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自古伤离别-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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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欢的眼睛里映着萧条的九华残翠,直逼那双盈亮的眼睛,久违的温存在他面前游荡,比任何貂裘都要暖。
杭州真的下了雪。
江熙来在乐天楼里与卢少秦相见。
那人三十岁不到,面相端正,身姿挺拔,左边腰间佩着一把长剑,让江熙来突生好感。
“阁下这把剑看起来不错。”
卢少秦笑着道:“剑不出鞘,便是礼器。”
江熙来招呼他入座,添了茶道:“阁下既是燕大哥旧识,便算我前辈,长途跋涉必定劳累,先喝一杯热茶罢。”
卢少秦道:“江少侠客气了,我是有求于你,怎敢妄担前辈二字……”
他神色逐渐沉重而严肃起来,右手握着茶杯并不喝,侧立在桌上的左手缓缓握拳,道:“燕兄不是恶人,竟落得如此下场……傅红雪……其实二人生死决斗,胜负已分,旁人不该计较……”
江熙来看着他忧愁的神色,道:“燕大哥不是死于傅红雪之手。”
卢少秦一怔,“那是谁?”
江熙来道:“白云轩。”
卢少秦道:“新月山庄的白云轩?”
江熙来点头,“此事只有我亲见,燕大哥被她一剑穿胸,干净利落……”
卢少秦将茶杯往桌上狠狠一放,溅了不少茶水出来,愤恨道:“这是为何?既然都是青龙会的人,怎会如此”
江熙来道:“个中缘由,有些复杂。总之是……狡兔死,走狗烹罢了。”
卢少秦道:“多谢少侠了。实不相瞒,往昔门人中有不少人想趁机投靠青龙会,我和几个义友与他们争论不休,说不清个所以然来。既然燕兄死在青龙会手上,更无理由依附青龙会——虽说门派已散,然而门户还需清理”
江熙来见他的坚定神色,便道:“阁下有何打算?”
卢少秦道:“那些人恐怕也会来找少侠的麻烦,我已和几个昔日同门将他们约在凤凰集会面,希望少侠可以前去作证。”
江熙来道:“这个自然。不知约定在何时?”
卢少秦道:“三日午后,我在杭北城门等着少侠。”
江熙来道:“好,卢兄也万事小心。”
卢少秦匆匆离去,杜枫才坐到江熙来面前,看着江熙来有点阴沉的神色,不解道:“小后生?怎么了?”
江熙来道:“前辈觉得方才那个人如何?”
杜枫道:“一表人才,武功不凡。”
江熙来道:“是武功不凡,但是他不用剑。”
杜枫道:“怎么看出来的?”
江熙来道:“那把剑太长了,根本不合他用。那样的长度在收剑时很容易伤到自己。”
杜枫道:“说不定人家就是喜欢啊……”
江熙来道:“他双手有茧,而且程度差不多,说明他常用的武器是成对的兵器——比如双刀,双棍,双钩……但绝不是剑。他佩剑只是为了让我相信他出身铁剑门。”
杜枫这才笑道:“好,小后生,这也算你进步了,没被他两句话就糊弄过去。”
江熙来依旧愁眉不展,“可是并不知道他到底是哪边的人,也不知道他意欲何为。”
杜枫道:“是,只能静观其变,你可稳住,别打草惊蛇。”
江熙来道:“这个自然。我觉得他是真的想跟青龙会对立,可是是敌是友,还得观察。”
他凝重的目光透过茶水的热气望向窗外,小雪纷纷,似风飞柳絮,缠绵多情,比秦川的大雪弱了很多,平添了冬日情趣。
雪落辰飞,尤离一行人慢慢接近着杭州。九华离杭州并不远,但是天色已暗,不宜再疾驰。
尤离靠在马车里闭目养神,合欢抱着双臂静静地坐在他身边,萧四无一直百无聊赖地转着手里的飞刀。再行一段便能在镇上歇一晚,缓解三人同处的烦闷。
尤离听着刀锋飞跃时的轻响,睁眼道:“四公子,路途颠簸,小心伤了手。”
萧四无又来了精神,“我的刀只会伤别人,伤不了自己。”
尤离道:“总有万一——”
话音刚落马车便是一阵轻颤,萧四无的小刀灵活地在指间绕了一个圈,稳稳夹住。
尤离不看他略得意的神情,只往合欢肩上靠了靠,毫无睡意,精神好得出奇。
萧四无和合欢一直在身边,他今日大约没有机会继续去喝殇言,虽说每日喝这玩意儿几乎已经成了习惯,但大约停个几天也没事,抗性养成后不会那么轻易消失。
他听着车轮的声音,虽然单调乏味,却招不来困意,然而车马劳顿本是自然之事,这样好的精神让他突然有些紧张。
昨日午后最后一次服了殇言,次日他比玉蝴蝶先醒,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感觉。
然而小憩时他原本浅淡的睡眠怎么可能连玉蝴蝶碰倒烛台都惊不醒?是殇言安神的作用能持续很久?
