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长宁-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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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好笑地揉了揉眉心。
就像在林国的那夜,明明是为了救人选择了胜算只有五成的应对之法,她却要用利用去解释。
与如今,又有何区别?
偏执如她,依旧用算计去解释这样一切。
她是无情,还是不敢动情呢?
荆长宁面色僵住,一时哑口无言。
渐渐的,她攥起手心。
“那又如何?”她扬头说道,“我就是在骗你,我就是不想你对我付出太多,多到我没有能力去偿还,没有心力去承受!易国,那是一个国家!你凭什么,凭什么用一个国家来陪我去疯?你如今是一个国家的王!你不是那个一无所有的质子,你背负的,是一国百姓的希望!你用一个国家的重量对我付出,我用什么还你?!”
笑意在易禾脸容上僵住。
就像南宫落月的沉沉话语。
她不会希望看到你这样做的,她不会希望的!
所以,她不希望吗?
他对她所谓的情,甚至是爱,太过沉重,沉重到她不愿去面对,甚至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去推开吗?
易禾垂眸叹了声。
“我又没让先生还。”他有些委屈说道。
荆长宁冷声一笑。
“如果今日我没有赶到?你是不是就打算陪着青璧城去死?陪着易国去亡?”她说道,“然后呢?我随丹军去丹国,受丹王重用,得以一展报复一展才华,我告诉你易禾!如果你真的那么做了,我这一辈子都会背负着对你的亏欠!我这一辈子良心都不会安!你要我如何自处?你要我如何面对用你的国家换来的前程?!”
荆长宁沉声喝道,直将易禾愣怔在原地。
如果你真的那么做了,我这一辈子都会背负着对你的亏欠!我这一辈子良心都不会安!
难道,他想错了吗?
她不是一直都是寡情冷漠的,她又不爱他,他若死了,她难道不该将他彻底抛却在身后,永远都不再忆起吗?
一道光火骤然在脑海中乍现。
难道,他真的错了吗?
他用整个易国成全她?真的,做错了吗?
荆长宁咬牙。
“我没有立场去怪你。”她说道,“只是这样的情谊太过沉重,已经超过了我能承受的范畴。”
她轻轻抬眸,明亮的眸子神色定定。
“答应我,下一次不要再这么做了。我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选择,我需要你的帮助,但绝不是你的全部。你若是死了,我真的会内疚一辈子,我,”她顿了顿,“我可能比你想象的,要脆弱得多。”
说罢,她推门而出。
门扉扬起的风将刚卷好的墨画吹开,一阵墨香拂面。
易禾僵立原地。
……
迎风。
整个夜色安静如水,荆长宁慢步在青璧城间毫无目的地走着。
耳边传来一个孩童的哭声。
“娘亲,你不要三郎了吗?是不是三郎和姐姐打架惹娘亲生气了,三郎以后改好不好,娘亲,你在哪?”
孩子蹲在地上,嚎啕大哭着。
荆长宁的步伐顿了顿,最终走了过去。
“乖,不哭,男子汉大丈夫,要坚强的。”她揉了揉那个孩子的脑袋。“你的娘亲那么爱你,不会不要你的。”
她温柔地说道,眼眸间却有些酸涩。
孩童泪眼朦胧地望着荆长宁,点了点头。
“我是家里男子汉,我不哭的。”他擦干眼泪。
荆长宁将那个孩子领到一个易国将领那里,交代了几句,又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
什么时候开始,有种一直掩埋在内心深处的情绪苒苒而起。
暗色的巷口。
周海望着萧嵘从未离开过荆长宁的目光。低声叹了叹。
萧嵘在荆长宁走了之后,还是跟了过来。
萧嵘目光复杂,望着荆长宁踽踽独行的身影。
“她的确冷情,那不是她的错,她是在害怕,害怕太多的情义会影响她的判断和算计。可是,她并不是一个冷漠之人,她不敢动情,便执拗地将每一份情义记在心底,每索取一分,便固执地先行付出,每欠一分,便用更多的去偿还。黎夏也好,易禾也罢。她从来都将一切分得清晰,记得明确。可是,经历了那么多,她真的能做到一点都不动摇吗?”萧嵘神情复杂,“可若是真的动摇了,她又该用怎样一颗心去面对飘摇的世事……”
荆长宁这般安静地走着,没有前方,不问路途,只这样不曾止息地前行。
她不是个犹豫的人,相反,她心地果敢,就像在九雨峰中,她对愚生说道,如果动摇了,再稳下来便好。
