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床异梦-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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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容令人作呕:“嘿,小子,谭大在哪?”
“我在这”,厨房门被推开,谭大端着盘炒饭,冷冷出言:“谁找我?”
一道惊雷闪过,雷光撕裂两人面容。电石火光之间,谭大知晓了那人的身份。
是母亲曾经的“供货商”之一,就是他牵线搭桥,让粉头带走了母亲。
那人凑近两步, 也看到了谭大,他喜出望外,连声笑道:“头听说你回来了,让我来跑一趟。最近来了新料,你妈是个好虫,你也不差。头说了,事成了,这个数。”
他吐了口唾沫在指上,指头捻的啪啪作响。
查谦看了谭大一眼,手在被窝里摸索,悄悄握住刀身。
谭大对他眨眼,拉开厨房的门,对那人道:“几几分?进来谈。”
那人有些踌躇,背影发僵。谭大笑道:“怕什么?就这点胆量?”
房门在查谦面前关上,关住了两人的身影。
雨越来越大,呼啸击打窗棂。
三分钟后,门板一动,查谦听到一声闷哼。刀刃入肉,喉管被切,筋脉像被横上菜板,一刀抹穿。
垂死挣扎时力道极大,薄板被震的咯咯作响,窗上映一道乌黑的影,长而尖锐,从门缝探出。
暗色的血从门缝蔓出,像盛开的罂粟,一丛丛一束束,争先恐后向外涌。
门板被一脚踹开,谭大走出门,把炒饭递给查谦:“你吃。”
炒饭依旧冒着热气,中间一颗上洇一滴血,分外惹眼。
血腥意外浓烈,查谦挑掉那饭粒,无从下口,只得放到一边。
谭大已在收拾那人身体,查谦连忙上前,与他一起,将人塞进尼龙袋里。
两人拖着袋子,出门走了很远,到一片丛林里,在瓢泼大雨下刨挖。血腥与土腥混杂,查谦正奋力刨土,谭大突然叫他:“查谦。”
查谦抬头。
谭大定定看他,在雨帘里,如同一座雕塑。
落在脸上身上的不再是雨,而是冰刃,从上而下飞落,将查谦砍成数片。
查谦不着痕迹向后挪,谭大乐了:“怕我灭口?”
查谦止住动作,轻轻摇头。
谭大看他半晌,弯下腰,推土进坑:“有些东西,你可以卖,但不能沾。沾了,人就废了。”
查谦慌忙点头,谭大又道:“事办完,连夜收拾东西,和我去钱源。”
两人处理好后续,偷偷换了身份,连夜奔赴钱源,到达目的地后,谭大逡巡一段时间,下定决心,一头扎进地下钱庄交易。
钱源市属于中国最南,四面环水,港口众多,有两面与邻国接壤。当时本土货币正处于贬值期,许多人想兑换外币,苦于没有渠道。在当时的钱源,做这行多以家庭为单位,诸多小作坊挤挤挨挨,散兵游勇各自为战。
谭大观察一段时间,着手开始挨家挨户商谈,试图将小作坊聚成团队。他初来乍到,只是个毛头小子,吃闭门羹吃到腿软,但他不放弃,依旧挨家挨户谈判。他语言天赋高,学东西快,很快能与人交流,不少人让他去做翻译,他能和人谈合作就谈,谈不了的,也不切人客户,口碑慢慢累积。
就这么一来二去,渐渐有人与他合作,一家两家,三家四家,人数越来越多。十年间,他的团队发展很快,几乎垄断钱源的地下交易市场,不少人想换钱出境,都要先遣人来拜他码头。
查谦一直跟在他身边,做个尽职尽责的保镖,他那样忠诚顺从,像一条听话的犬。
谭大的生意顺风顺水做了十年,直到他听到线人的消息——他曾杀人的事,东窗事发了。
说来也是可笑,因他生意做的够大,且从不刻意躲闪,竟然逃过了警方的排查,甚至在警方的眼皮底下,大摇大摆过了十年。
正值风口收紧,上面严打的厉害,谭大正做下一步打算,沈达腾派人找到了他。
“沈总的意思,这次大头都给您”,那人给谭大倒茶,茶叶在滚水里打转:“沈总在外面也有不少产业,只是咽不下这口气。”
“沈总家大业大,胸襟如此狭窄?”
谭大点起一根烟,吞云吐雾。查谦在他背后站着,垂头不发一言。
那人又起身倒茶,好言相劝:“沈总说,您的事,谁也保不了,他能保。事成之后,保您远走高飞,谁也找不到您。”
谭大嗤笑一声,碾灭了烟:“四六开。”
那人一愣,没想到谭大如此直接,他僵直脊背,试图据理力争:“谭总,那个对饵子催债的陆喜,歪打正着,正好是您的人。您做这单易如反掌,四六开,是不是有点……”
“做生意,讲究诚信”,谭大敲敲茶杯,让人给他添水:“我的诚意够了,沈总的,我没看到。”
那人无法,只得起身告辞,约好转天再和他谈。
那人前脚刚走,查谦忍不住开口:“谭大,真的,要接这个?”
