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寒玉夜微凉-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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势加重引发了背上的旧疾如何得了,那刀伤当初可是险些要了您的命的!我气不过找她理论,可她却动起手,我打不过她,所以才……”
微玉轻轻拥住清溪:“好姑娘,不碍事的,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经不住温软,清溪又低低哭泣起来,终于软子,声音里满是哀求“殿下,等宁王殿下来了,您就求求他吧!殿下,我要扛不住了……”
这话说得她心神一震,又是她,害得清溪受苦了……可是,她该求他吗?
屋里药炉嗡嗡沸腾起来,微玉帮清溪拭了拭泪,安慰着清溪休息会儿。
她支起身坐在药炉前,将药罐盖子揭开一条缝,热气喷涌而出,晕在她的眼睑上,滚烫烫将她眼里蒙上层水汽。
纪廷的一句晚些来看她,让她心里多少抱有期盼,眼见着三更的梆子已经打过,她心里的那点期许也被浇灭殆尽。
打开窗,雪夜寒凉,寂寥无声。幽暗的夜色里,雪花仍在翻飞。
她立在窗前,凉薄的雪将她一颗心也沁得冰凉。
忽地,一声轻响自殿外响起,她的心也跟着一颤。
不及多想,人已经奔去拉开殿门。门外却是静悄悄一片,半个人影也找不到。轻轻地一阵风过,有白雪压弯海棠枝桠簌簌落下。
微玉不禁自嘲,垂下眼眸,却有莹润柔光映入眼帘。
卷起裤脚踏雪行至墙下,那安躺在雪地里的暖玉,却忽地瞬间将她的心温暖。
玉仍是多年前她托清溪捎给他的那枚,看得出是常年贴身佩戴,玉已经柔润光滑隐隐透着温和色泽。
微玉心头一阵悸动,手紧紧握着玉放在怀中,眸子里忍不住发酸。他来了,他心里有她……
她将玉贴身放在怀里,躺在却辗转反侧。脑袋里,心里一团乱麻,脑袋里是清溪哀求的哭声,心里是玉的那份温凉。
临到天色发白时,她猛地起了身,眼神里满是决然。
是时候了,该和这冷宫诀别了!
一把火将芜殿黎明前漆黑的天点亮半爿,熊熊烈火蒸干了漫天旋舞的飞雪,将芜殿化作一片灰烬。
微玉立在殿前的雪地里,没有喜亦没有悲,耸入天际的烈焰映在她的眼里,心里却是一片空洞,只余芜殿倾毁时梁柱倒塌的哀叹。
直到被宫正“请”至慈宁宫逼跪在地,那寂寥宫苑倾颓的声音才在微玉耳边消弭。四年了,她在芜殿将身上棱角磨灭殆尽,慈宁宫却仍旧是四年前的摸样,殿前的寒梅吐露芬芳,红梅傲雪,异常美艳。
被宫正压着背脊,她身子虚弱没气力,顺从地跪地上,忍不住低头轻嗅,真香啊……已经那样久没闻过花香了,久到连花香都要忘记是什么味道了。若在芜殿再多住些日子,由着这副身子骨,也许这辈子就再也不会闻到这醉人的香氛,也再也看不到芜殿外的天了。
芜殿的天被圈成个方块,夏夜热得慌,铺了凉席睡在地上,夜凉如水,看着那样一方天,她总忍不住想,坐井观天的那只蛙,就是这样看天的吧……
殿前传来声爱怜地惊呼:“九殿下,您慢点,当心脚下。”
是太后跟前的大姑姑素芳在说话,声音是熟悉的声音,连话都是熟悉的话,只是这话已然不是说给她听。
有轻快的脚步朝她过来,她甚至能看到那双镶着珠玉的丝履在一走一跳,终于停在她的跟前蹲下,一双稚嫩的手托起她的脸,小姑娘歪着头,天真的声音跳脱着蹦出来:“你是微玉姐姐吗?你的脸怎么不是圆的了?不过你这样也好看,微玉姐姐一直是我心里的美人,我长大了就要像你一样!”
这话让微玉微怔,随即微笑:“你是珞龄吧?”
珞龄出生丧母,太后怜惜便将珞龄打小养在跟前,宫变前不过四岁稚龄堪堪记事。那时候她是先帝独女,颇得父母溺爱,生得一副好皮囊脾气却跋扈执拗,只要有个不开心便是对人非打即骂,太后担忧她脾性不好便亲自管教。
慈宁宫里没有玩伴,珞龄也一直孤单,微玉住进慈宁宫后,珞龄就成了她的尾巴。再等到纪廷进宫,就成了她跟在纪廷身后叫纪廷哥哥,而珞龄跟在她的身后叫美人姐姐。
珞龄乐呵呵朝她点头,她回以一笑,可笑还没完全绽放,背上却猛地一沉,她未料这么一出,一个踉跄险些扑在地上。身后,宫正冷着嗓子道:“大胆罪女,竟敢直呼公主名讳,简直目无尊卑!”