可是如今,她好似摸不到自己的心,她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动摇了,她找不到,又不知所措,偏执地去遮掩。
一夜。
易禾静立桌案前,望着漫卷书画。
荆长宁踽踽独行于月色下,不问前方。
萧嵘沉默地跟在荆长宁身后,只束着一缕目光,再无其他。
☆、第138章 雪中两人依
天微明。
青璧城门大开,荆长宁只着一粗布衣,徒步向着青璧城外而去。
她的面容平静,步伐稳定,再不见昨夜混沌兀兀的颜色。
萧嵘、黎夏、席延、周海、南宫落月,立于在城门之外,静静等着。
荆长宁见着萧嵘,神情微一错愕,旋而脸容上浮现一抹笑意。
她抬步继续前行。
“先生。”
耳边传来一声呼喊。
荆长宁定住步伐,转眸望了过去。
易禾微笑地望着荆长宁,几步向前走近。
“你是来送我的吗?”她微笑问道。
易禾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想送你一个礼物。”他说道。
荆长宁怔了怔。
“不会又是女儿家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吧。”她低眸一笑。
易禾笑了笑,递过来一个包裹。
荆长宁很是自然地结过,手顺着包裹的轮廓抚了抚,神情蓦然一凛。
她怔怔地望向易禾。
易禾点了点头。
包裹中,是一个入手四方的东西。
荆长宁对上易禾温润的眼眸,咧唇一笑。
“谢谢。”她说道。
易禾摇了摇头。
“一直想给你的,只怕再错过便没有机会了。”他说道。
荆长宁张开双手,一步上前,重重地给了易禾一个拥抱。
“王上,保重。”她说道。
易禾怔了怔。
“先生,保重。”
……
荆长宁将包裹抱在怀里,抬步不再留恋。
身后,青璧城新修的城门吱呀合上。
易禾目送着一道有些娇小的身影被两扇阴影挤成一条细线,最终消失在视线之中。
门里门外。
仿若隔了一道天堑。
萧嵘揉了揉脸,挤出一个难看的笑。
“喂,那小子送了什么?”他抱胸问道。
荆长宁推开萧嵘,目光落在远处渐渐汇聚起来的丹军之上。
她的话语清寂,目光沉静悠远。
“是易国的……相印。”
……
列国之中,轻易不会设相,丞相之位,仅次于诸王,拥有着在一国之中强大的话语权,无论何时,见相印如王亲临,政令通行,兵士调动,通过相印皆可达成。
易禾,这是将整个易国交到了她的手中。
席延怔怔地望着面前的这个女孩子。
随着她一路走来,只见她步步为营,以言词轻而易举地化解两国征战,一国王君倾国相助,在她即将远赴他国之际亲手奉上相印……
他的公主呵。
他们楚国的希望。
丹国的兵马渐近,荆长宁翻手收起包裹,跨于肩间。
目送着蒋建走到她的面前。
她微微一笑。
“我准备好了。”她说道。
蒋建目光有些复杂,似惊惧,又有些忌惮与敬佩。
一辆木槛车驶到荆长宁面前。
荆长宁掀起衣衫前襟,笑着登车而上。
南宫落月目光复杂地望了萧嵘一眼。
真的要自请为囚吗?
公主若是多言几句,凭着公主的能力,完全可以免过这种形式上的东西。
萧嵘笑了笑。
这个世上,有得必有失,而此际的她,根本不会在乎这些形式上的东西。
他抬脚一迈,随着荆长宁的步伐进了囚车。
“喂,挪个地儿给我。”他口中嚷嚷道。
荆长宁怔了怔,转眸恶狠狠地瞪了萧嵘一眼:“本来地方就不大,你上来做甚?”
萧嵘翻着眼睛不说话。
蒋建目光复杂地望着眼前的一幕。
若他没有看错,这是云国的萧嵘公!他怎么会在这?他又是在做什么?
他开口想说些什么。
萧嵘摇了摇脑袋。
“行了,废话别太多,赶紧走。”他大声喊着。
……
冬日,凌冽的风将天空上的白云卷得四下散开。
丹国军队的队形倒是没有混乱,显然治军也是很严。
木槛车中。
萧嵘朝着荆长宁挪了挪。
“冷不冷?”他问道。
荆长宁目光悠悠地落在天际。
“不冷。”她说道,“不过,想必傍晚时分,会有一场落雪。”
萧嵘扒着木槛喊到:“给小爷送些衣服来!”
荆长宁想了想:“他们不会理你的。”
萧嵘啊了声:“为什么?”
荆长宁目光幽幽:“一场大战,我算是唯一的战利品,他们心中憋闷,又怎会理我的诉求?”
押送木槛车的,只是最普通的兵士,他们懂的只是最基本的国仇家恨。
一场战役,他们心底定是恨易国的。
萧嵘沉默。
“你此行,有这场战役在先,虽说扬名,但真正要想收服丹国的人心,反倒是更难了。”良久之后,他开口说道。
荆长宁笑了笑。
“我那么厉害,当然可以做到的啊。”她眨着眼睛说道,旋而又像想到了什么,神情微沉。“不过,快下雪了,你伤势未愈,这可如何是好。”
萧嵘眉眼亮了亮,旋而转头咳嗽。
“那可如何是好?”他忧虑道。
荆长宁想了想。
“等下雪了,我抱着你。”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