蜗牛的心开始想你了-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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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回地走了。那张纸被风吹起一脚,只有几个字:爸爸,等我带鹿鹿回家。
林夕落走了一段路,又回头去了许家,在屋外叫:“小虎!小虎!”
小虎正在家里玩游戏,看到她,有些不敢置信,他们多久没说过话了。林夕落看着已经完全长成大男孩的许小虎,尽量装成平常的样子:“今天你考得怎样?估分了没有?”
许小虎一脸惊喜,有些不明所以,林夕落又问:“想好报哪所大学?”
两人谈了几句,仿若那些事从来没发生过。
“你和王美娜在谈恋爱,是吗?”
“就是朋友。”许小虎有些尴尬。
“是吗?她除了漂亮,没什么,小虎,你可以找更好的女孩。”
这句话几乎把许小虎吓傻了,他慌忙解释:“真的只是朋友,她哪儿漂亮,我觉得她们都没你好看。”
林夕落莞尔:“小虎,阿姨夏天还煮酸梅汤吗,好久没喝了。”
“我去倒,夕落,你等我。”
“我等你。”
许小虎欢喜地去倒水,又不断回头,林夕落站在原地,冲他温柔地笑,见他进去了,转身就走。她咬着拳头,不让自己哭出来,不能总是这么狼狈。刚刚,她多想对他说,小虎,我很累,我快撑不下去了,你抱抱我,好吗,可是她开不了口,她怕她会哭,她会舍不得走。
离开月溪村,林夕落回头看了最后一眼,她没去向妈妈告别,还不是时候。
妈妈,等我,我会带鹿鹿回来的,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你。
她一步一步向前走,月溪村越来越远,林夕落走得毫不犹豫,就像要把所有的不幸不堪甩在背后,可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往下流。天这么深,她就融在这一片黑暗中,够了,滚蛋的命运,从今以后,你休想再从我身边拿走任何东西,一样都没想。
因为她没有什么可失去,天地这么大,也唯有她一人。
她去理发店,把长发剪掉卖了,去车站换了一张车票。
“去Z城。”
第三章 蜗牛的壳
我遇见一个男孩,他和我一样,身上背着一个重重的壳。
世人都骂我们罪孽深重,而我渴望,做彼此的朝阳,点亮星星。
要知道,壳下的人生很湿冷,也很沉重。
18
“您好,您叫的东西到了。”
林夕落弯腰进门,半跪着把客人点上的东西摆上桌,又调好电视,音乐调到最佳效果。“您慢用。”她便端着盘子出去,去忙碌下一个包厢。不过一个月,她从什么都不懂的村姑,变成熟练的KTV服务生,穿着制服,化着淡妆,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
如果是林爸爸看到现在的女儿,一定不敢相信,也绝不会让她做这种工作。
在乡下人眼里,KTV从来不是什么正经地方。可除了这种没有门槛的工作,她能做什么,一个只有高中学历的农村女孩,身无分文,没有任何社会经验。从车站走出来,望着外面来来往往的车流人流,林夕落愣住了,这里没有小村庄的悠闲安逸,只有汽车、人,还有巨大的广告牌,这是一座真真正正的钢铁森林。
林夕落在车站的小广告上找到这份工作,她得先活下去,才能找鹿鹿。
王胖子说鹿鹿上了Z城的车,他可能就在这里。虽然很渺茫,但林夕落还是来了,她要找到鹿鹿,如果这里找不到,她到下个城市,中国很大,可也就这么大,哪怕穷尽一生,她也要找到鹿鹿。
林夕落走得飞快,她要适应城市的节奏,快,再快一点。
刚开始几天,高跟鞋磨得她脚起泡,每走一步都疼得厉害,现在她已经能端着盘子,走得又稳又快。这里工作并不轻松,遇见客人要弯腰问好,上东西要半跪,不过最烦人的就是醉酒的客人,有时候还会动手动脚。
林夕落吃了几次亏,也学乖了,懂得看到不对劲要赶紧退,可总有躲不掉的时候。
“怎么?不给我面子,这杯酒今天不喝光就不让你走!”
一身酒气的中年男人跌跌撞撞扑过来,拿着酒就要往她嘴里灌。
“先生,我真的不会喝酒。”林夕落不断往后退,可男人还是死追不放,肥胖的手更是伸过来,拉着她往怀里带。
“别给脸不要脸,老子看上你是你福气!”
男人大骂,搂得更紧,肢体的接触,让林夕落一阵恶心,她想也没想用力咬下去。
男人吃疼,抓着她的头发推了出去:“还敢咬我?就一个端茶倒水的小婊子!”
林夕落被一推,被推到另一间包厢的门上,撞得眼冒金星,包厢门也开了。
KTV的包厢哪间不是放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吵吵闹闹,可这诺大的包厢,除了音乐,空荡荡的,就沙发上坐着一个人,上面摆着一个大大的蛋糕,也不开灯,电视的光把那人的脸照得一明一暗。
黑暗中,只看到那人轮廓分明的侧脸,听到动静,他转过头,看不清楚相貌,眼睛仿若同黑暗融为一体,就这么淡淡地扫过来。林夕落莫名地打了个寒战,他在看人,却好像没人能看进他眼里。
醉酒的男人还在闹,一脚踹向跌倒的林夕落:“贱人,敢咬我,弄死你!”