这话听得刺耳,更是诛心,她却只是轻轻吸了口气,收拾了笑脸,再度柔顺地跪地。
珞龄要拉她站起来,却被她婉拒,在一旁不高兴地拿脚尖点地:“许宫正,你才好大胆子,这样凶微玉姐姐。你,你快叫她起来。”
许宫正却恭敬道:“殿下说的是,只是罪人犯事须得下跪,这是律令。”
微玉低着头,听见珞龄跺脚,咕咕噜噜还要继续讲个道理出来,却被素芳姑姑打断。是太后传她进殿了。
依旧是跪着,前一日虽喝了汤药,身子却依旧昏沉无力。跪得两腿发酸身子微晃了,她才听到主位上的老人慈祥地叫其他人退下。
又是良久的沉默,终于,微玉听到太后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化不开的伤感:“微玉……”
微玉听着这熟悉声音里带着的伤心意味,心里五味陈杂。跪的久了脑袋也跟着发昏,再准备低头应答眼前却一阵犯黑,还不待她再做反应,身子接着就往前扑了下去。
第3章婚事
也只是昏了一会儿,她被太后扶着坐下,按过人中后意识渐渐缓过来。太后却被吓得不轻,她原本只是想要训诫训诫这孩子,当初她骑马射箭样样都能,身子骨比谁都要好,怎么如今身子竟虚弱至此!她突地有些后悔当初没拦下皇帝将这孩子圈禁冷宫。
微玉好容易才缓过神,见着自己坐在椅子上,心下叹了声,真是不中用。她仍旧强撑着跪了下去,轻声道:“奴婢失仪了。”
这话太后听着心里又是一阵泛酸,当初那个娇蛮的微玉已经在她身上找不到影子,这跪伏在地上的孩子简直卑微乖顺得让她心疼。到底是冷宫厉害,当初那般训诫也照样顽劣,如今却已然乖巧懂事了。
太后忍不住将她拉起来,手臂是瘦的,脸也是瘦削的,只是模样却出落得越发标致了,太后不由得赞叹:“我的好孩子,真是越发亭亭玉立了。”
微玉却仍是恭顺地低着头,轻声道:“谢皇祖母夸奖。”
这淡淡的疏离叫太后又是哀伤地叹了口气,拉住微玉的手紧了紧:“孩子,你恨我吗?”
微玉身子一怔,恨吗?她摇摇头,语气依旧是轻轻的:“一开始恨,后来就不恨了。”
太后似乎松了口气,连握着微玉的手也微微松了。不怪她恨的,皇帝宫变弑兄夺位,杀得是她的父亲夺的是她的尊荣。只是,若不是她父亲太过昏庸暴戾,皇帝也不会出此下策。她幼时性子坏也是随了她父亲,好在这脾性改了过来。
太后此番见她乖巧如斯,也忍不住开始为她打算,到底是亲骨肉,怎么会不怜惜。当初错不在她,却被圈禁冷宫,做祖母的一颗心也是不忍。冷宫里安安静静过了四年,如今她有意纵火便是抱了出冷宫的心思,她又怎么会不懂。
太后爱怜地拉她入座,又慈祥地问:“好孩子,你同我说,你是如何打算的?”
“皇祖母不怪微玉自作主张吗?”微玉又垂了头,她这样做确实是冒失了,但不这样做她又如何能见到太后呢?
太后拍拍微玉的手,轻轻道:“你也知道冒失了,这次就算了,别再做这样的傻事……”
话尚未说完,却传来一应宫女宦官见礼的声音,是皇帝来了。皇帝看了微玉一眼,声音是冷漠的:“什么时候才能改这莽撞的脾气,好好给我安分些?”
微玉先是给皇帝行礼,见他不耐烦地摆摆手叫她起来,她才起身回话:“奴婢知错了。”
她难得的温顺倒是叫皇帝不由多看她一眼:“说吧,你这一出戏为的是什么?”
微玉被他这样一说又跪了下去:“奴婢在冷宫四年,想明白很多事,以往富贵荣华都不过是过眼云烟,奴婢只求往后能安稳度日。”
皇帝长长地“哦”了一声,一双利眼睇她:“这么说,是想要离开冷宫喽?”
微玉沉默着吸了口气,终于隆而重之地跪伏了下去:“求陛下赐婚,奴婢自请和亲北齐,愿与北齐宁王殿下结为秦晋,图得两国和平安稳。”
这话说得太后暗叹了口气,这孩子还是不肯死心么?
皇帝找了个位置坐下,看向她的眼睛里不由多了几分探究:“这就是你要的安稳度日?”
她轻轻点头:“是。”
“宫中贵女都怕寒苦不愿去北齐,你倒是愿意去。只是你与宁王的纠葛我不能不做考虑,他对你抱什么态度,你心里自是比我更明白。你,不是合适人选。”皇帝稍稍思量,仍是拒绝了。
这一番话叫微玉沉默良久,隐隐的昏眩感又袭来,心跳也跟着急速。她单手撑地拿手捂心,触手处是一块温凉的坚硬,她轻轻捂住心头那块玉,心也跟着沉静下来:“奴婢求陛下成全。”
皇帝微微蹙眉,要说出口的话却被太后拦下,太后慈爱地看了眼微玉,回转过头对皇帝道:“皇帝你的考虑我也知道,但若是担心两人感情,那不如招纪廷前来问问他的意思。”
皇帝沉吟片刻,点头:“如此就有劳母后操心此事了。”
听得两人做下决定,微玉一颗久悬的心也总算落下。他会要她吗?她轻柔地抚了抚心口的那枚暖玉,他会的吧……
微玉由着太后安排这日暂时住进慈宁宫。住的是当年她一直住的徽音轩,屋内陈设也一如当初。珞龄知她暂住,兴致勃勃跟在她和清溪身后打转,两人尚未拾掇好行李,已经又有宫人前来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