谭大抬眼看他,以手比枪,顶在太阳穴上,轰的一声。
查谦一抖,身体被拉回罂粟花海,腥甜与恶臭冲入鼻端。
查谦咬牙低头,不再多言,谭大却道:“木屋旁边,新修了一座医院。”
查谦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谭大说的木屋,是他们还在三不管时,所居住的地方。
如果这所医院当年就有,那谭大的弟弟……
“查谦,我告诉过你”,谭大把杯放回桌面,稳稳吐息:“没有钱,你什么都做不了。”
查谦沉默半晌,沙哑开口:“有些钱,是,别人的。”
“有些人的钱,赚的太容易,时间长了,就忘了赚钱的目的”,谭大把玩掌心佛珠,凉凉开口:“劫富济贫,不正是你的座右铭?”
……
' 有大地狱,号极无间。又有地狱,名大阿鼻。复有地狱,名曰四角。复有地狱,名曰飞刀。复有地狱,名曰火箭。复有地狱,名曰夹山。复有地狱,名曰通枪。复有地狱,名曰铁车。复有地狱,名曰铁床。复有地狱,名曰铁牛。'
……
音箱中传来的声音,将思绪拉回,谭大轻踩油门,把车速降下,停在花鸟鱼虫市场。
这市场在淮山和洋海的交界,不到五点便人声鼎沸,里面卖鱼的卖猫的卖鸟的,应有尽有。刚进大门,就见一群人围在那斗蝈蝈,这群人分成两派互相叫骂,筹码稀里哗啦向中间甩,层层汗味汹涌而来。
谭大拨开人群,慢悠悠向里走,再向里是两排鸟笼,长相各异的鸟在笼中呼号,这时上笼的都是新货,是前夜刚从林网捡来,展给第一批玩家的。
受伤的都被丢了出去,余下的这些翎毛漂亮,叫声清脆。然而骤然从广阔林中,到了这矮小笼子,再清脆的叫声也唤出沙哑,声声犹如泣血。
笼里飞满四散的羽毛,鸟身与笼子相撞,格外刺耳。
谭大一人走进鸟场,卖主远远看到他,立即一拍脑袋,扔掉手中烟卷,笑脸迎上:“爷,看点什么?”
谭大抬眼,四下扫了一圈:“都是新货?”
卖主点头哈腰,连连凑前:“两小时前刚收的网,烂的都扔了,剩的都是好货。您听这响儿,多脆生。”
笼里的鸟扑腾更厉,翅膀几乎扇出细笼。
“鸟我都要了。”
“您、您说什么?”
卖方顿时懵了,瞪大眼又问一遍。谭大摘下一半墨镜,半抬眼皮:“还要我说几遍?”
几十只鸟被塞进大铁笼,放进悍马后座。
这些事都交给卖方去做,谭大背着手,悠哉悠哉又向前走,前面是耍猴区,但因为时间早,只有个打哈欠的大爷,牵着一只红屁股猴子。他牵着的那只古灵精怪,似通人性,笼里的那些还未驯化,它们大吼大叫,把尖牙横在铁杆外,发狠撕咬。
谭大驻足在那儿,看了一会,突然问道:“铁笼里的那些,卖不卖?”
大爷根本没睡醒,闻言只扯扯绳子,嫌弃瞥眼笼子:“除了俺拴的这个,剩下的不开窍,你看着给,能听到响就成。”
五分钟后,悍马后座放了一笼鸟,和一笼活猴。谭大开车离开市场,又开了二十分钟,下车把鸟笼拿出,打开笼门。
这群鸟挤在笼里,一时间都不敢扇翅。直到查谦拍拍笼子,它们才蜂拥而出,逃离牢狱,转瞬消失在天边。
群鸟齐飞,倒真是道壮观的景色。
谭大抬头看鸟,良久之后,叹息一声:“以慈心故,行放生业。”
笼内的猴子受到惊吓,挣扎叫唤更厉,谭大在嘶哑尖叫里坐回原处,点火发车。凌晨已过,窗外却未有天光,乌沉的雾在天边汇聚,隐约有惊雷,弥散在云间。
他拐上岔路,转上高速,正准备踩油,斜前方突然扑出个人,他猛踩刹车,轮胎轧地发出嘶吼,堪堪停在那人身前。
那人猛拍他车前盖,挥舞手臂,示意他摇下车窗。
谭大把车窗摇下半扇,那人的脸突兀插入,窄小脖子紧挨窗边,如同用力压上铡刀。
祁林满面脏污,拼命把手往车窗里塞:“大哥,我是来旅游的,和同伴走散了,你能不能带我一程?”
谭大拉下半扇墨镜,不置可否。
祁林看这人黑超贴面,身材魁梧,却只身一人,他隐约察觉出不对,但逃跑的欲望盖过一切,他挣扎抬起上半身,往车窗里塞:“大哥,带我一程,事后给你五倍酬劳。”
车门猛然弹开,谭大做出个“请”的手势,祁林连滚带爬扑上副驾,车门“咔”的一声,从里面反锁。
谭大发动车子,掉转车头,往淮山市行进。
祁林又饿又累,蜷缩在副驾,眼前阵阵发黑,怪异的疼痛卷土重来。他脑后血脉弹动,冷热相交,像被热水浇过脑干,又用冰块滚透。
明明即将得救,他却生不出欢喜,仿佛生机被磨光,只余僵硬躯壳。
惊雷悬于云后,露出狰狞面容,闪电划过,将云间炸亮。惊惶电光撕裂车窗,光芒斜切入内,拢住谭大手腕。腕串中狭长一条裂缝,如同鬼眼。
“老钱源有三道名菜”,谭大突然开口:“活叫驴,生猴脑,炒三吱。久离故土,思乡心切,不如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