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梦记-第1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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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佳夕在旁听得直摇头,心道黄药师如此讨厌郭靖,怎会就这么偏向了他,你们想得太简单了。
果然,只听欧阳锋道:“小辈们定力甚浅,只怕不能聆听药兄的雅奏。是否可请药兄……”
黄药师不待他说完,便接口道:“我奏的曲子平常得紧,不是考较内力,锋兄放心。”向欧阳克和郭靖道:“两位贤侄各折一根竹枝,敲击我箫声的节拍,瞧谁打得好,谁就胜这第二场。”
黄蓉与黄槿相视无言,同时苦下脸来。林佳夕无奈地望了望天,叹了口气。
郭靖上前一揖,说道:“黄岛主,弟子愚蠢得紧,对音律是一窍不通,这一场弟子认输就是。”
洪七公赶紧上前拦道:“别忙,别忙,反正是输,试一试又怎地?还怕人家笑话么?”
郭靖听师父如此说,见欧阳克已折了一根竹枝在手,只得也折了一根。
黄药师笑道:“七兄、锋兄在此,小弟贻笑方家了。”玉箫就唇,幽幽咽咽的吹了起来。这次吹奏不含丝毫内力,便与常人吹箫无异。
欧阳克先前已是自觉丢人,此时说什么也要扳回一城来。当下收敛了心思,也不再去瞧林佳夕与黄槿两人,辨音审律,按宫引商,一拍一击,竟打得丝毫无误。
但瞧郭靖却是茫无头绪,只是把竹枝举在空中,始终不敢下击,黄药师吹了一盏茶时分,他竟然未打一记节拍。欧阳叔侄甚是得意,均想这一场是赢定了,第三场既然也是文考,自必十拿九稳。
黄蓉在一旁暗自焦急,却也明白要郭靖赢了这场是强人所难了,于是将右手手指在左手腕上一拍一拍的轻扣,盼郭靖依样葫芦的跟着击打,哪知他抬头望天,呆呆出神,并没瞧见她的手势。最终只好不甘心地跺着脚,停下手来气鼓鼓地瞪着越打越顺的欧阳克。
黄药师又吹了一阵,郭靖忽地举起手来,将竹枝打了下去,空的一响,刚巧打在两拍之间。欧阳克登时哈的一声笑了出来,心想这浑小子一动便错。郭靖跟着再打了一记,仍是打在两拍之间,他连击四下,记记都打错了。
林佳夕直到此时却突然来了精神,虽然她对音律一事也是知之甚少,可比起武斗来却是还能看一些的。况且当初书里的这段更是记忆犹新,此时来了转折,怎叫她不竖起耳朵、睁大眼睛?
林佳夕耳朵听着郭靖的敲打声,眼睛却在看着黄药师,只见他面露诧异之色,便勾起嘴角笑了。黄槿始终注意着她的举动,见她笑得奇怪,便又凑近过来低声问道:“都打成这样了,你还笑?”
“你看下去就知道了,别吵我!”林佳夕白了他一眼,将他推开了些。
黄槿翻了个白眼,重新将注意力投回了比试中。
只听得郭靖又是连击数下,箫声忽地微有窒滞,但随即回归原来的曲调。郭靖竹枝连打,记记都打在节拍前后,时而快时而慢,或抢先或堕后,玉箫声数次几乎被他打得走腔乱板。这一来,不但黄药师留上了神,洪七公与欧阳锋也是甚为讶异。
原来郭靖满心武学,丝毫不懂音律节拍,听到黄药师的箫声,只道考较的便是如何与箫声相抗,当下以竹枝的击打扰乱他的曲调。他以竹枝打在枯竹之上,发出“空、空”之声,饶是黄药师的定力已然炉火纯青,竟也有数次险些儿把箫声去跟随这阵极难听、极嘈杂的节拍。
黄药师精神一振,心想你这小子居然还有这一手,曲调突转,缓缓的变得柔靡万端。
欧阳克只听了片刻,不由自主的举起手中竹枝婆娑起舞。
欧阳锋叹了口气,抢过去扣住他腕上脉门,取出丝巾塞住了他的双耳,待他心神宁定,方才放手。
黄蓉和黄槿自幼听惯了父亲吹奏这《碧海潮生曲》,黄蓉曾得他详细讲解,尽知曲中诸般变化,父女俩心神如一,自是不受危害,黄槿则更是简单地在自己身上施了个结界,再顺手丢了个给林佳夕,两人就继续施施然地看起戏来。
欧阳锋与洪七公见三人丝毫不受萧声影响,心下皆是感叹桃花岛武功高深莫测,连三个小儿都能轻易抵挡萧声。可当下萧声入耳,也就顾不得多加感叹,两人各自席地而坐,运功抵挡。
郭靖凝神倾听,心中的韵律节拍渐渐与箫声相合。若是换作旁人,此时已陷绝境,再也无法脱身,但郭靖近日来得了老顽童周伯通的双手互搏之术,心有二用,惊悉凶险,当下硬生生分开心神,左手除下左脚上的鞋子,在空竹上“秃、秃、秃”的敲将起来。
黄药师吃了一惊,心想“这小子身怀异术,倒是不可小觑了。”脚下踏着八卦方位,边行边吹。郭靖双手分打节拍,记记都是与箫声的韵律格格不入,他这一双手分打,就如两人合力与黄药师相拒一般,空空空,秃秃秃,力道登时强了一倍。
