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万岁-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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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有路,等过几天,哥带你离开常平县,好不好?”
她仰头看他一眼。“要去哪儿?”
“暂时没个定论。也许往南走吧。”
“那可以去姐姐家。她说她家很好玩,跟矿场不一样。我没进过矿场以外的屋子,哥,你有住在县太爷那里,那儿是不是跟矿场不一样?”
年有图忽然停下脚步,盯着她的小脸好一会儿,忍不住蹲下来抱住她小小的身子。
“有路,他是你爹,你老叫他县太爷,不是很奇怪吗?”
她闷声说:“哥也叫他县太爷。都是叫同一个人,没有差。”
“是啊……我也叫他县太爷……”
她被抱得好紧,开始有点忍不住。“哥,我尿急……我要解手。”
年有图苦笑地放开她,她冲向茅厕。
“有路!”
年有路面带苦恼,回头看她的兄长。
“如果……县太爷不在,你伤不伤心?”
她想了一下,道:“哥在就好。”不行了,要来不及了,她顾不了哥。狼狈地奔进茅厕里。
年有图沉默地望着茅厕的方向,心思远扬,忽然间,身后有人平声道:
“有图,三更半夜的,你在茅厕前做什么?”
年有图立时转身,瞧见是他最崇拜的岁爷,不由得吓了一跳,东张西望一看——
“不是有人在监视你吗?”他脱口。
“你以为在我的矿场里,小小的几名练家子就能看住我吗?”那声音平平的,又开始“杀人如麻”起来。
果然不愧为他最崇拜的岁爷啊,连县太爷特地雇来的人手都没法看住他。年有图掩去内心的情感,斥道:
“半夜三更的,你是罪犯,不该在矿场随意走动!”
岁君常哼贰一声,道:“我是来警告你,别坏我的事。”
“什么?”
“非要我重说一次吗?别坏我事。有图,你心里在想什么我很清楚,县太爷算是你爹……”
“是我爹又如何?”年有图冷笑:“他无后,才让我认祖归宗;有路的名字是我取的,因为他不肯命名!”
“你的意思是,你对他没有感情了?”
“岁爷,你是什么意思?”他防备地问。
“即使任我作主,你也不会难过?”
年有图愣了好半晌,结结巴巴道:
“岁爷,你……”
“矿脉是你炸的,不是吗?你明知谁有心要谋害我,却又不敢明白说出来,只能想了个蠢法子来提醒我。”他必须说,当他看见矿处被炸时,几乎要狠狠地责骂这忠心的混蛋。有许多方法可以暗示,用不着浪费炸药去示警!
年有图动了动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你早就知道?那么、那么……你知道为何、为何我要出卖你?”
岁君常闭了闭眼,一脸厌烦。忽然间,他很庆幸与他共难的是那个还算聪明的小老头,即使有图忠心,有时也觉得这小子疑问太多。
“有图,你当我是笨蛋么?我自乱葬岗消失后,你找我几天?”
“岁爷消失几天,我就找了几天!”他激动地说:“你身上什么东西也没有带,你又这么娇贵,即使躲在山里也撑不了几天!”
岁君常眯眼,暗深吸口气,懒得跟他争话,只道:
“你在矿洞一看见我时,你打什么主意我都清楚得很。老大夫必跟你提过我体内余毒未清,为了让我能及早接受治疗,所以你选择让我走回阳光下。有图,你以为为何我束手就擒?因为是你,你无论如何也会想尽办法将我转至矿场,老大夫不敢看诊,怕县太爷有所警觉矿工反他,这些你们都以为我不知情吗?”语毕,突然见到年有图朝他扑来。
他眉心微拢,本要踹开这小子,后来强忍下来,任由年有图抱住他的大腿。
“岁爷!果然不愧是我最崇拜的爷,什么事情都在你的算计之中!”
呜,他当叛徒也当得很辛苦。“岁爷,你什么时候来常平县,我就什么时候跟着你,虽然后来我认祖归宗,但我很清楚谁才是我学习的目标……”顿了下,他低声说道:“那是跟我有血缘关系的老人,我怕你会瞧不起我,才不敢明白警告您。”
“你是你,你爹是你爹,干你什么事?”
年有图闻言,暗自激动地紧紧抱住他的大腿。
岁君常一脸忍耐。“有图,我是来警告你,谁也不准坏我的计划,谁也不准动县太爷,懂吗?”
“爷,你哪来的计划?你长年待在常平县,虽然每年出县几回,但你从未认识过什么达官贵人,怎么……好痛!”用不着弹他额面吧。
“我自有打算。记得,不要插手,没必要弄脏你的手!”语毕,他闭上眼,极力忍耐年有图肉麻的拥抱,直到不知第几阵夜风吹过,他终于发声道:“有图,你放手。再不放手,就休怪我无情了。”
在茅厕里——
年有路捣着耳朵,不知道该不该出去。难道哥没有发现,岁爷爷发出的声音愈来愈难听了吗?
姐姐曾告诉她,岁爷爷愈是看重的人,愈会用这么可怕的声音去毒害他,那是不是表示……岁爷爷愈来愈看重哥了?
