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与火之歌卷4:群鸦的盛宴-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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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我们比作猪,”艾尔拔·罗伊斯爵士气鼓鼓地宣称。他肩膀宽阔,长相端正,修面整洁,唯独留了浓黑的八字胡,好像那张脸上的篱笆——总而言之,他就是他父亲的年轻翻版。“他写了一首歌,说两头猪在大山下讨生活,成天以猎鹰的残汤剩饭为生。这不明摆着讽刺我们吗?结果当我指控他时,他还反唇相讥:‘怎么,爵士先生,不过是首关于猪的歌嘛。’他就是这样说的。”
“他也写歌嘲弄我,”马文·贝尔摩爵士插话,“称我为‘叮当骑士’,当我发誓要把他舌头剜出来时,他跑到莱莎夫人驾前告状。”
“他就是那样,”奈斯特男爵确认,“一个懦夫,只会躲在女人裙下,因莱莎夫人的宠信而傲慢无礼。您知道吗?她把他打扮成领主的样子,还给了他黄金臂环和镶月长石的腰带。”
“连琼恩大人最爱的猎鹰也赏了他,”某位外套上画有魏克利家族的六根白蜡纹章的骑士说,“那是首相大人最爱的鸟儿,是劳勃国王送的礼物。”
培提尔·贝里席长叹一声。“这些事的确不成体统,”他表示同意,“所以我才试图挽回。经我多方劝说,莱莎同意让他离开,然后那天,她和他在这里会面。当……当时我应该看着她,我万没料到……我做梦也想不到……如果不是因为我……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
不要,珊莎惊恐地想,您不要这么说,您不要告诉他们,不要,不要。然而艾尔拔·罗伊斯却摇摇头,“不,大人,这不是您的错,您不要太自责了。”他表示。
“那歌手十恶不赦,活该遭天谴,”他父亲赞同,“带他上来,培提尔大人,让我们为这桩悲剧作个了断。”
培提尔·贝里席整理了片刻,待情绪平静后,方才说道,“如您所愿,大人。”他转身对守卫们下令,把歌手从天牢中带上来。须臾,那个名叫莫德的丑陋狱卒便押着囚犯入厅,这名狱卒有小小的黑眼睛和不对称的伤疤脸——只因某次战役中他的耳朵与部分脸颊被斧头削去——和多达二十石的苍白肥肉。他衣着污秽,散发出一股浓郁恶心的味道。
与他相比,马瑞里安几乎称得上端庄了。有人为他洗过澡,并换上天蓝色马裤和带蓬松衣袖的洁白上衣,腰间束上莱莎夫人赠予他的银腰带。白丝手套盖住了他的手,而白丝绷带遮掩了他的眼睛。
莫德手握皮带站在他身旁,戳了戳他的肋骨,歌手连忙单膝跪下,“好大人们,我恳求您们宽恕。”
奈斯特大人板起脸问,“你认罪了?”
“若我的眼睛还在,此刻早已哭成了泪人儿,”歌手那副在夜里嘹亮甜美的嗓音,现今变得粗嘎又嘶哑。“噢,我是如此深爱着她,我不能忍受看她躺在别的男人怀中,不能忍受她和别的男人同床共枕。可我指天发誓,我绝对没想过要伤害我那可爱可敬的夫人,把大门关上,只是为了能有个清净的环境好表达感情,可,可莱莎夫人冷冰冰的……她说她怀了培提尔大人的孩子,她说她……一阵……一阵疯狂攫住了我……”
他叙述的时候,珊莎看着他被手套包住的手。胖玛迪闲聊时讲,莫德要了他三根指头,包括两边食指与一根中指,而他的小指头最是强硬,虽然废了,竟还连在手上一这些隔着手套统统看不出来。都是些故事吧,玛迪知道什么呢?
“好心的培提尔大人让我留着竖琴,”盲眼的歌手宣称,“留着竖琴……和舌头……这样我还可以唱歌。莱莎夫人好喜欢我的歌啊……”
“快把这废物带走,否则我就要动手了,”奈斯特大人咆哮,“看着就恶心!”
“莫德,带他回天牢。”培提尔叮嘱。
“是,大人,”莫德粗暴地提起马瑞里安的衣领,“别废话了!”当他开口时,珊莎惊讶地发现里面竟有金牙。大家看着狱卒半拖半推地将歌手带出大厅。
“此人必须处死,”他们离开后,马文·贝尔摩爵士宣布,“必须把他推出月门,以告慰莱莎夫人在天之灵。”
“先将他舌头拔掉,”艾尔拔·罗伊斯爵士补充,“拔掉那只只会撒谎、嘲弄的毒舌。”
“我知道,我对他实在太温和,”培提尔·贝里席满怀歉意地道,“说实话,我有些可怜他,毕竟他都是为了爱啊。”
“管他是爱还是恨,”贝尔摩坚持,“反正必须死。”
“快了,大人们,”奈斯特男爵粗声道,“没人能在天牢上生存,蓝天会呼唤他。”
“是的,”培提尔·贝里席确认,“至于马瑞里安何时响应呼唤,我想这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做个手势,守卫们便再度将大门打开。“爵士先生们,我知道您们登山辛劳,此刻一定疲累极了。我已备好房间,并在下面的厅堂摆上佳肴美酒,奥斯威尔,烦你指引大人们前往,并随时伺候着。”他转向奈斯特·罗伊斯,“大人,您愿意来我书房共饮一杯吗?阿莲,亲爱的,请你担任侍酒。”
炉火微弱,一壶酒在桌上等着他们。青亭岛的金色葡萄酒,珊莎满上奈斯特男爵的杯子,培提尔则用铁火棍拨弄柴火。
奈斯特男爵缓缓坐到壁炉边,“这事没有结束,”他告诉培提尔,似乎当珊莎不存在一样,“我表兄会亲自审问歌手。”
“青铜约恩不信任我。”培提尔拨开一根柴。
“不错,他决意率兵前来。毫无疑问,赛蒙·坦帕顿会站在他那边,恐怕韦伍德伯爵夫人也将加入。”
“除了他俩,还有贝尔摩伯爵、小杭特伯爵和霍顿·雷德佛。他们另将带来强壮的山姆·石东,以及托勒特家族、谢特家族、寇瓦特家族与科布瑞家族的人。”
“你果然消息灵通。科布瑞家族的谁?不会是莱昂诺大人本人吧?”