黄药师这一变音,众人均感压力徒然倍增,当下咬紧了牙关各自运功强作抵挡,欧阳锋与洪七公尚好,欧阳克却是已神智恍惚,额间噌噌冒出汗来,不一会儿浑身就湿透了。
即使是黄蓉久闻此曲,可黄药师对她所吹奏的威力却从未如此之大,一时双腿发软,只好顺势席地而坐运起功来。
林佳夕见黄蓉倒地已觉不妙,慌忙扭头看向身旁的黄槿,只见他暗自咬牙,鼻尖已经冒出汗珠来,心想他一人坚持两人的结界已是勉强,此时曲音威力大增,林佳夕明显感觉到身上的结界有了松动之兆。
念头飞转间,林佳夕双手向前轻轻一推,结界果然就应势而破。
若是只黄槿自己一人已是勉强应对威力倍增的箫音,两人的结界怎是他一人就能独立承担的!林佳夕暗自责备黄槿的逞强,恼怒地横了他一眼。却见黄槿神色一阵紧张,起手就要再度施法,赶紧一把拉下他的手,触手却是一阵冰冷,想是已勉强至了极限,于是强硬地命令道:“你顾好自己,我无碍。”
只见她双眼一闭,嘴唇飞快地蠕动起来,一阵低低的吟唱随之响起。歌声婉转低迷,夹杂在萧声中却是难闻其声,可随着这缓慢的吟唱,林佳夕只觉得那萧声仿佛已如平常的曲子一般,对她再无威胁。
林佳夕吟出的是她仅会的三个咒语之一的“祈福之心”。
原本用来祈福治疗的咒曲在她灵机一动之下,竟起到了出乎意料的效果。
郭靖再支持了一阵,突觉忽而阵阵寒意,忽而浑身灼热,一心二用更为仔细谨慎。不多久,就见他左半边身子凛有寒意,右半边身子却腾腾冒起了汗来。
黄药师心想:“此人若要勉强抵挡,还可支撑得少时,只是忽冷忽热,日后必当害一场大病。”
那厢,众人正奋力抵挡萧声,全然没人注意到这几乎可算是默念的咒曲,却是黄药师对凤景雅的巫术有所了解。原本因郭靖的状态已准备收了萧声,此时一听吟唱之音,顿时诧异地向林佳夕望来。
对林佳夕,黄药师素来抱着防备的心态。一来是她出现得过于奇怪,再来则是自从她到了桃花岛,爱妻凤景雅仿佛就被她给勾了魂,成天只陪伴着她,说什么收徒授术,冷落了自己好久,令他有种即将会失去妻子的错觉。
(一百八十六)帮我 。。。
因此,眼见林佳夕用凤景雅所教的巫术在抵抗萧声,黄药师便顺水推舟地起了较量之意,心想平日里有妻子看着不能动她,如今那么好的机会,必要叫她吃些苦头才是。
于是萧声再次一转,听来更为步步紧逼,忽高忽低,愈变愈奇。
林佳夕猛然睁眼,瞧见黄药师正盯着自己的眼神,心下一紧。她自然知道以黄药师这般爱妻的心思,早就不满凤景雅与她交往如此慎密了,可自从两人相互透了底之后,凤景雅更是一门心思地扑在教导她和为回家作准备的种种事情上。
林佳夕暗道不妙,这会儿黄药师该不会是想要公报私仇,连她一块儿整死吧?
萧声来得凌厉,林佳夕不及细想,赶紧提高了声音,反复吟唱着“祈福之心”,双眼更是直直地与黄药师相视,丝毫不肯让步。
“唔……”
林佳夕正在与黄药师大眼瞪小眼,突然听得耳边一声闷哼,心道不好,赶紧错开目光转头向黄槿看去,只见他已然单脚跪地,一手撑在地上,一手捏着咒诀,脸色惨白地强自支撑结界。
林佳夕心下一叹,看来黄药师功力还不是一般的深厚,连从小听到大的黄槿凭着巫术结界都无法抵御——当然,这难免要算上先前为林佳夕抵挡了那么久而大耗的法力。
林佳夕再度转眼看向黄药师,只见他神色不变地盯着自己,丝毫不管儿子的死活,顿时心下一怒,不免为黄槿不受喜爱而感到不平,心道这黄药师爱妻如命,都快成疯了!连亲生儿子都不管!
她哪知道黄药师从小就将这儿子丢来摔去,从未顾虑过他的小命,却是因为凤景雅对他说过,这儿子传承了凤景雅一族的异能,只要灵魂之气不灭,无论多重的伤都能恢复,因此他下起手来从来都不留情。
黄药师错眼看向兀自强撑的郭靖,只见他也已心神恍惚起来,虽然手中还是击打着节拍,却全已失去了刚才的定力。此曲说来也怪,若是失了心神,定力差些的必将忘我起舞,定力强些的也将逐渐迷失神智,但若是妄自死守心神,强撑抵御的,反会被内力摄入心腑,必受重创。
林佳夕不知道这其中的原由,就不免为黄槿担心起来。
思绪急转间,就想到了另外一个咒语——“灵魂锁链”。
“灵魂锁链”能转嫁伤害,林佳夕不知道这“伤害”的定义究竟有多广,但现在却不得不孤注一掷地试一下。
她很想将黄槿的伤害转嫁给黄药师本人,让他也尝尝儿子现在所承受的痛苦,可“灵魂锁链”的转嫁必须是给心甘情愿接受的人,想也知道黄药师不会那么好心,林佳夕心下一横,再度闭眼集中精神。
口中的“祈福之心”不能停,林佳夕只好尝试默发咒语。可默咒岂是如此轻易就能施展的,况且还是一个从未尝试过的咒语,林佳夕一把抓住胸口的项链,咬紧牙关飞速地在心中默默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