往日那些试药的人并没有这样的反应。
他之前已经独寝了多日,完全没有注意到此处。
殇言无毒,可毕竟是药,喝了这么久,会不会有什么潜在的意外?但他知道里面的成分,并无致命的东西。
闭目而探,周身也一切正常,却总有一股隐约的不安在心里盘旋。
合欢沉默着揽上了他肩膀,他也没有拒绝。萧四无冷眼看着,不屑道:“这可不是出去玩的,二位莫要在这儿缠绵。”
尤离来不及细想,只能先回应他的话:“路途遥远,还好欢儿在侧,否则也太乏味。”
萧四无冷笑,“良景虚,你真是见一个爱一个,是不是?”
尤离的眼神突然凛冽了一瞬,立刻被他闭目掩了下去,只能随意道:“四公子言重了。”
萧四无继续嘲讽——“你心心念念的小情人正在杭州,说不定正赏着断桥残雪等你相会,你却在这里拥着他——沙华,你不嫌尴尬我还嫌碍眼。”
合欢无所谓地一笑,仿佛尤离并不在他怀里,平淡道:“心不在,人在即可。凡事也不能要求太高,对不对,阿良——”
尤离满心的惊慌失措,发抖的声音被马车的一阵颠簸掩饰了过去——“我的小情人……”
合欢看他闭着眼睛,只微微一笑,道:“只要他不和我们直接冲突——我答应过你的,绝不动他。”
只要他不和我们直接冲突——
他——
尤离的心跳在一瞬间仿佛骤停,浓烈的恐慌将他完全吞噬,忍不住猛地睁开了眼睛,呼吸都停了下来。
他突然离开合欢的怀抱,后者略微疑惑道:“怎么了?”
尤离扭过头调整心头的惊惧,“没什么,坐久了腰酸……”
合欢道:“马上就可以下车休息一晚,你饿不饿?”
尤离恍惚地摇头,萧四无仿佛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开口问向他:“怎么了?脸色不太好。”
尤离只能换了个姿势往后一靠,声音有些哑,“没什么,好像有点累。”
终于挨到客栈,尤离冷冷拒绝了和他们一起吃晚饭的邀请,只说累得慌,不顾合欢紧皱的眉头,便只身进了房,反手关门后便一个健步扑到桌前,手里握着殇言的冰冷瓶身,浑身的血液都被它的温度凝固了一般,卷起浓浓的震惊绕上他心脉——
喝下去就知道了。
他缓缓地将那冰冷的瓶口移到唇边,仰头,急切地灌了下去。
浅得几乎感觉不到的迷离感缓缓而来,撑着桌子的手便开始发抖。
那种不安的感觉终于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滔天的惊惧和崩溃。
他脱力地跪了下去,骇得面无人色,坚硬的地面没有温度,让他瑟瑟发抖——
江熙来的声音突然回想耳边,他的样貌也无比清晰地在脑中重现。从秦川开始的点点滴滴,都恍如昨日。
他的每一次微笑和拥抱,每一次哭泣和哽咽都历历在目。
江熙来——
对,就是这个名字——
刻在心头永远不会忘的名字——
尤离突然闭上了眼睛痛哭,压抑的哭声听上去像垂死前的呜咽,沉重而诡异。
殇言。
殇言……
他颤抖着抚上自己脉搏,急速却似乎毫无异状的跳动让他更加绝望。
江熙来,
江熙来。
熙来——
我该怎么办?
议敌
杭州,凤凰集,小雪后。
江熙来和卢少秦等人一路同行,身后有一队万里杀弟子相护,一行人与市集的热闹格格不入,虽不算一身肃杀,也大大折损了此地的氛围。
陈行方一众人等皆在院落里站定,院中地势开阔,视野也极好,满地浅浅积雪在日光下散着光,透着无限温柔的寒意,自脚下蔓生。
陈行方打量卢少秦片刻,声音是略尖利的男声,一开口就带着几分阴险的意味。
“一别多年,卢兄别来无恙。”
卢少秦并不多舌,“这位江少侠亲眼目睹燕兄之死,乃是白云轩下手所杀,如此,尔等还欲投靠青龙会么?”
陈行方毫不在意,瞥了江熙来一眼道:“你说亲见便是亲见?我倒觉得他是四盟那边派来的说客,巴不得你我都归附他们脚下——”
江熙来持剑,眉宇间冷瑟肃然,“在下确是四盟之人。但燕大哥死于白云轩之手确是实情,人已去,活着的人不该拿这个说胡话,我虽人微言轻,却也知道敬重一下死者。”
陈行方嗤笑道:“别拿那些虚假的道义廉耻说话。”他一手握在剑鞘上,继续道:“卢少秦,你后面跟着这么多万里杀的人,是想直接开打?”
卢少秦摇头道:“只是为了你我谈话顺利。既然是来此把话说清,还是把兵器放下比较好。”
陈行方回头,一众人等皆颇为忌惮地按下手中兵器,他便也收了手,朗声笑道:“四盟最是满口仁义道德,料也不会对我们如何,否则那张和善的人皮可怎么继续披?弟兄们,都放心——”
卢少秦道:“青龙会蛊惑燕兄误入歧途,死于非命,昔日同门不但不为他报仇,还反投敌门,真要让他死不瞑目?”
陈行方笑得直弯腰,“哈哈哈……卢少秦,你说起这种话真是脸也不要了,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