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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转机:勒瑰恩十五篇跨次元旅行记-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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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我只想回到跨次元饭店。但可叹的是,当我爬到冰山顶上,却看不见什么饭店,眼前只有灰色的大海,海豚,灰色的雾和云,以及愈来愈深浓的黑暗。

在此之前,其他的一切事物、一切地方,都迅速变成别的东西。为什么这里还没变?为什么冰山还没变成麦田,或炼油厂,或小便池?为什么我还困在这里?难道没什么我能做的吗?比方双脚鞋跟一并,说:「我想回到堪萨斯」③?这个次元到底有什么毛病?还真是个故事书一样的世界咧!寒风在冰面上呼号,现在我双脚冻得冰凉,只有番茄汤犹存的温暖使我衣服不致结冰。我必须移动,必须做些什么。我开始试着用双手和脚跟在冰上挖洞,敲破突角,把大雪块踢松挖起来丢开。被我丢向大海的雪块,看来像海鸥或白蝴蝶飞去。一点用也没有。现在我非常生气了,气得冰山开始融化,冒出烟雾,发出轻微的滋滋声,我就像烧红的火钳一样开始下沉,气得又红又热,对那两个连忙拆下我腿上手上套子的苍白职员大吼:「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注③:这是《绿野仙踪》(A Wizard of OZ)故事里主角桃乐丝最终得以回家的方式。』

他们非常尴尬,也非常担心。他们害怕我发疯了,怕我告他们这家跨次元饭店,怕我会去其他次元说攸尼的坏话。他们不知道「美丽攸尼的虚拟实境体验」哪里出了问题,但显然确实有哪里不对劲,他们得找程序设计师来。

那人来了之后——他全身上下只有一条蓝色泳裤,加上一副牛角框眼镜——随便检查一下那台机器,便宣称它一点也没有故障。他一口咬定我的「紊乱」是由于频率不幸半重迭,那是种心理效果,因为我的脑波有些不寻常,与他们的程序交互作用所造成。他说这很不正常,是出于抗性问题。他的语调像是在指控我,我又生气起来,告诉他和那些职员,这台该死的机器出毛病不该怪我,他们要不就该把它修好,要不就该把它关闭,让观光客用自己实在、不正常、有抗性的肉体去体验美丽的攸尼。

然后经理也来了,她是个白肤红发的粗壮女人,一丝不挂,只穿了双靴子。职员穿的是非常短小的洋装加靴子。正在大厅吸尘的那人则是又穿又披了一大堆裙子、长裤、外套、围巾和面纱。看来阶级愈高的攸尼人穿得愈少。但现在我对他们的风俗习惯已经不感兴趣了,只是瞪眼怒视着经理。她不甚认真地说了些讨好的话,做了他们那种人会做的意带威胁的道歉兼赔偿,意思就是说你如果识好歹就该接受我们开出的条件:我住这家饭店和攸尼的任何饭店都不用付钱,可以免费搭火车前往风景如画的吉!玛,还免费赠送博物馆、马戏团、香肠工厂的门票,以及其他各种优惠,她机械化地说个不停,直到我插嘴打岔。不用了,谢谢,我已经受够了攸尼,此时此刻就要离开。我得赶飞机到曼斐湿。

「怎么回去?」她说,带着令人不快的微笑。

听到这个简单的问题,一阵惊恐像冰山融水流遍我全身,使我无法呼吸、无法思考。

我知道我是怎么来到这里,怎么去到其他次元的——藉由在机场等候的空档,当然。

但那机场在我的次元,而非这个次元。我不知道怎么回到那个机场。

我呆立原地,就像结冻一般。

所幸这经理巴不得早点送走我。翻译器翻成「怎么回去?」的这句话,其实应该是「怎么,要回去了?真遗憾」,但被经理那双不轻易开启的厚唇砍掉一半。而一听到此一错误讯息,我这胆小鬼就吓得大脑停止运作、记忆中断,正如光是害怕忘记人名这一点,就足以确保我会忘记任何我必须向别人介绍的人的名字。

「等待室在这边。」经理说着带我穿过大厅往回走,她光溜溜的屁股沉重而恶意地摆动着。

当然,所有跨次元事务署的饭店和饭店都设有跟机场一模一样的等待室:一排排塑胶椅钉死在地上;糟透的快餐厅没有座位,虽没开门但仍散发馊掉的牛油臭味;你隔壁坐了个感冒的肥胖松软的男人,鼻水狂流;屏幕上显示的到站和离站班次闪得太快,你永远不确定是否能在那几千笔资料里找到你要转搭的班机,不然就是好不容易找到,却发现登机门改了,这意味着你人应该在航厦的另一区,于是你的焦虑不安很快就升高到有效的程度——然后你就回到了丹佛机场,坐着钉死在地板上的塑胶椅,隔壁一个鼻塞的胖男人读着一本叫做《成功的高利贷》的杂志,四周充满馊掉的牛油味、两岁小孩难受大哭的声音、以及透过扩音器轰然传来的女声,我想象她是个粗壮的白肤红发裸女,只穿一双靴子,宣布往曼斐湿的四XX号班机因故取消。