“不,是他弟弟,林恩爵士因为某些原因,与我不和。”
“林恩·科布瑞是个危险人物,”奈斯特男爵着重提出,“你打算怎么办?”
“我还能怎么办?打开山门欢迎呗。”培提尔又拨了拨柴火,然后将棍子放开。
“我表兄要剥夺你峡谷守护者的头衔。”
“他真要这么做,我也不能阻止他。您瞧,我只有二十人的卫队,罗伊斯伯爵和他的朋友们却能集结二万大军。”培提尔不慌不忙地走到窗边的橡木箱子旁。“反正,青铜约恩想干吗就干吗吧,”他边说边跪下,打开箱子,取出一卷羊皮纸,交给奈斯特男爵,“大人,这是我夫人给您的,表达敬爱之情的信物。”
珊莎看着罗伊斯展开卷轴,“这……这实在令人意想不到。”她吃惊地发现领主眼中刹那间盈满泪花。
“意想不到,却又在情理之中。我夫人把您看做她最忠实、最得力的助手,她告诉我,您就是她的岩石。”
“她的岩石,”奈斯特大人脸红了,“她这样说?”
“经常这样说,而这”——培提尔指指卷轴——“就是证据。”
“实……实在是过誉。琼恩·艾林器重我,这我明白,可莱莎夫人她……她对我总没好脸色,我还以为……”奈斯特大人的眉毛皱成一团。“信上有艾林家族的印章,是的,可这签名……”
“莱莎来不及亲笔签署就遭遇不幸,所以我以峡谷守护者的名义完成了她的遗愿,她若泉下有知,必定深感欣慰。”
“我明白了,”奈斯特大人收起卷轴,“您真是……真是尽职尽责,大人,是的,您做事英明果敢。不过别人也许会非议这份馈赠,从而影响您的名声。您知道,守护者的地位并非世袭,当年艾林家族享有猎鹰王冠、君临谷地时,专门修建了月门堡,以为冬宫。鹰巢城只适合夏日居住,下雪之后便要搬下来,许多人认为月门堡就跟上面的鹰巢城一样高贵。”
“谷地已经三百年没有国王了。”培提尔·贝里席指出。
“因为巨龙来了,”奈斯特大人同意,“即便如此,月门堡仍旧是艾林家族的领地,想当初琼恩·艾林在其父统治时期担任月门堡守护者,登上鹰巢城之后,他把位子留给了弟弟罗纳,之后的继任者是他表弟丹尼斯。”
“然而劳勃大人没有兄弟,只有血缘遥远的亲属。”
“没错,”奈斯特大人将卷轴牢牢握紧。“我不否认自己想得到这份礼物。琼恩去君临担任御前首相后,是我一肩挑起统治谷地的担子。我做到了他所要求的一切,没索取过任何回报,诸神在上,这是我应得的奖励!”
“这是您应得的,”培提尔保证,“有您这样一位大忠臣在山下守卫,劳勃大人方能夜夜酣睡,”他举起酒杯,“那么……干杯吧,大人,为罗伊斯子爵……月门堡永远的守护者。”
“永远的守护者,干杯!”两只银杯碰在一起。
许久,许久以后,喝完了青亭岛的金色葡萄酒,奈斯特大人起身告辞,这时珊莎已经睡眼惺忪,只盼快些爬回被窝。培提尔拉住她的手,“瞧见了吗,谎言和葡萄酒有多大功效?”
为何她闷闷不乐?毕竟奈斯特大人肯站在他们一边,这是万幸啊,“莫非一切都是谎言?”
“不是一切,亲爱的。莱莎的确常把奈斯特大人称为石头,但我不认为那是夸奖罢了,她还说他儿子是土包子嘛。她明知道奈斯特大人做梦也想能名正言顺地占有月门堡,却决心把这座城堡留给我们未来的儿子,也就是劳勃的弟弟,”公爵站起来。“这里刚才所发生的事,你都明白吗,阿莲?”
珊莎犹豫了一会儿,“您把月门堡封给奈斯特大人以换取他的支持。”
“是的,”培提尔承认,“我们这位石头先生出自罗伊斯家,他们家族一向骄傲敏感。若我公然开价,他会把这看成对他荣誉的侮辱,只怕要当场发作,变作一只发怒的癞蛤蟆。然而通过这种方式……此人并没蠢到家,我招待他的谎言远比真相甜美。他希望莱莎把他看得比其他封臣都高,尤其比他表兄青铜约恩高,因为他时刻不敢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