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传·诺今欢-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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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向皇帝福身道,“容老身进暖阁去瞧瞧娘娘,再出来为皇上回话。”
皇帝点头,只是疑惑为何夫人手中未拿药箱,不禁问道,“夫人的药箱在何处?”
夫人淡笑道,“心病要由心治,任何药都不是心病的良药。”
夫人缓缓走入暖阁,暖阁中温暖的气息令她一直不安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她望见躺在床上纹丝不动的完颜霏,心底一痛,眼底的泪终究未能忍住,她坐到完颜霏身边,轻轻抚着自己女儿的鬓发,努力遏制住自己的悲伤,和蔼道,“女儿,久未见面,额娘来看你了。”
完颜霏的手指抽动了一刻,她的眉头紧紧蹙了蹙,嘴角轻轻抽动,口中淡淡吐出几个字,“额娘?是您么…”
夫人抚平女儿的眉头,点头道,“是额娘,额娘来看你了…”
完颜霏眼未睁开,夫人只见自己女儿的眼角瞬时落下两行热泪,夫人为她擦净脸颊上滑落的泪,轻声道,“女儿,额娘知道你心里悲痛,甚至不愿再醒来去面对一切…但你要记得,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不要让亲者痛,仇者快!”
完颜霏挣扎着抓住自己额娘的手,虚弱地道,“额娘…我再也不愿意见皇帝……再也不愿……”
夫人心疼地望着自己的女儿,想起自己年轻时的事,终于要将自己隐瞒了二十年的往事吐露,“女儿,你听额娘说。”
夫人轻抚着完颜霏的手,道,“额娘明白你心,知道你的感受,当年我与你阿玛初遇时,他曾许我,此生不娶她人…那时我信以为真,对他一往情深,后来因我屡次为他人治病,他便疑心我与那人的关系…我一时赌气,竟近三月未曾与他说过一句话…”
额娘拍着完颜霏的手,看到她渐渐平静,接着道,“你阿玛越是疑心,我越不解释,因为我以为他会相信我。后来他喝醉了酒,出府去彻夜未归…一年后,他抱来两个嗷嗷待哺的婴儿,说是收养的义子,要留在府里养大…你应该猜到了,那两个婴儿就是常平和常安。”
“我心里一直清楚他们的身份,虽然你阿玛从未说过。我更从未排挤过那两个孩子,他们的母亲早亡已是不幸,何况我明白,是我的倔强,你阿玛才会这样…他心里从未住进过她人。”夫人渐渐垂下泪来,
“霏儿,后来我才明白,他会疑心我,难道不是因为太在乎我的缘故么?皇帝会疑心你,难道不是同样的道理么?我怕你会和我一样执念太深,可你终究是我的女儿,怎会和我不一样…霏儿,原谅他吧,不要犯额娘犯过的错。”
完颜霏未语,额娘淡淡放开女儿的手,她抚了抚女儿的发,“霏儿,你要想清楚,他对你颇为用情,纯风说,你病后,他已好几日未合眼休息了。”
夫人退出了暖阁,皇帝格外急切地问道,“夫人,霏儿怎么样?”
夫人示意皇帝到听雨轩后,道,“皇上放心,恪妃娘娘的病本无大碍,根源在心,若能医好心病,不出七日一定可以恢复,只是这心病,老身无能为力。”
皇帝心中一凉,他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夫人身上,若是连她都无能为力…
皇帝绝望地瘫坐在廊中,任由空气中的水滴落在脸上,模糊了自己的视线,夫人更加肯定了皇帝的情意,淡然道,“老身无能为力,可是有人可以医好她的心病。”
皇帝猛然望向夫人,惊问,“是谁!就算费尽千辛万苦,朕也要找来他!”
夫人淡淡一笑,低声道,“不必费尽千辛万苦,正是皇上您。”
“朕?”皇帝不可置信地轻笑一声,颇有自嘲意味地说道,“恐怕她此时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就是朕吧……”
“只要心结打开,心病便医好了,解铃还须系铃人,除了皇上,没有人可以医好她的病。”夫人淡然道。
夜间已是三更,皇帝刚放下手里的奏折,审过了常安呈上来的陈情书,仔细盘问了常安详情,便到凝花阁来看望完颜霏,李德全紧跟在皇帝身后,问道,“万岁爷,已是三更的天了,您不歇会儿吗?您已经…”
“就你知道?”皇帝匆匆走向凝花阁,“她若不醒,朕想睡也睡不下……”皇帝仔细品味了完颜夫人的话,终于明白何为解开心结。
“霏儿…”皇帝长吸一口气,轻轻推开凝花阁轻掩着的门,走入其中,坐到完颜霏床边,紧紧握起她的手,道,“霏儿,今日我请了额娘来,她说只有我可以解开你的心结……”
皇帝将完颜霏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心疼浓浓地望着她,“我曾说,我不是皇帝,只是你的玄烨,你一个人的玄烨……是我负你,你能不能醒来,给我机会,让我再去弥补?我真的好怀念…那时候你我牵着手,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漫步的日子,你别留下我一人,好不好……”
完颜霏忽然猛烈地咳起来,皇帝惊慌地抚着她的胸口,道,“霏儿,我知道你怨我…我做过的错事,我会弥补……不求你原谅我,只求你能再给我机会,好么?”
