉,然后感觉到很浓的寒意,这股寒意会不断增强,直到你环抱着胳膊打抖、冷到无法自持。
我从小在北方长大,习惯了山东的冬天,突然要在蜀南过冬还真的有些难以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