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俑] 有血有肉-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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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关爱,我应该因此而感到欣慰。我相信谁也不喜欢他的配偶对他的臭脚丫子视而不见,否则他们的婚姻一定出了毛病,丈夫就得关心一下是否有第三者插足了。
……
我很快就得到使莎丽“脱胎换骨”的机会。那一天我有意支使她不停地干这干那,没多久就累得她疲惫不堪,倒在沙发上睡着了。她的睡相真美。我使劲摇摇头,好像要甩掉不合时宜的邪恶念头,开始给她注射麻醉剂。由于紧张,我拿错了药,把蒸馏水错当成了麻醉药,当我给她打完一针,刚刚把她抱起来,还没有放入那个棺材似的机器里时,她突然睁开了她的大眼睛。
“哎哟,好疼啊……你在我屁股上干了什么?”
天呐,她居然知道疼了!
我不知所措地放下莎丽。她一阵惊慌之后很快恢复了镇静。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好同志……”
“莎丽,请别误会。”我面红耳赤地打断她,“我什么也没干,真的……我只是想……我没有那个意思……”
我狼狈透顶,不知如何完整地表达我的意思。我感到我的脸都丢尽了。
“我知道你什么也没干。”莎丽高深莫测地笑了笑,“你只是把我抱在你的怀里,对吗?”
“莎丽,请相信我,我是一个科学家!”
“科学家也是人——对吗?”
“莎丽,也许我们,应该好好谈谈……”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没什么好谈的,请允许我正式提出我的辞职申请。”
“为什么?你不是干得好好的吗?”
“我受不了你的下流相。”
“什么?我下流?”
“不错。请原谅我使用于下流这个词,因为除此之外我找不到比它更贴切的语言来描绘你的、描绘你的……请告诉我现在我应该使用哪个词?”
“我下流?你凭什么这样说我?”我气极败坏了,忘了她是个机器人,“莎丽,你应该明白,乱说话是要付出代价的!这是诽谤,懂吗?现在我抗议,你不负责任的言词已经对我的精神造成了损害,我保留使用法律手段的权利,必要时我将聘请全世界最好的律师……”
“你不下流?”莎丽对我的大喊大叫无动于衷,冷笑道,“你如果不下流,就不会用色迷迷的眼光看我了。”
“你胡说,简直胡说,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用那种眼光看你了?”
“就在这两天——这回我没胡说吧?”
我承认最近两天我是给了她平时更多的关注,可是天地良心,我那样看她绝对没有她所说的那种意思。正如我在前面所说的那样,我那样看她只是对她感到害怕,对她的“进化”感到不可思议,因为这种结果大大超出了我的设计要求。
当然,也许,可能……我在看她时有一点心猿意马,她毕竟太漂亮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假如我对她视而不见,她才应该感到悲哀呢——如果她“学会”了悲哀的话。
我正想再说点什么,莎丽看似宽宏大量地开口了:“其实,怎么说呢,我理解你,我知道你这种男人并不可怕,要不我早就离开了。有贼心没贼胆,我怕什么呢?你要真有贼胆,我也许会欣赏你,你们的可恨之处就在于……”
“谁说我没贼胆?”我感到有必要维护我们男人的自尊,“刚才我不是抱了你吗?”
“不打自招了吧?”莎丽大笑。
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到家里,我强迫自己镇定一些再镇定一些,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可我办不到。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上帝作证,我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也没干,更没有做对不起我夫人的事。
我害怕什么呢?害怕那个机器人?真是笑话,我怕一台机器干什么?可我的确有点害怕。也许,我真正害怕的是我的夫人——可我为什么要怕她呢?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真是莫名其妙。
我忐忑不安坐在夫人对面,不时偷看她一眼,味同嚼蜡地吃完晚饭,然后陪她看“现炒现卖”电视。那台电视机是我为了适应未来的娱乐趋势发明的。很久以前,人们就对带垄断性质的电视台强加给他们的节目感到不满了,因为那些节目大多不合他们的口味,尤其令人难以容忍的是没完没了纯粹是胡说八道的广告。人们愈来愈希望看到他们想看的节目,参与意识愈来愈强烈,强烈希望来一次影视创作、传播、接收等等方式的大革命,我看准了这一点,于是发明了这种电视机,还起了很有意思的名字:现炒现卖。