林夕落本能地用手抱住头,预料中的疼痛没有落下来,只听到一声巨响,中年男人像摊肉泥般倒下去,头上破了个血洞汩汩地流,身边碎了一个啤酒瓶,液体溅得到处都是,谁也没看清他的动作,啤酒瓶已砸中醉汉。
那人仍在沙发上,还切了块蛋糕坐着吃,好像刚才的事和他没任何关系。
“打我兄弟!”醉酒男人的朋友要冲进来。
林夕落眼疾手快地关上包厢的门,反锁住,任是外面的人怎么叫嚣都不开门。那帮醉鬼真的喝多了,把门敲得不断震动,亏这里是VIP包厢,隔音效果还好。林夕落走上去,感激道:“真是谢谢你。”
围观的人这么多,也有同事,却没人敢上前帮忙,只有他。
那人没答话,就抬头看了她一眼,林夕落一愣,心微微颤抖,这个人——
长得和鹿鹿一样好看,甚至更俊美,十八九岁,穿着一身黑,衬得全身皮肤白得近乎透明,五官浑然天成,眉目如画般俊秀,却带着病态的颓废。头发偏长,遮住大半神情,低垂着眼睑,静静地坐在那儿,清清冷冷的。
林夕落看着他,仿佛看到另一个林鹿鹿。他们长得有点像,气质像,都是病孩子的气质,这个世界永远与我无关,可又是不同的,鹿鹿永远是温和善良的,而他,像游戏人间的恶魔,仿佛活着就是笑话。
“姐姐!”林夕落隐隐仿佛听到鹿鹿的叫声,亲昵讨好。
眼一酸,她转过头,几乎是局促不安地开口:“要报警吗?”
他还是不说话,拿刀切蛋糕,握着刀叉的手指修长如玉,指节分明。
这双手真适合弹钢琴,林夕落这样想,一块蛋糕递到她面前,他抬头看了她一眼。林夕落几乎是受宠若惊地接过蛋糕,古怪的气氛,却莫名地和谐。两人吃着蛋糕,包厢里循环着生日歌,祝你生日快乐,祝你天天快乐,祝你永远快乐……
不知为何,这个曲调,林夕落越听越悲凉,连蛋糕也食不知味。
对她来说,快乐大概是这世界上最奢侈的东西。
生日歌循环了几遍,那人终于把蛋糕吃完,抬头看她,轻声问:“他这样骂你,你生气吗?”
林夕落不明所以,愣愣地望着他,她当然生气,可是生气又得怎样。
那人看着她发呆,嘴角挑了下,绽放出很浅很浅的笑容,迷人又略带邪气。
他微微倾身,黑曜石般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很温柔地问:“那我去帮你出气,好不好?”
说罢,也没等林夕落回答,他拿起一瓶酒,走到门口。
“喂——”林夕落的惊呼被门打开后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淹没了,她看到他神情一瞬间变了,冷漠又无所谓,狠狠地把酒瓶砸到最先冲上来的男人头上,又一脚踹出去。
林夕落吓傻了,她从来没见过人打架,这几乎是斗殴。
她见过最大的口角不过是人家上门来讨债,爸妈卑微地低着头,讨好地笑。从小到大,她受到的教育是,就算被欺负了,也得忍着,从没有像这样,被人骂了要打回去。她很害怕,又觉得要帮忙,那人又一脚踹开近身的人,还回头对她笑了下。
“别过来,一旁看着就好了。”
嗓音轻柔,笑容肆意,配上他俊美的脸,竟异常吸引人,像极了堕落人间的天使。
警察过来时,KTV已经被砸得差不多。为首的是个把警服当风衣穿的男人,朗目疏眉,长得极好,正气中又带着几分痞味。他风风火火过来,一见到那人,就拉过去,左看右看,确定没什么大碍,才松了口气,又破口大骂,一脸气败极坏。
“你就不能安生一点,给我少惹事!”
那人一脸无谓,反而笑了,很是天真无辜:“哥,今天我生日,还没人跟我说生日快乐。”
警察愣了下,似乎满腔的怒火被熄灭。那人歪着头,还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警察很无奈,说了句:“生日快乐。”
那人笑了,举起手,后面有小警察要过来铐他,被警察拍了下:“铐什么铐,牧二少都不认得!他爸爸会保释他的!”
被叫做牧二少的男人挑了挑眉,斜靠在墙壁上,还低头点了根烟,悠然自得地看警察处理现场。闹事的还有林夕落,一起被带回警局做笔录,林夕落和牧二少坐在同一辆车上,她还是第一次坐警车,警鸣在头上一直响,响得她心慌。
牧二少却很自在,林夕落小心翼翼地看他,这件事怎么也是因她而起,就算不赞成这样暴力的行为,心里还是感激他的:“谢谢你了,都是因为我——”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不用内疚,不是帮你,只是突然想打架。”
他说完就转过头看窗外,林夕落被堵得不敢再开口,许久才鼓起勇气:“哪,祝你生日快乐。”
牧二少愣了下,仿佛听到很好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