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凤虚凰-第2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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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全身而退,非弄到血肉模糊,正如“痴”字的构成,都那么愚病无知。
他抱着不切实际的期望,听了赵霁这句冷语怎不受伤?平静的破墙立时垮塌,抖声质问:“你、你叫我唐堡主?真要跟我生分了?”
赵霁脸色暗沉,声音又冷了几分:“你别跟我发火,我现在也很火大。”
“你为什么火大?是冲我吗?”
“没错。”
唐辛夷即刻索要说法,赵霁本想暗暗消化怨气,被他一激,委实憋不住,直截了当说:“商荣遭殃时你就在现场对吧?为什么不救他?”
这责难令唐辛夷措手不及,一下子乱了阵脚。
赵霁继续怨责:“当初你有危险,商荣鼎力相助,等到他遇险时你却撒手不管,你扪心自问对得起他吗?”
前日听苗素转述唐辛夷在东马棚的见闻,赵霁就生出这一怨念,他以为唐辛夷畏葸退缩,有意不救商荣,对其失望透顶,觉得自己有眼无珠,结交了不义之人,深为商荣当日的侠义感到不值。
这可真真冤枉了唐辛夷,他又急又气叫道:“我不是不救他,那天众人都逼着陈掌门杀他,我正要上去阻止赤云法师就来了,他身法太快,我连他长什么样都没看清,如何来得及救人?”
赵霁听他这么一说,微微一愣。
唐辛夷不换气地叫嚷:“我知道商荣于我有救命之恩,知恩报德乃做人准则,就算累及整个唐门,我也会豁出去救他,你不问因由就指责我忘恩负义,以为只有商荣是君子,其他人都是小人吗?”
赵霁觉得错怪了他,自悔莽撞,叹气道:“对不起,我太冒失了,以后的事我们自行解决,不会再麻烦你了。”
唐辛夷已浮起泪花,天生骄傲的他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因一个人的无情冷语失魂落魄,悲极生怒,一把拽住赵霁的衣襟。
“你真要背信弃义?真当那晚的事不存在?”
赵霁泼烦吼叫:“我说过,那晚的人不是我!”
他想这朋友总归做不成了,索性一清二楚说个明白,拂开唐辛夷的手,正襟危坐道:“我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天晚上冒充我的人极有可能是唐潇,他把我骗到小树林,又易容成我的样子去拐骗你,制造时间差让我背黑锅,你要认为我在胡说就问问苗素,她也是这么想的。”
苗素怕他俩失和动手才留在这儿忍受他们的争吵,闻言翻个大白眼:“要说你自个儿说,我没功夫掺和你们的破事。”
长痛不如短痛,赵霁决心一狠到底,不看唐辛夷惊木的脸,自顾自解析:“你大概不知道,唐潇一直暗恋你,当年在峨眉山还因嫉下毒谋害我,被我侥幸躲过一劫,这次他背叛家人保护你,明白事发后不可能再与你共处,所以做出这种又蠢又坏的勾当,至于目的,我不好乱猜测,总之你要相信,我真没对你做过那种事。”
唐辛夷被他吐出的一朵朵毒焰炮烙,内心极端愤恨,神情却似轻烟缥缈,怔怔言道:“你编出这么荒唐的故事让我相信,觉得可能吗?”
“我没编故事……”
“那你就是在胡扯!”
唐辛夷遽然怒吼,火红的两颊瞬间涨成茄色。
“唐潇他见了我话都不敢多说一句,怎么有胆量那么做?赵霁啊赵霁,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今日方知你是个彻头彻尾的无耻之徒,口轻舌薄,杨花水性!”
赵霁亦是赧颜无地,急道:“你骂我无耻,骂我口轻舌薄我都承认,可我没有杨花水性!以前是我嘴滑没分寸,只想甜言蜜语讨好你,哄你开心,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让你误会是我罪该万死,可我真的从来只把你当成兄弟朋友,没对你动过情念,我喜欢的人至始至终都是商荣!”
唐辛夷朝后踉跄两步,又猛然上前抡起拳头狠狠砸向赵霁,赵霁应声歪倒,鼻血飙出三尺长。比起唐辛夷血流如注的内心,这点小伤不足解恨,还要再打,苗素伸手拦住。
“你尊重点吧,这种骗子就是狗屎,踩他臭的还是你自个儿。”
赵霁忍痛爬起,对苗素说:“你别拦着,让他打,打到他消气为止,反正我已经是天底下最无耻的贱人了,他就是把我的脸皮撕下来我也没话说。”
宁愿自暴自弃也不想挽回什么,唐辛夷明白赵霁存了彻底了断的心,他天真娇憨,但身为名门子弟,痛到极处也不能效市井村妇怆天呼地,摔袖甩开苗素,指着房门怒斥:“你马上给我滚!别脏了我地儿!”
这命令真是救人于水火,赵霁唯恐不快地滚下床,抓起搭在椅背上的衣衫、长剑,趿着鞋跌跌撞撞往外走。
苗素追出来搀扶,把他送回原先住的客栈,房间还留着,行李也都在,还多出一把宝剑。
“这是商荣的相思剑,你在哪儿找到的?”