这种电视机的工作原理其实也很简单:将脑电波迅速“还原”成图像和声响,它实际上是一个高度自动化的音像制作和播放系统,只不过抛弃了传统的摄像、录音、拷贝等手段,直接将艺术思维就地显示出来。可以这么说,只要你戴上那个金属圈,你能够想到什么,荧屏上也就马上显示什么,只要你的意识是清醒的,画面和声响就是清晰的,并且色彩和声响都非常逼真,真正的身临其境。它还能完整地记录你的梦境,你只需要在睡觉的时候将金属圈戴在头上,然后按下自动拷贝键,第二天你就能得到一盘有意思的录像带——只要你的梦有意思。
总而言之,这种电视机可以使你所有的设想都成为可能——戴上那个金属圈,你可以走进上帝的办公室,看看他是如何工作的;只要你愿意,你甚至可以参加你和你暗恋了多年的某位美人的婚礼,比如西施,比如貂婵……
但是我必须提请你注意的是,假如你和夫人怄了气,最好取消你们的娱乐时间,因为那时候你难免还在气恨,甚至还会恨不得杀了你那位蛮不讲理的夫人——我相信你的夫人接受不了你杀她的场面——不过也不要紧,你可以让她杀你一次,这样你们就扯平了。
还有一点我必须提醒你:假如你是个以为非作歹为职业的犯罪分子,你千万别使用这种娱乐工具。因为你在使用过程中难免想到你的犯罪经历,政府有关部门的电子搜索系统就有可能搜索到此类信息,那种搜索系统能够自动甄别你是真犯罪还是假犯罪。所以,我这发明一问世,就受到政府的高度赞扬和支持。当然,我也收到过不少恐吓信,扬言要杀了我这个“恶魔”。奇怪的是没有一个人敢动手,大概他们不想惹火烧身吧,因为他们追杀我的过程同样会成为警方的有力证据。
当然,对缺乏想象力和艺术创造力的人来说,他们是体验不到这种机器带来的乐趣的,不过他们可以坐在旁边不劳而获,欣赏别人的“想象力”。如果他们愿意,可以花钱购买他感兴趣的拷贝,拿回去慢慢品味。
我将连接电视机的那个金属圈戴在头上,却无法进入创作状态,结果是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电视荧屏上也一片空白。
“亲爱的,你是不是太累了?”夫人关切地问我。
“累?不,不累。”
这是我们法定的娱乐时间,我不想让她扫兴——我陪她的时间本来就够少的了。
“那你怎么一个故事也编不出来?”
“我等着欣赏你的杰作呢。”我灵机一动。
“好呀,看我的!”
夫人兴奋地拍拍大腿,然后戴上另一个金属圈。
夫人崇尚暴力,所以她编的故事往往充满了战争、杀戮、流血,甚至死亡,并且从不隐瞒她那些甚至有悖常理的观点,把她的那些观点艺术地融入她的故事之中,比如上次她灌输给莎丽的那句“名言”:练武就是为了打人。在她看来战争是唯一合理的人类行为,是推动社会进步的发动机,而我主张和平、宽容、谅解。我太宽容了,宽容得能够长期容忍她的神经质。所以每一次我都说服自己不要干涉言论自由,我们有时也争论,但她是钢针,我是水,虽然针刺进水里对水是一种伤害,但我很快就能自愈,用自己的软弱抚平自己的伤口——当然,前提是她的针不要刺得太深,不要把盛水的容器捅漏了。
然而这一次,我希望她能够回忆一下我们的爱情经历。夫人像乖孩子那样点点头,柔情蜜意地靠在我的怀里,陶醉般地闭上了眼睛。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荧屏,尽量做到心无旁骛。
夫人的记忆力不错,几乎完整无映地重演了一遍我们从相识到相爱到回国结婚以及结婚以后的全部过程。
接下来该我了。
我不得不重新戴上那个金属圈。
夫人说:“这一次我想看空中救人的故事——我不小心从飞机里掉下来了,你跳出来营救——我要看你怎么救我——注意:我们都没有降落伞。”
我心不在焉地支吾着,脑子里是莎丽那挥之不去的影子。我忘了去编夫人想看的故事了,脑子里总是莎丽莎丽,一想到莎丽,我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今天下午,想到今天下午发生在实验室里的一切。糟糕的是我的意识刚流到我把熟睡的莎丽抱起来,夫人的惊叫就打断了我的思绪:
“天呐,她可是个机器人呐!”
我如梦方醒,但是已经晚了,夫人伤心欲绝地跑进了卧室,关门之前愤怒地抛给我一句话:“你滚,去跟你的机器人过吧!”
从前我也听到过类似的指令,比如:“去跟你的实验室过吧!”“去跟你的发明过吧!”但是这一次,我再也不敢相信她是说着玩儿的了。
他妈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上帝呀上帝,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这样对我?
然而,我怎样才能使她相信呢?我明白,就算我调动三寸不烂之舌,使夫人相信我真的没干她所看到的那种事,也无法使她不相信那是我的“远景规划”,何况我自己也不能自圆其说,我只能承认“你没那么干,但是你想那么干”。如果我一口咬定连想都没那么想,事情只会更糟,那时候夫人就会更加理直气壮地指责我:“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她知道,并且我也知道——电视机是不会无中生有的。
也许某一天,我会发明一种能够无中生有的类似机器,不过那时候,肯定会更加天下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