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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我除了有钱外一无是处-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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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国士无双(二)
  西陂位于俞州东南,和青州接壤,地处偏僻,山势连绵,城中时有雾气,迎面几乎不能见人。
  凤岐学子一行三十余人赶到的时候,青鹿舍的学子们已经提前到了,两拨人正在城门碰面,气氛顷刻剑拔弩张。幸亏带队的是一向和蔼的覃竹异夫子,若是火爆的容山先生,恐怕立刻就得和那群阴阳怪气的青鹿舍学子们吵起来。
  但即便是覃竹异,也被青鹿舍的态度弄得一头雾水:“我曾经去青鹿舍游学过,他们的学子虽说恃才傲物了一些,但最起码的礼仪还是有的,怎么这次相见,竟如此粗鲁?”
  众凤岐学子在底下偷笑,覃竹异最近都在埋头准备国士选的事宜,没有观看布告镜上的时事,自然不知道季沁在布告镜上怒斥青鹿舍全体都是渣渣的情景,土豪虽然骂人不如青鹿舍那般满腹珠玑,但剩在数量,青鹿舍如今见面没有直接冲上来干架,已经算是给足面子了。
  小城偏僻,驿馆也容不下许多人,俞州侯当天傍晚便带着芥子印赶来,芥子印内条件也是有限,俞州侯等人本以为其他书院的学子还好说,但是凤岐书院那些纨绔们肯定会找茬,熟料他们竟然接受得比谁都快。打扫卫生,铺床叠被,一切都处置得井井有条。
  唯独晚饭的时候,他们面对着一木桶的青菜豆腐汤,一个个竟然仿佛要崩溃的样子。
  俞州侯有些纳闷,这群纨绔忍得了住宿条件,忍得了对手的挖苦嘲讽,怎么偏偏忍不了淡饭黄齑?
  “果然是膏粱子弟,你可知你们手中饭食,已是西陂城中百姓求之不得的佳肴,居然还如此横加挑剔?以为这里还是你们那富得流油的帝都么?”隔壁青鹿舍又趁机嘲讽他们。
  “喂喂喂,我们还没说话呢,你怎么就知道我们挑剔了?”卢铭横眉反驳。
  “那你怎么不用餐?”青鹿舍学子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
  卢铭顿时哑口无言。
  他在凤岐书院半年,什么都锻炼出来了,可偏偏在饮食上被惯得比以往更挑剔,非美食难以入口。小心地瞧了瞧带队的覃夫子,果不其然他老人家也是略带惆怅,看来夫子他也吃不习惯。
  季沁呢?那货可是比他们所有人都挑食的,怎么没见她闹腾?卢铭扫视一圈,发现她正在和芥子印角落送饭的厨子们套近乎,不一会儿就笑眯眯朝他们跑了回来。
  “怎么了?”
  “走,我们去找些食材,师傅们答应让我们用他们的厨房自己做吃的。”
  已经吃过晚饭的青鹿舍学子们闻言嘲讽地冷哼一声,在一旁意有所指地背书:“——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
  季沁回头看了一眼那读书的弟子:“治大国若烹小鲜,不烹小鲜,又何以治大国?”
  “强词夺理!”
  “不跟你吵。”季沁懒洋洋扭过头,跟大家商量,“我们今天晚上叫花鸡?我看林子里野鸡特别肥,宝儿带机关兽了没有?走我们这就去逮几只回来。”
  “来了来了。”
  “那我和红珠去生活。”
  “我去打水。”
  “我去洗菜切菜!”
  不一会儿,芥子印内凤岐学子们就走了一干二净。
  “唉……之善,你看,我从未见过像是凤岐生这么不堪大用的读书人!”
  正歪着身子看书的那人回过头,青蓝束发头巾衬得他俊俏如画,他唇角含笑,神色略带慵懒,此人正是青鹿舍的陆之善,他侧头询问:“何谓不堪大用?”
  “贪图享受,好逸恶劳。”
  “我却觉得他们的被子叠得比你要整齐。”
  那人哑口无言:“那是因为平日里都是书童——”后半句话哑在嗓子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用得起书童,难道凤岐生就用不起书童了吗?一切只能证明他比口中不堪大用的凤岐生更加好逸恶劳而已。
  陆之善低垂下眼睛,略整理了衣袖上褶子,将手边一本西陂志丢给他:“有这时间,不如多熟悉下这里的环境。”
  “……好吧。”
  ·
  季沁从滚烫的泥土里刨出又一个黑漆漆的叫花鸡,丢在竹筐里,卢铭在一旁帮她忙,“大家一起包的饺子,季二盘的馅,两三种呢,都特别鲜香,对了,他还让我问问你吃什么蘸料?”