“荣哥哥被武林盟捉住,佩剑也被扣下了,前天广德方丈找来,让我把这剑交还给你,我就顺手搁这儿了。”
赵霁睹剑思人,将相思剑紧紧抱在怀里,睫毛颤抖着湿润了。
苗素一副不知所谓的无聊表情,问他:“你跟唐辛夷就这么散伙了?当年还口口声声嚷着同生共死,搞了半天全是小孩儿过家家。”
赵霁狠咬嘴唇不让伤痛上脸,恳求:“拜托你今后多照看糖心,我恐怕不能再见他了,但是,假若他再遇性命之忧,记得第一个通知我,我还会赶回来救他。”
苗素觉得他这矫情样越看越像她那自作深情的父亲,消停几日的反感加倍发作,一刻都不想再闻这酸臭气。这时有人敲门,她掏出面具戴上,冷声问:“谁呀?”
回话的是一个斯文清隽的男声:“在下王继恩,来找赵霁的。”
赵霁正想找王继恩调查商荣入魔杀人一事,忙开门请他进来,苗素心里讨厌他,却仍坚持为其安全负责,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有外人在,王继恩不得不摆出师叔应有的矜持庄重,落座后问赵霁:“你的伤怎么样了?”
“已经不碍事了,王师叔呢?中的毒都解了吗?”
“嗯,没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
赵霁急不可耐地熬过寒暄,问道:“王师叔,快讲讲那天你最后见到商荣的情形吧,当时发生了什么?他怎会突然发狂杀人呢?”
这点王继恩已向陈抟和武林盟的人交代了很多遍,早已熟稔于心,娓娓说道:“那日我去给商师兄送饭,和他边吃边聊,那客房窗户漏风,吹得人直起鸡皮疙瘩,我就让商师兄分一杯热酒给我御寒,谁知刚喝下去就头晕目眩浑身无力,接着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赵霁忙问:“那毒一定是下在酒里的,你送饭前有人碰过酒壶吗?”
“没有,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当时大部分酒是商师兄喝掉的,听说那‘朝生暮死’毒性发作极快,假如毒是一早下在酒里的,他该比我先中毒才对。”
赵霁又急了:“你的意思是毒是商荣下的?”
王继恩连忙辩解:“不,我没怀疑商师兄,只说事实罢了。”
可是这事实就能让商荣百口莫辩,赵霁头痛心烦,想不通不灭宗究竟用了什么手段实施诬陷。
王继恩忧郁地注视他,一颦一叹都在诠释“爱莫能助”,过了一会儿问:“赵师侄,师父准备明天带我们回峨眉,你跟我们一块儿走吗?”
赵霁摇头:“我已被逐出玄真派,今后都不会再回去了。”
“你要去找商师兄?”
“嗯。”
王继恩的目光像受冷风压迫的烛光,霎时暗了暗,双手不自觉地揪住衣衫,又很快松开。
“我也相信商师兄是冤枉的,可惜不能擅自行动,不然也随你一道去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包银子,起身放到赵霁跟前。
“这是我这些年攒的私房钱,你拿去做盘缠吧,找到商师兄记得尽快通知我,免得我提心吊胆。”
此前商荣误会王继恩告密,无意中狠狠捅了他一刀,赵霁还担心王继恩从此怀恨,今见他依旧温柔体贴,言行毫无戾气怨怼,能不感动?悄悄慨然赞许:“王师叔果然是最善良的,换了我是他,不报复就算开恩了,哪会以德报怨帮助对方?”
愧疚地推回银子:“王师叔,我的盘缠够用了,你攒这些钱不容易,留着自己花吧。”
王继恩笑道:“我和商师兄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师兄弟,帮他是应该的,你也别跟我客气,出门在外银子多多益善,不然到了囊中羞涩的光景保不准要出事。咱们好赖是正派弟子,总不能因缺钱去偷摸扒窃。”
他古道热肠不容推却,赵霁愧疚愈深引发疼惜,难过道:“对不起王师叔,我在玄真派五六年,没帮上什么忙,还老给你添麻烦,往后你要多保重,那韩通再欺负你,就找太师父告状,太师父一定不会放过他。”
王继恩落寞一笑:“听你这么说,好像诀别一样,以后都不想再见到我了吗?”
赵霁赶忙否认:“不会的,我虽不再是玄真派弟子,可你永远是我的亲人,等我找到商荣,帮他洗清冤屈就和他一块儿去看你,到时再让他好好向你赔不是。”
王继恩嘴角上翘,露出轻盈的微笑,谁能想到他的脸硬似铁块,这一笑已拼了老命。
他走后苗素问赵霁:“你这王师叔对你挺好啊,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赵霁骂她心眼多,她干脆再多个心眼,提醒:“我不防凶神恶煞,就防笑里藏刀,这王继恩看着软绵绵的,但身上带着股阴气,好像不是善茬。”
她对王继恩的疑心不止这点,可惜只停留在臆测阶段,没有切实依据就说出来只会白跟姓赵的吵架,便先忍住了,对赵霁说:“你伤没好,多养几天再动身,荣哥哥惹了很多仇家,你前天又在中兴禅院得罪不少人,带伤赶路遇上那起黑心的歹人就麻烦了,救人前先得自保。”
说完掏出钱袋丢给他。
“我看你包袱里只有十几两散碎银子,加上你王师叔给的也不过四五十两,出门顶多撑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