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落影-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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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破脑袋也不明白,为什么刚刚那一对激情到整个山野都在震动的爱侣,刚刚还在彼
此缠绵呼应的两人,现在却无所不用其极地折磨着对方。
他们中一定有个人,被恶鬼俘虏去灵魂,只剩躯壳。
不管另一个怎样焦急地呼唤,他也不肯回眸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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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不识再醒来,身边已经是柔软的棉被和纱帐,他以为李渊溪将自己带回临江,没想到
睁开眼睛,眼前却是陌生的摆设,简洁朴实,是一家客栈。
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后穴出出进进,却并不同于昨夜的硕大,他惊异地睁开眼
睛,发现李渊溪正坐在塌前,俯身为他的伤处涂药,冰凉的液体伴着他滚烫的手指,以
熟悉的韵律在他的身体里盘旋,郁不识不禁脸红起来,难堪地把脸侧过一旁。
李渊溪恶劣地微笑着,手指深深湝进进出出,时不时去触碰到郁不识体内最敏感的一
端,令得他浑身慌乱地一颤,欲望似乎又要悄然抬头,就在他即将陷入情欲的时刻,李
渊溪却粗暴地触碰到他昨夜肆虐的伤处,痛得郁不识几乎要从床上跳起身,但是浑身没
有力气,只有捏紧拳头,指甲深深在皮肉里面,眼中涌出酸楚的泪,他不敢让李渊溪看
到。
否则他又要嘲笑。
涂完药后,李渊溪放下郁不识的腿,用薄被给他盖在身上,独自走到桌前,斟上一杯酒
慢慢啜着,一言不发。
郁不识只觉得气氛冷得他发抖,不禁把薄被往身上裹紧了些。
“我们真是有缘哪,单影。”
李渊溪突然道出一句,平平常常口吻。
“你以为我已死了,但我没有;我以为你已死了,但你没有。”
李渊溪大笑:“上天注定要我们活着…来算这笔帐。”
郁不识湝苦笑:“…你竟然会记得我的名字。”
“是啊,所有的‘苍鹰’背后都有这个刺青,为什么一定是你呢?”
李渊溪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侧过身来望着郁不识,他的眼睛在痛,痛得他睁不开,只是
片刻他便又垂下头来,握紧拳头狠狠朝桌上一拍,揪住桌布将上面所有杯盏摔在地上。
“这究竟是为什么!”李渊溪愤怒地大吼:“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一切全都结束了!
”
“我也以为…”郁不识道:“在太子您出现在临江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那纠缠我
许多年的恶梦…又回来了。”
这次没有挟带着寒冰利器,而是织成一张脉脉含情的网。
要将我套牢。
要将我颠覆。
郁不识躺在床上,静静地叙述,声音平淡无波,听在李渊溪耳边,却象夹着清脆如琉璃
般的碰撞之声,声声敲打在他的心坎上。他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走到郁不识床前坐下,
款款柔柔地注视着他,修长细致的手指掠过他凌乱的发丝,挑起他的下巴,道:“没曾
想,我们的恩怨居然已经纠葛了那么多年…”
他本是一腔柔肠,蓦然间脑海中又掠过那苍鹰的羽翼,撕破柔情的蔚蓝长空。
李渊溪重重叹口气,指尖拂过郁不识的薄唇。
郁不识笑了。
“我…单影从小就生活在深宫之中,和五位兄长一起,跟随东宫皇后娘娘入宫侍奉天
朝,从那时候开始,我们六人被并称为‘苍鹰’…讽刺的是,这翱翔于天的苍鹰,其
实就连京城的皇宫大院都飞不出去,我们只能围绕着深宫内的权力圈子,紧盯着地上每
一只猎物,主人一声喝令,就俯冲下去将其撕裂,吞吃入腹。我还以为这将是我一世的
生活,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阔,这桀傲不驯的苍鹰,在娘娘手下,就是只徒有艳丽
外表的鹦鹉,只会见样学样罢了。”
“苍鹰在入宫十四年的时间里,杀了无数的人,男人、女人、未曾出世的胎儿、襁褓中
的婴儿…所有可能令东宫感到威胁的人,我们都不会让他们活在世上。我从来没有为
任何一条生命怜惜过,因为没有什么比娘娘的命令更重要。但有一个孩子却是特例——
潼妃的儿子。”
“他出生的那天,宫城内艳霞满天,异香飘散,宫中上下的人都说这是百年难见的吉象
,小皇子一定是真龙天子降生。苍鹰听着这些,只觉得可笑无比,因为这孩子休想活过
今天!潼妃生产的时候,我们就在宫梁之上埋伏着,侍机行动,认定她产后虚弱,绝对
没办法保护自己的孩子,虽然手段卑鄙,但也是最后的机会。也仅有那一次,潼妃防不
胜防,她没有想到苍鹰的六人里面,竟然有一名年仅十四岁的少年——单影,他就扮作
侍女,跟随产娘入宫,在皇子降生的瞬间,是单影用他那沾满罪恶鲜血的双手将他接过
来的…”
李渊溪手下用力,几乎要将郁不识的下巴碎捏了,痛得他无法继续讲话,悲哀地望着
他。
李渊溪浑身颤抖,他恨恨地放下手,背对郁不识坐着:“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你为什
么不下手?”
