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笔居小说网 > 科幻小说电子书 > 转机:勒瑰恩十五篇跨次元旅行记 >

第26章

转机:勒瑰恩十五篇跨次元旅行记-第26章

小说: 转机:勒瑰恩十五篇跨次元旅行记 字数: 每页3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种自认优越的访客就算在嵇沂待上一星期,也可能没见过半个有翅膀的本地人,更不知道他们以为是鸟或喷射机的东西其实是个正在飞越天空的女子。

除非被问及,否则嵇沂人不会谈起那些翼人。他们不会隐瞒或说谎,但也不会主动提供资讯。我是坚持不懈地问了半天,才能够写出以下的描述。

翅膀的生长永远都是在青少年晚期才开始,先前也毫无迹象,直到某一天,十八岁的女孩或十九岁的男孩醒来突然微微发烧,肩胛骨作痛。

之后就是一年多强烈的生理压力和疼痛,这段期间必须让他们保持安静、温暖,并提供充足食物。除了食物,没有东西能带来安慰——刚开始长翅膀的人大部分时间都饿得要命——他们只能裹在毛毯里,静待身体架构重新组织、打造、建立。骨骼变得多洞而轻盈,上半身的肌肉结构改变,从肩胛骨冒出的突出骨骼也变成巨大翅膀。到最后一个阶段,翅膀长出羽毛,这是不痛的。就羽毛而言,这些主要飞羽可说非常庞大,可能长达一公尺。嵇沂成年男性的翼幅可达约四公尺,女性则通常为三公尺半。他们的小腿和脚踝也长出硬羽毛,飞行时加以伸张。

试图干预、阻碍或停止翅膀的生长都没有用,反而会造成伤害甚至死亡。如果不容许翅膀发育,骨头和肌肉会逐渐扭曲萎缩,造成无法忍受、无休无止的痛苦。在任何阶段切除翅膀或飞羽,都会造成缓慢痛苦的死亡。

嵇沂人中有些最保守、最古老的民族,包括住在冰天雪地北极海岸的部落社会,以及南方寒冷贫瘠大草原的游牧民族,都把翼人这种脆弱的特性纳入宗教和仪式行为。在北方,年轻男女一旦出现这些致命迹象,就会被抓起来交给部落长老,举行类似丧礼的仪式。然后众人在他们手脚绑上沉重的石头,列队行进到下临大海的高崖,将他们一把推落,大喊:「飞啊!飞给我们看!」

大草原的部落则容许翅膀完全发育,而且长翅膀的年轻人一整年都会受到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崇拜。假设出现这些致命症状的是个女孩好了,她发烧谵妄时,扮演着萨满巫医和预言者的角色,僧侣会聆听她说的每一句话,诠释给族人听。等到翅膀发育完全,就会被绑在她背上,然后整族人跟她一起走到距离最近的高处,山崖或峭壁——在那片平坦孤寂的大地,他们可能得走上好几个星期。

来到高处,他们连日跳舞,并吸入「标标」木湿烧所产生的可引致幻觉的烟雾,然后几名僧侣和女孩恍惚地歌舞着走向峭壁边缘。到这里,她的翅膀终于被解开,第一次伸展开来,然后她便像离巢的幼鹰,跌跌撞撞跳下悬崖、跳入空中,猛力挥动那双从没用过的巨翼。不管她是飞起来还是掉下去,全部落的男人都会兴奋尖叫,用弓箭射她,或拿尖锐的猎矛丢她。她被几十枝箭矛刺穿,往下坠落,扑腾跌落崖底;如果那时她还没断气,他们便用石头砸死她,然后把石头堆在尸体上,堆成一座石冢。

在大草原地区,每一座陡峭的山峦或岩壁下都有很多石冢。古代石冢的石头又可以用在新石冢上。

那些年轻人可能会逃走,试图逃离这种命运,但长翅膀过程中的虚弱和发烧令他们寸步难行,永远逃不了多远。

莫姆的南方边境有个民间故事,说一个翼男从祭坛似的峭壁一跃而起,飞得如此强劲有力,竟然逃离了矛箭,消失在天际。原来的故事到此为止,剧作家诺尔维则以此为本写了一部名为《逾越》的浪漫悲剧。剧中的年轻男子与恋人订下秘密约会,飞去那里见她;但她无意间说溜嘴,让另一个追求者得知此事,于是那人埋伏在该处等待。这对情侣见面拥抱时,追求者掷矛射死了翼男。女孩拔出自己身上带的刀,杀死凶手,然后——跟还没完全断气的翼男痛苦欲绝地道别之后——自杀。剧情很通俗,但如果演得好还是很感人,每个观众都会含泪看着男主角先是如鹰般降落,临死前又以那双青铜色巨翼盖住恋人。

几年前,《逾越》的一个版本在我这次元上演,地点是芝加哥的「真正现实剧院」。剧名被译成《天使的牺牲》或许无法避免,但仍相当不幸。嵇沂人完全没有任何神话或传说涉及我们的天使。长着幼小翅膀的甜美小天使的多愁善感图片,盘旋的守护天使,或庄严的神之使者,在他们看来都会是极为恶劣的嘲弄,嘲弄着每个父母和每个青少年恐惧不已的事:一种罕见但可怕的畸形,一道诅咒,一项死刑。

住在城市的嵇沂人,这种恐惧稍减,他们不把翼人视为献祭的代罪羔羊,而是以容忍甚至同情的态度对待,把他们当作具有最不幸缺陷的人。

我们可能会觉得这种想法很怪。翱翔在困于地面之人的头顶上,跟鹰鹫竞速比快,在空中飞舞,乘风而起,不用搭乘吵闹的金属箱,也不用借助塑胶和布料和绳索的组合,而能挥动自己巨大、结实、壮美、开展的翅膀——这怎么可能不是一种喜乐,一种自由?嵇沂人一定是太冥顽不灵、心胸狭窄、灵魂阴沉,才会把能飞的人视为残障!