能回到这个次元,我心中充满感激。现在我不想往东走了,我想去西边。我搭上一班飞机,前往美丽、安宁、神智正常的洛杉矶,抵达后在当地饭店好好泡了个很长、很热的热水澡。我知道泡澡的水太热有可能使人心脏病发而死,但我还是甘冒这个风险。

译者伴读:太空时代的镜花缘/严韵

经常需要利用飞机来移动的旅人,或迟或早总要跟转机这档事发生关系。如果你运气够好或经历的次数够少,那么转机多半只是行程中一个有必要但不重要、结束后再也不会想起的枝微末节;但一旦飞行常客的里程累积到一定程度,「转机」这个词很难不在你脑中连结某种特定的氛围、环境、情绪甚至气味——而且八成不是什么非常正面愉快的感觉,尤其是长途飞行中的转机。

试想:你睡眼惺忪、头昏脑胀下了飞机,带着时差造成的一身疲惫和机舱座椅造成的腰酸背痛(尤其如果你搭的是我称之为「嫌贫爱富养鸡笼」的经济舱),在一个并非目的地、通常你对之也毫无兴趣的陌生机场找个角落发呆,想办法打发或至少捱过转机空档这段悬空、延宕、百无聊赖的时间(百无聊赖的时间本来就过得慢,更要命的是国际航班为了衔接作业的顺利和保险,转机空档一般少则三四个小时、多则七八个小时——视你的目的地和预算而异)。而在这类陌生机场的这种角落,通常就有「椅腿是金属管、用铆钉固定在地上的蓝色塑胶椅」(当然它们的颜色可能因地而异,不过共通特征是永远设计成让你休想躺下、连坐都坐不舒服的形状),也少不了令人沮丧的、比飞机餐还难吃的食物。这还是班机没延误、一切顺利的时候,万一行程出了问题(就如勒瑰恩所说,反正千错万错永远不会是航空公司的错),那……机场真的会变成地狱啊!

综此种种,我相信跟我一样常常幻想(或肖想?)小叮当任意门的旅人必定不在少数。我不知道勒瑰恩有没有看过小叮当(不好意思,在我那年头他还不叫哆啦A梦),但她在《转机》中提出的跨次元转换法很显然是出自相同的逻辑和愿望——而且基本上你只要坐在那里、什么也不用做,就可以瞬间移动到千万里之外,天可怜见,这不正是坐困机场、累得什么也不想做的旅人的终极梦想?!更棒的是,不管你用这方式去到哪个次元什么地方经历了多少日子,实际耗费的时间永远不会超过你在现下此处这个百无聊赖的转机空档——恰好是世界各地民间故事中常见的「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时空逻辑的倒反。还有比这更棒的旅行方式吗?

既然有旅行,当然少不了游记。跟一般游记多半为记事、叙景、抒情、留念的目的不同,像《转机》这样的「虚托式游记」通常有颇为,怎么说,「寓言化」的意义(或者讲得更白一点,就是「教训」,这在勒瑰恩后期作品中十分常见)。换言之,藉由构筑并描述各个不存在的城市或国家的风土民情,作者真正意指、对照、乃至批判的,其实正是她/他/我们所处的这个地方或时代。当然在勒瑰恩所属的英语文学传统里,此类作品最著名的莫过于绥夫特的《格列佛游记》,中文世界也有清末李汝珍的《镜花缘》、乃至后来老舍感时忧国(且深受格列佛影响)的《猫城记》等。(至于较早的《西游记》,关注焦点毕竟不在旅途见闻,而是达成终极目标——西天取经——之前一路上的重重险阻磨难,也难怪老孙会很不耐烦为何不能用他的任意门,不,觔斗云,一个纵身直达终点站了。)

总之,不管是寓言或教训,《转机》打从第一篇就来势汹汹、不假辞色。开篇的〈希妲·杜立普转换法〉可算序曲,除了以近乎黑色幽默的夸张语气描述机场的恶劣环境(令旅人失笑之余不免心有戚戚),讥刺的笔锋也扫及与跨国大企业同一阵线的政府(「政府还没派出国民警卫队来控制这项对国际资本主义的威胁」)、媒体(「当地报纸的社论……鼓吹挪用教育预算兴建更多监狱,以及赞成……让个人收入比罗马尼亚全国还高的公民减税」)、航空公司、乃至机场的书店。序曲后的第一个目的地(〈依斯拉克的粥〉),矛头更是尖锐直指基因改造工程;此一主题还会在其他几篇中出现或强或弱的变奏。其他如〈欢乐无比〉的讽刺对象呼之欲出,除了透过叙事者表姊之口提及的「佛罗里达那个名字很滑稽」、「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也包括在世界各地小岛都有自己的饭店、自己的海滩、自己的机场的某C牌旅游企业(及其所代表的观光文化和经营模式),旁及彻底商业化的重要传统节日,乃至「美国滥情爱国主义」(这里勒瑰恩终于忍不住直接指着鼻子说出来了),等等。嘲讽对象同样呼之欲出,但读来比较轻松(虽然笔法同样尖酸)的则是〈赫根的王室〉,尤其到后半段,勒瑰恩火力全开的小报八卦谑而近虐得简直令人捧腹。

对象没那么特定、但立场依旧鲜明的题目,则有独裁政权的荒谬(及短暂),相邻国家毫无意义的长年争端,种族清涤(你可以就近取辟联想到卢安达以降的、许多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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