“…,我趁人不备,将那孩子抱出宫外,一路飞奔至城外,一路上那个婴儿连哭都不
哭,我还以为他在我怀中被捂死了,但当我展开包裹他的绣被时,竟然看到那孩子笑靥
如花,黑晶般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着我…我无法置信自己竟然手软了…这双手中
曾经流淌过无数的鲜血生命,这双手并不是第一次对初生的婴儿痛下杀手,但这一次…
…”
李渊溪忽然回过头来,说:“那出生后便不知去向的皇子,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被毒害
死,宫中上下哭得肝肠寸断,然而没想到三天之后,这孩子又奇迹般出现在潼妃宫中,
嘹亮的哭声将死气沉沉的气氛唤醒,也提醒东宫,这场战争并没有结束,身单力孤的潼
妃身边,有了一个真正的男人保护。”
郁不识道:“但…三天后出现在潼妃宫中的那个孩子并不是潼妃真正的儿子,而是苍
鹰从城外找来的一个跟他相似的孩子,这一点可以骗过所有宫女太监,却无法骗过身为
生母的潼妃,但她却不能够说出来,因为她的儿子还在东宫手里,这是她对她的折磨和
报复。真正的太子一直被东宫扣押在未央宫,在苍鹰的教养下长大…渊溪,你还记得
吗?”
李渊溪露出迷茫的目光,问:“他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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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不识点点头:“因为你那时候太小太小,时光匆匆,整整四年在你的生命中没有发生
值得记忆的事情,你会忘记也很自然。只有那六个戴着面具的男人,他们惶惶恐恐地将
真龙天子保护在羽翼之下,小心地猜度东宫的心事,他们也不知道东宫究竟要这个太子
做什么。”
“皇帝也不知道…”郁不识说到这里仰天大笑:“我想他一辈子也不知道,被他憎恶
了十多年的皇太子,竟然真的是他的亲生儿子…皇帝一直以为潼妃养育的孩子是他的
亲生骨肉,而你作为东宫的养子,他竟然连名字都不肯为你起。我和五个长兄研究了几
天,终于决定为你取名‘渊溪’,你是清澈见底的小溪,亦是深不可测的龙渊。”
李渊溪听到这里,竟然神经质地笑起来:“我对未央宫唯一的记忆,只是那漫天飞舞的
各色纸鸢,有一双手帮我拉扯住线轴的一端,而我就举着纸鸢,在空旷的大院儿里奔跑
,看它飞得越来越高,高到看不到…那根线是永远不会断的,那根线是你吗?”
郁不识晃晃头,侧过脸来看他,淡淡道:“也许是,也许不是。苍鹰六体一心,我们做
的事情都是一样的,对你的感情…也都是一样的。”
李渊溪转过头来,冷哼一声:“但我却不会同时爱上六个人。”
郁不识默然。
片刻,他继续道:“我想你真正开始记事,就是四岁时候那场夺谪之争。皇帝终日征歌
逐色,终至伤身损体,那一年他在大殿上与舞姬嬉闹的时候,突然从台上倒下来,口吐
鲜血,一连晕迷数十日,所有人都惶惶不安,还以为皇帝即将驾崩,今后的江山将由谁
来继承,却始终没有定论。以当时的形势,东宫权力倾天,她本可就此将养子李渊溪推
向龙位,但她明知那是潼妃的儿子,即使由她教养长大,也保不齐他有一天会知道真
相。”
郁不识苦笑着,望向李渊溪,后者怒极,反倒笑起来:“真相?我倒宁可从来不知道!
”
郁不识叹口气:“在那之前,我从来没觉得苍鹰做的事情是错的,即使我们杀再多的人
,也是他们死有余辜,但当时…潼妃养育的大皇子被册封为太子,这是众望所归,但
东宫的阴谋,也是在这里酝酿到了顶峰。”
“有一天,一个云游四海的道士回到京师,他被东宫请进皇宫内,同时在场的还有潼妃
,那道士一口咬定这孩子是他和潼妃偷情所生,这件事令整个后宫掀起惊涛巨浪,正在
温泉疗养的皇帝也急忙赶回,他震怒了,因为他没有想到自己疼爱四年的儿子居然不是
亲生的,因为他不敢相信深爱的女人竟然会背叛他…潼妃没有办法说出真相,为了她
的儿子能够活着,她只能将屈辱和血吞下,她只能将自己身上的肉一片片剜割下来,扔
进野兽嘴里,让嗜血的东宫得到暂时的满足和安宁。”
“但事情远远没有结束。”郁不识道:“东宫不会让潼妃那么轻松就死去。皇帝气极攻
心,自此卧床不起,他之前下令将太子废除,和潼妃一起,被关进宫中的塔楼里面,听
候发落,然而东宫已经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