可是,岁爷爷的声音让她拎着裤子连动都不敢动,她不要岁爷爷也这么看重她,今天晚上她躲在这里睡觉,不要让岁爷爷发现好了……
第9章
事情说是急转而下,不如说一切照岁君常的预料。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一句不经意的流言,一个不起眼的小动作,绝对能撩拨彼此的信任。
何况,两个贪心人兜在一块,哪来的信赖根基可言?
“岁君常,这就是你说的银矿?”秦大人惊叹地抚过地图:“怎么可能呢?山腹之间竟然藏有丰富银矿,岁君常啊岁君常,你到底是什么人物,为何天下的矿产都在你的掌握中?”
他闻言,沉声道:
“秦大人,有些事是不能明说的。”
秦大人点点头,想起近日南北矿业提及岁君常时,说他天赋异禀,不论到了何处,总能教他找出上等的矿石来,世上要找这样的奇才难矣。
人人都以为南北矿业的主于与他密谋私会,是为了抢岁家银矿,哪知,他们对银矿毫无兴趣,个个愿以巨额重金撤销岁君常的罪名,买他回自家矿场开掘新矿。
这令他好奇了起来。能够无视岁家银而执着于岁君常此人,此人到底有什么能力,现在……再度轻抚过那张图卷。
岁君常果然有其过人之处,要合作也是跟这种人合作,才能长保财富。岁家银矿迟早会有挖光的一天,但如果有像他这样的人才,只怕一生矿银不少……
思及此,秦大人吩咐下属,将公文取来,直接盖上官印。
“岁君常,这是你跟万家福的转让文以及撤销罪名的公文,你看清楚了?”
“何必看?既然大人有心与在下合作,没有基础的信赖哪来的长久合作?”他连看也没看就收起,随即起身。
秦大人连忙追问:“你就一个要求?”
“是,草民只有一个要求。”他毫不考虑地说:“我可以与大人合作,却绝不愿意与陷害我的县太爷合作,您是京师官职,迟早回京师,但县太爷则否,他不是一个有远见的人,再者,他始终是你的背上芒刺啊,大人。”
秦大人闻言一震,想起那税收官之死是二人共谋……
“等等!岁君常,那么为何你愿意与我合作?”
“当然要合作。秦大人,您以为您得利许多,我跟你合作完全没有好处?”见奇%^书*(网!&*收集整理秦大人一脸默认,岁君常笑道:“以后岁家银你占三成,将来要委派哪位税收宫由你作主,你想从中图利多少都随你,但这对我来说,不过是失去点利润而已。我在朝中需要有官员当靠山,而且官员愈高愈好,我巴不得秦大人您能借着岁家银与银饰能爬上高官,您官位愈高,对我愈有利,您的靠山是源源不绝的银矿,而我的靠山正是您在朝中的地位哪。”黑眸绽放势利的光芒。
秦大人愈听愈心痒难耐,目送这名对他极为重要的男子走出房门。
也该是他下最后决定的时候了……
× × ×
他负手而立,衣衫束带随着即将人秋的轻风飞扬。由这山丘往下看,可以清楚瞧见岁家矿场。
成千上百的矿夫在挖矿,他一手创造的银厂、矿场,甚至因银矿而繁华的常平县景色尽收眼底。
“岁兄。”不知何时,有人徒步走到他的身边。
他头也没有回,道:“万家福的兄长吗?”
年轻男子微微一笑:“岁兄果然厉害,你我根本没有碰面的机会,竟然能猜出我是谁。”
“不止是你,连银匠都是小老头的兄长,不是吗?”万家福那小老头的性子,绝不会随便让男人抚上她的脸。
“小老头?”年轻男子怔了怔,而后放声大笑:“岁兄,这小老头……可别让万家其他兄弟听见啊。”虽然真的挺适合福福的。
岁君常这才回头看他一眼。这男子约莫二十五、六岁,是标准的江南相貌,偏着斯文俊美,但双眸带锐,不是简单人物。
“你们万家,个个毫无神似之处。”
年轻男子笑了两声,上前,与他并立于山丘之上。
“我家七兄妹,虽是同父同母所生,相貌却完全不一样。福福她排行老六,咱们兄长本以为她是最后一个,所以十分疼她,没有想到多了一个少七。”挑眉看向岁君常。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即使对方有上等的条件,他也不认为这个男人配得上他家的妹子。“岁兄,你真是走运了。”
“走运?”
“没人告诉过你,我家妹子的特殊体质吗?”见岁君常并没有主动询问,万家兄长很好心地说:“我家妹子,自幼体质带灾,不管她到哪儿,身边一定有人出事。”
“然后?”
万家兄长眼底抹过难读的光彩。“岁兄,你看来一点也不介意,但你可别忘了,你也吃过这样的苦头。”
岁君常的确一点也不在意。“我可不信天底下有什么天生。没有一番努力,哪来的成果?何况是福禄喜灾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万家福也只是个普通的小老头,嗯……稍微丑了点,但他喜欢就好,不过他可不想跟她说明,至少要欺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