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魔尘-灰烬-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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舔舔,舔舔空气。朝窗户的方向……味道是减弱的。另一边……滋味变浓了,又酸又涩,仿佛那橘子还是青的。我爬到墙跟前的时候,这种感觉更为强烈,好象尖针刺在我的舌头上,或是舔到了制革厂的硝盐似的:主要是橘子的味,不过有点扎嘴。我的嘴巴好象火烧般,弄得我鼻子发酸,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要是再来点耳鸣,那就再完美不过了。
我的舌头碰到了墙,忽然那味道消失了。我一阵担心,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舌头因为受刺激太多而完全丧失了功能。然而当我把手指伸进嘴巴里的时候,却尝到了咸臭的汗味。于是我又试了试墙——绝对无味。
嗯。
我试探着将自己的嘴巴靠在大理石地面上。它很暖和,可能这就是为什么大厅比外面冰天雪地的花园要适合住人的原因。地砖尝起来很脏,还有种大理石的味道。
墙壁看上去和地板没什么两样——两者都是洁白的石头。可墙上就是没味道。
我尝了尝旁边的几块墙砖。它们和地板相同,很温,很脏。可第一块附近的空气里虽然有中强烈的橘子味,可它本身就是什么滋味也没有。
显而易见,这肯定是散发到空中的魔法气息在作怪。那块墙壁其实是个幻象——足以蒙蔽视觉和触觉,但却无法把五感都蒙在鼓里。游过大厅的蛇可以凭着橘子的香味来到这里,随后靠自己的舌头辨别出哪块墙砖是假的。
我再次趴下来,闭上眼睛,伸着舌头,一点点地朝前爬去,等着舌头碰到墙的那一刻。
可那一刻并没有到来。幻象消失了,就象飘散的薄雾……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再也不是在平淡的大理石大厅里了。而且,我也不是孤独一个人了。一个高大强壮的半人马,站在我面前。
“啊哈,”他说,“我发现你在作画。”
* * *
“我没有……”
在那一刻,我忽然感到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漆黑。随后整个世界又变得清晰起来:这是一个吵杂的世界,人们互相交谈着,排着队伍。而我站在我的画架旁,手里拿着一支画笔……身边回响着印记城城市法庭的喧嚣。
“这个城市呼唤真义,”半人马说道,“囚犯们戴着铁镣,步履蹒跚;公诉人们怒目而视,期待着对自己有利……”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可我什么也没听见。这些无疑都是幻象。即便是莎京妮斯特用魔法把我立刻送到了印记城,城市法庭也不会是眼前这个样子。现在,管理者们可能正在搜集散落的死尸,清洗掉那些烟痕要花上好几个月,更别说久久不散的焦臭了。
“那么,你画的主题是什么,年轻人?”半人马问道。
“我的主题?”我从凝思中回过神来。
“就是你在画什么。是法律如何欺压——”
我一把抓住他强壮的肩膀。“闭上你的臭嘴!你是个该死的幻影,你们都是。这全是是该死的幻觉!”
“啊……现在这个主题就有意思多了。”他满意地点着头说,“当然,和我的那个相比还差很远,不过也不失为一个有内涵的命题。我们的存在仅仅是某人做梦时脑中的想象吗?我们全都是虚构出来的吗?我为你喝彩,年轻人。准确地说是为了伟大艺术的表现……”
他的唠叨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现在根本不是考虑伟大艺术的时候,因为漂白胡子派特里夫和他的两个同党已经走进了圆庭。这三个人又一次伪装成了和谐会卫兵……腰间依然晃荡着三根镶嵌着红宝石的火杖。
* * *
这不对头:他们来得太早了。我看见他们应该是半人马被气走,哈泽坎和我在一起时候的事——后来是哈泽坎把我们从致命的爆炸里传送出去的。现在时间还没到,那主位面男孩还没出现呢……可派特里夫已经在往圆庭中央走了。
怎么办?我身边的剑消失了——因为那天在法庭我并没有带——想要赤手空拳对付他们根本是自讨苦吃。他们三个都是膀大腰圆的壮汉,一对一可能我都吃不消。哪怕我突袭成功,也只能撂倒其中的一个,而其他两个则会把我给活烤了。前门两边守着一对真正的和谐会卫兵,但他们也派不上用场。就算我有时间跑过去求援,也不可能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接近这些会放火球的。一旦他们看见我们来了,派特里夫及其心腹就会立刻开火。