但他们这么想确实是有理由的。事实上,嵇沂的翼人无法信任自己的翅膀。

翅膀本身的设计找不出任何缺陷。只要稍加练习,就非常适合短程飞行,也可以轻松地乘着上升气流滑翔盘旋,再多加练习,还可以俯冲翻滚,表演空中特技。翼人完全成熟后,若常飞行,体力会变得很强,几乎可以毫无时限地停留在空中。许多人也学会边飞边睡觉。文献中有超过两千哩的飞行记录,其间只短暂盘旋停留吃东西。这些极长距离飞行大多由女性完成,因为她们身体和骨架较轻,有利于长途飞行。男性的肌肉强而有力,则可以在飞行速度上夺冠,如果有这种奖项的话。但嵇沂人,至少没长翅膀的大多数,对记录和奖项不感兴趣,尤其是这种竞争的死亡风险很高。

问题在于飞行者的翅膀有时会突然灾难性地全面失灵。嵇沂和其他次元的飞行工程师和医学研究者一直无法解释原因何在。翅膀的设计本身找不出缺陷,因此失灵必然出于某种尚未发现的生理或心理因素,使翅膀结构与全身其他部分不能相容。不幸的是,事前不会出现任何衰弱迹象,翅膀失灵完全无从预期,突如其来毫无预警。一个成年后飞了一辈子、从没半点问题的翼人,有可能某天早上腾空而起、飞到高处之后,突然惊恐地发现翅膀不听使唤了——双翼在他身侧哆嗦、收起、胡乱拍打、瘫痪无力。然后他便从空中直直坠落。

医学文献指出,飞行有高达二十分之一的失败率。我问过的翼人认为翅膀的失灵率绝对没那么高,说他们认识一些人天天飞行,几十年都平安无事。但这个话题他们不大愿意跟我谈,甚至可能也不跟彼此谈。他们似乎没有采取任何预防措施或仪式,只把它视为纯粹随机的问题。不管第一次飞还是第一千次飞,都有可能出事,原因何在至今仍然不明——跟遗传、年龄、经验多寡、疲乏程度、饮食习惯、情绪、体能状况等等毫无关系。翼人每一次起飞,翅膀失灵的机率都是一样。

有些坠落的翼人保住一命,但再也不飞,因为他们再也不能飞了。翅膀一旦失灵,就再也无法使用,只能瘫痪无力地拖在主人身侧、身后,像一袭又大又重的羽毛斗篷。

外地人会问,翼人为什么不带着降落伞,以防万一?他们当然可以带降落伞,但这是个性问题。会飞的翼人都愿意冒翅膀失灵的险,不愿冒险的翼人则干脆不飞。或许该这么说:将翅膀失灵视为风险的翼人不飞,会飞的翼人则不认为这算风险。

由于切除翅膀会致命,动手术移除翅膀的任何一部分也会造成无药可治、妨碍生活的严重疼痛,因此跌落的翼人和选择不飞的翼人一辈子都得拖着翅膀,走在街上,上下楼梯。他们不同的骨架结构并不适合地面生活,走路很容易累,也很容易骨折和扭伤。不飞的翼人多半活不到六十岁。

选择飞行的翼人每次起飞都要面对死亡。然而,也有些翼人活到八十岁还在飞。

他们起飞是相当美妙的景象。看过鹈鹕和天鹅等鸟类起飞时猛拍翅膀的不优雅模样,我本来以为人类的样子也会很笨拙。当然,从高处起飞是最容易的,但如果附近没有这种方便,他们只需跑上二十或二十五公尺,让伸展的巨大双翼足以上下拍动两次,然后一步腾空,就飞起来了,愈飞愈高,一直向上——也许会盘旋绕回上空,向抬头仰望的其他人微笑挥手,再如流矢一般直直飞去,越过屋顶或山丘。

飞行时,他们双腿并拢,身体微微后仰,腿羽展开呈鹰尾形,以利飞行。由于手臂跟翅膀的肌肉并无直接关连——嵇沂的翼人有六肢——他们可能会将双手贴在身侧,以减低风阻、增加飞速。如果是轻松和缓的飞行,双手也可以同时做任何事——搔头啦,削水果啦,素描空中鸟瞰的风景啦,抱小孩啦等等。不过最后这一样我只看过一次,害我为之提心吊胆。

我跟嵇沂一位名叫阿迪亚迪亚的翼人谈过几次,以下便是我征求同意之后所录下的他的话。

哦,是啊,刚发现的时候——你知道,就是身上开始发生变化的时候——我整个呆掉了。我吓坏了!根本不敢相信。本来我一直认为这事绝对不会发生在我身上。你知道,我们小时候常会开玩笑,说谁谁谁不大「脚踏实地」,或者说:「他总有一天会『飞』黄腾达。」但是我?长翅膀?不可能。所以当我开始头痛,然后牙痛了一阵子,然后背也开始痛的时候,我都一直告诉自己说那只是牙痛,只是哪里感染化脓……但是一旦变化真正开始,我就没办法再自欺欺人了。那时候真的好可怕,我其实都不大记得了,总之非常难受,非常痛。一开始是像好几把刀子在我两肩之间割来割去,好几只爪子沿着我的脊梁上下猛刨。然后疼痛扩散到全身,我的胳臂、腿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