“合心玉……”完颜霏低声念道,皇帝将耳畔凑到她嘴边,才听清她口中的话,皇帝急忙从荷包里摸出那块被自己摔碎的合心玉,他已经将它用胶粘好,只是还缺最后一块,他一直在找,从未放弃。
“等我,等我找到最后一块,一定把它完好无损地给你看,我一定会的。”皇帝每日天黑后,都会独自一人前往御湖旁,伏在地上仔细摸索被打碎的合心玉,他一直想等完颜霏醒过来,给她最大的惊喜。
“霏儿,我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了,王兄是被冤的,我已经知道你的用心了,当初不该不肯相信你……怪只怪我太在乎你。”皇帝似是自言自语道,“若是其他后妃与旁人有染,朕只有气,而不会痛……”
夜仿佛还那么漫长,皇帝毫无睡意,他就一动不动地陪在完颜霏身边,不愿离去。
“皇上,”五更天时,李德全缓缓走进暖阁,对皇帝道,“皇上,该早朝了,您也该更衣准备着了。”
“朕知道了,你去吧。”李德全退下后,皇帝将身后披着的一件斗篷摘下,盖在完颜霏身上,起身离去。
当日朝上,皇帝下令释放在宗人府囚禁的裕亲王,将遏必隆收押入天牢,与遏必隆同时被关入天牢的还有遏必隆作保的准葛尔可汗。温僖贵妃暂时未受到牵连。
皇帝同时昭告后宫,恢复完颜氏贵妃位分,恢复其封号为“纯”。
辰时的钟粹宫一片宁静的姿态,清晨的云雾绕在宫殿金顶之上,几只喜鹊落在枝头上啼鸣。
纯风听闻有人敲门,忙去敞了宫门,竟见常安怀中抱着一颗合欢花的树苗走进院中,身后的皇帝竟然亲自提着一把铁铲。常安将合欢放在后院听雨轩,皇帝不许任何人前来帮忙,一人将树苗栽好。
“她醒来后,见到合欢,一定会想到我们曾经的时光……”他这样想着。
“皇上!安少!”纯雨忽然毛手毛脚地从前院中跑来,皇帝将手中的铁铲交给常安,回眸问道,“何事?”
“皇上!娘娘!娘娘……娘娘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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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时已不知是何日何时辰,只看到窗外一层蒙蒙的雾气,屋檐上有雨滴汩汩滴落。
我眼前一片模模糊糊的影子,额前一阵阵剧痛,只是竟感觉比前几日舒服了许多,难道因为昨夜里隐隐约约听到的玄烨的声音么?
至今我仍不敢相信那个在我病中一直守护的人是玄烨,因为在昏迷之前,他还是那样绝情地撕碎了莫失莫忘,摔碎了合心玉。
我摸了摸自己衣间挂着的合心玉,还是那样晶莹剔透,只是它的另一半已不知所踪。
我正静静想着,忽听暖阁的门被人推开,一片光亮中急急走进来一人,我努力想看清那来人,却在看清前,被那人一把拥入怀中。
“霏儿…你终于醒了!”那人将我紧紧拥在怀中,我手上的力气一松,身上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他身上的气息是那样熟悉,我等了那么久,他终于来了。
我怔怔地坐在原地不敢动弹,面对他已经生疏的温柔,我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心中的怨仍未消散,他打碎玉的样子还历历在目,他在我面前拥住舒妃渐渐走远的样子还不能忘记。
他终于将我松开,忙不迭地取了一杯清水来,递到我眼前道,“喝些水润润喉。”
我并未接下他手中的杯子,只是静静地凝望着他,和我朝思暮想的模样毫无分别。他有些无措地望着我,道,“喝些吧?你这几日都没…”
我生硬地打断他道,“你这几日都在这儿?”
玄烨有几分迟疑,他仿佛不知该如何回答我的问话才能让我满意,他低声道,“我很牵挂你…”
“皇上若是因为臣妾病重才生出几分怜悯,臣妾宁可不要这怜悯。”
“我都知道了,一直以来是我不好……”他的语气已足够诚恳了吧?从始至终只称“我”。
为何我还是不能就这样释怀?或许正是因为太过在乎,才不能轻易释怀。
“皇上不是已经厌弃臣妾了么?再也不要见我了么?”我冷冷地问道,玄烨面上倾时划过一阵难堪与悔意,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用力握住我手,“霏儿,从前都是我的错。”
他复将我拥在怀中,渐渐收紧手臂,将头埋入我的颈间,“对不起……”我心内一颤,这声对不起包含了太多,只是我已分不清,他到底在为哪件事情向我道歉,他错的已经太多。
“霏儿,”玄烨忽然来了精神,眼前一亮对我道,“我陪你出去看看,你看看院子里有什么变化?”
他悉心地为了披上一件斗篷,又为我系好胸前的扣子,我低头望着他认真的模样,一时只感觉,最熟悉的他终于又回到了我的身边,这不是我一直期盼着的么?那个曾说“合心之约,我必不负”的人又回来了,只是一切还能回得去么?
我只任由他紧握着我的手,牵我缓缓走出暖阁,门外的气息着实令我清醒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