当然,我有足够的时间逃跑——在屠杀开始前冲进最近的走廊,躲到管理者办公室里避难。我甚至想站在原地什么也不做:这是个幻境,不是吗,是莎京妮斯特用来考验我的。只要有钢铁般的意志,我就能忍住火杖的烈焰……然而我是否能忍心不去听那些人被灼烧时的惨叫?还有被烫坏的喉咙唯一能够发出的尖利的嘶号……
不。有些声音是意志力无法抵挡的。而且眼下还有些时间,让一个男人用手头唯一的武器进行战斗。
我从画具箱里抓起了一支炭笔。
* * *
画布的上面已经涂满了花纹,可下面三分之二的地方还依然是空白的。正好让我在这里画一幅图。我闭上眼睛,想着我所要描绘的景象,在脑子里重塑当时的细节。细节问题是没时间考虑了,无论是精确程度还是绘画技巧上的——我只能用半分钟画一张意思明确的草图,来阻止一个杀手。
我深吸了一口气,开始画了起来。
首先是一个男人的身体轮廓,手里拿着一支短小的节笏。一张脸,派特里夫的脸:我没时间把所有的面貌特征都描绘出来,只能画一张痛苦地哭泣的脸。
揭发人的火焰烧灼着派特里夫的身体。
瑞薇高兴地看着痛苦的派特里夫。
暗示够明显的了,线条也够潦草的了……可我依然知道自己在画什么,我清楚地想象着当时的景象。派特里夫在玻璃蜘蛛的控制室里,瑞薇强迫着他的意志——强迫他拿着揭发人,让超然于神的热量吞噬着他的手臂。
没时间做修改了。这幅最终的完稿连一幅图都称不上,它充其量表现着恐怖和痛苦:在别人眼里它杂乱无章没有意义,而在我眼里它比任何精雕细琢还要直观。
我抓住的是本质,而不是表面。但愿派特里夫能明白我的意思。
我把画布从架子上撕下来,高举过头。假卫兵们已经走到了人群中央,正挤在一起以掩饰掏出来的火杖。我双手高举着朝他们走去,大家一看我头上到这幅凌乱的素描,都不由自主地朝两边退去。每个人的眼睛都睁得大大的,嘴巴也合不拢,有些人还急忙从后面赶上来再看第二眼。而那个横在屋子中间的半人马只瞟了一眼,就立刻轻轻地赞叹起来。
整个圆庭一片寂静,大家都盯着画布,没有看到的悄悄地问着其他人,问那是什么。前门的和谐会卫兵手搭在剑上迈了进来,无疑他们以为屋子里忽然静了下来,一定是有了什么麻烦。
派特里夫和他的心腹也感觉到了不对头。他们散了开来,准备随时开火。入口那边真正的卫兵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意识到了局势的严重性。要是他们贸然进攻,数以百计的无辜群众就会死于非命……且不管和谐会的人是多么地犟,这两个倒是挺知道顾全大局的。他们马上站在了原地,剑尖朝下,眼睛里闪烁着怒火。暂时地退让可比血流成河要好得多。
“所有人都不许动。”其中一个真的卫兵命令道,“拿出点天使的风度来。”
最近的一个从犯撇了撇嘴,举起了他的火杖。这时我大喊道:“派特里夫!”
漂白胡子转过来打量打量了我,不知道我是谁。接着他抬起头,看见了我头顶上举着的画布,眯起了眼睛。“那是什么玩意?”他吼道。
“看着它。”我说,“这是你未来的下场。如果你使用了那些法杖,如果你继续为瑞薇干,你的下场就会象这样。”
他不屑一顾地冷笑着,可眼睛还看着那幅画。我继续朝前走,让他看得更清楚一些。整个圆庭里没人敢动,没人说话,也没人试图溜走或者拔出武器来。
“你会发现这是真的。”我对派特里夫说,“这不是我想象中虚构出来的,这是我所目睹的事实。看着它。你明白其中的意思。”
他的表情没有变化——嘴唇微微绷着,眼睛半眯缝着——可我知道就在这景象映入他眼帘的那一刻起,他就看到了自己在燃烧,看到瑞薇在大笑……并且他看出这是真的。
派特里夫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来吧,伙计们,”他看也不看他们说,“咱们走。”
“可我们还没——”
“我说了,走。”
他小心谨慎地从衬衫里掏出一个挂在脖子上的金制护身符。他一边盯着那幅素描,一边把护身符放在唇边,然后停了下来:只是短短的几秒,他垂下眼睛朝我点点头。然后他亲吻着护身符的金色表面,三个火球犯立即消失在一片银色的闪光中。
渐渐地,银光散布开来:先是最近的旁观者,他们震惊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接着是两个和谐会士兵,一个因为罪犯逃走了而咬牙切齿,另一个则好象松了一口气。银光继续扩散着,溶解了覆盖在四壁上的挂毯、克诺根恶魔、金翼人……直到整个圆庭、所有的人、所有的石头、所有的花纹都消失了。而我,则被一团温暖而舒适的轻柔光芒包裹着。
随后,我的父亲和亚斯敏手挽着手,从光芒里走了出来。
* * *
“看来你找到她了。”我对父亲说。
“她也在找我。”他回答。
“莎京妮斯特小小的考验之一。”亚斯敏嘟囔着。我本希望她能多说一些,可她紧绷的下巴表明她并不想多谈。
父亲也注意到了她严肃的表情。他拍拍她的肩膀说:“这都过去了,孩子。现在我要告诉你一个让你雀跃的好消息。”
她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