  “朝天椒酱点小醋。”
  “好嘞。”卢铭抬起最后一个竹筐往后厨方向走去,“沁沁你也快去洗手,等你开饭呢。”
  “马上,最后一个了。”季沁头也不抬地说道。她费了老大的劲,终于挖出了最后一只叫花鸡,捏了捏烫疼的手指,正准备站起来。
  一尾正从她面前游过的罗裙突然顿住,改变方向,径直朝她走了过来,在季沁面前停了下来。那罗裙裙角绣着一只归鸟,旁边用荒凉的笔迹地写着半阙词。罗裙的主人外披着一件月白大氅,也只有百竹洞那寒冷地方的学子会这么打扮,季沁断定这人应该是个百竹洞的学子。
  她礼貌地抬起头。
  眼前夕阳正盛,来人偏偏逆光而立,她看不清她的面孔,抬手遮挡了下眼睛。
  她的手突然被微凉的手指紧紧钳住,然后被毫不留情地拉了下来,季沁感觉到来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那人拿起一块手绢,用力地将她脸上黑灰的痕迹一点点抹去。
  季沁侧着脸躲避,尴尬道:“姑娘,咱们素昧平生,你上来就摸我的脸,这是不是不太妥当?交朋友也得讲究个循序渐进不是。”
  那女子手上动作顿了顿,她似乎自嘲地笑了一声,手指温度比刚刚更冰凉:“我想过你我怎么相逢,你看见我是会高兴还是后悔,倒是没想过你要假装不认识我。”
  她将帕子放在季沁手里,又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翻飞的衣角打在季沁脸上,熟悉的衣香味让季沁一阵恍惚,她抬头看过去,只能看到那姑娘的侧脸,低垂的发髻斜插着一支碧云簪,高挺的鼻梁上印着长睫的一层阴影,浓重得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熟悉的面孔和季沁记忆里的某张脸重叠起来。
  “沉姗,你干嘛去了,怎么才来?”有人在前面冲那姑娘打了个招呼。
  “遇上故人,打了个招呼。”谢沉姗回答,她声音听起来温柔沉静,长途跋涉让她身体有些不适,侧身咳嗽了两声。
  “谢……姑娘。”季沁忍不住出声道。
  谢沉姗回过头,双目静寂而沉稳,她询问地看着季沁,此刻她已经收敛了所有多余的情绪,面色如水般波澜不惊。
  季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叫住她,脑子空白了一会儿,尴尬举着手中黑漆漆的泥团子:“……送你。”
  谢沉姗微微露出失望,她侧头看了书童一眼,书童连忙伸手接过季沁手中叫花鸡,谢沉姗垂眸道谢,转身离开。
  “沉姗啊,你怎么认识凤岐的季家主啊?”她的同窗好奇地在她身边打听。
  “她是谁?”谢沉姗轻声问道。
  “她都送你吃的了,你还不知道她是谁?那个特别有钱的季沁呀,把青鹿舍他们骂的抬不起头的土豪。”同窗留着口水拿过书童的叫花鸡,在地上一磕,取出包裹着荷叶的滚烫鸡肉,用力地嗅了一口,更觉得腹中饥肠辘辘,“好香啊,沉姗我可以吃一点吗?”
  “不可以。”谢沉姗轻笑一声,柔声道。
  “啊?”
  “小童,给他些点心。”她取走同窗手中荷叶包,“这个你不能动。”
  谢沉姗低头看着手中叫花鸡,碧绿的荷叶包裹着鲜香细嫩的鸡肉,香气勾人地缠住了她,她想起季沁那疑惑不解的陌生眼神,心间却瞬间凉成一片。
  原来,相处那么长时间,连给她的名字都是假的。
  不知道她的那个被视作心肝宝贝的心上人,是否也一直被蒙在鼓里?
  ·
  季二发现他姐一直魂不守舍的样子,端着一碗放得温热的红豆汤圆放在她面前,结果她也只吃了一个就没胃口,季二更疑惑了:“怎么了?”
  季沁看了眼还不到三岁的弟弟一眼,更头疼了,“你不懂。”
  季二小眉毛挑起,“你做过的什么缺德事情东窗事发了?被娘逮住了还是被那位殿下逮住了?”
  “季二。”季沁用力握住他的肩膀,认真询问道,“就算所有人都误会你,但是只要自己觉得没做错,就可以不用那么愧疚了,是不是?”
  季二露出了然的表情:“你以前犯浑的事情被人发现了?”
  “还没。”季沁头疼,“等等,你怎么知道?”
  “我听小五说过你以前的德行,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季二一脸严肃地问道。
  “我要知道怎么回事就好了。”季沁揉着脑袋。“我这些年脑子糊涂,记忆也时断时续,有些明白,有些却想不起来,但是我知道我三年前确实是在俞州养过一个小美人,也记得她的脸……”
  “什么模样?”季二好奇地问道。
  季沁往身侧瞥了一眼,距离她不远的地方,一个身披月白罩衫的姑娘正端正跻坐在那里,唇角含笑地向周围人讲解一篇晦涩难懂的周易,她周围聚集了不少人,唯独她像是个发光体一般散发着明润的光芒。
  “是个美人,你对女人的审美倒是很正常啊。”季二感慨道。
  季沁抬手给他一个脑嘣。
  季二捂着脑袋看她一眼:“你接着说。”
  “她那时候瘦得跟一把柴一样,还得了重病,跟鬼似地。因为总想逃跑,牙婆子一天三遍地灌她药,我瞧她可怜才买了她,安置在了俞州的一处园子。”
  “她人怎么样?”
  “女工不错,会给我绣荷包,身子也软,枕着大腿睡特别舒服。”季沁从贫乏的记忆里挑出了一些内容。
  季二嘴角一抽,他突然觉得不对劲,掐指算了算:“等等,那时候你不是正和……”
  “对啊。”季沁一脸生无可恋,“所以幽水曾说我和姬珩在一起的时候,还在外边养着一个小美人,我本以为她逗我,谁曾想我真的做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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