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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假凤虚凰-第1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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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岚冷冰冰打量青年,傲慢质问:“你是什么人?敢在我们跟前兴风作浪。”
  青年微笑:“无名之辈不足挂齿,适才路过偶听得诸位在此吵闹,今夜风清云淡,气氛祥和,诸位何必窃啮斗暴,玷污这皓洁月光呢?”
  他明知身陷虎狼地,仍言笑自若,看上去是个不知死活的书呆子。
  商荣担心他的安危,暗中蓄势不止,随时准备出手救人。
  当谢岚想随手结果青年时,“玉兔”先行阻拦,做师兄到底要慎重些,觉得这青年有恃无恐,背景定不简单,笑着问他:“江湖之辈信奉武力,兄台要我等罢战,只靠三寸之舌是不行的。”
  青年耸肩:“在下从没练过一天武,肩不能挑,背不能扛,比力气,兴许连粗壮的村妇都打不过。”
  赵霁听得着急,认为这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生,凭一腔热血出来管闲事,搞不好得把小命搭进去。
  幸好青年没他想得那么蠢,话锋一转,拿出叫板的资本。
  “在下无意与众好汉争斗,新近学了一首曲子,或许能平息诸位的戾火。”
  他席地而坐,横琴于膝,卷起衣袖从容弹拨,指尖下流淌出一首辽阔明朗的乐曲,如水浩荡,如山巍峨,缥缭??冽,翩绵缥缈,其间妙趣变化非同凡响。然而并没有前一首曲子那种追魂摄魄的魔力,对人体构不成任何伤害。
  商荣注意到“玉兔”和“金蝉”在听曲中面露诧色,还匆匆交换了一记眼神,而那青年轻行浮弹,俨然太公垂钓,胸有成竹。他揣测个中内情,惊疑不定,但逢凶化吉的预感越来越明确,因为志在必杀的谢岚眉头紧蹙,满怀不甘地瞪了他和赵霁一眼,像一头不得不放弃到嘴羔羊的恶狼。
  等青年按弦收音,“玉兔”态度雍容地鼓了鼓掌,笑道:“兄台琴艺通神,果能涤瑕荡秽,我等得享仙乐,理当遵奉台命,今日暂罢干戈,告辞了。”
  说完转身握住谢岚手腕,谢岚不愿白白放过仇人,光火道:“好歹让我割掉他们一只耳朵,出口恶气。”
  他刚一舞爪就叫“玉兔”点住穴道,柔若无骨地被他横抱起来。
  “不许任性,当心惹师父生气。”
  商荣捕捉到“玉兔”贴近谢岚耳畔的低语,再添一缕疑思。只觉阴风狂卷,二贼身形杳失,已然去得远了。
  这边青年抱琴起身,拍打着衣裤上的碎草灰土,商荣领赵霁上前谢恩,询问恩人名姓。
  青年不再拿“无名之辈”这样的话敷衍,坦诚自介道:“敝姓陆,名子宸。”
  他说着一口流利的周国官话,似乎是皖洛一带人士,商荣和赵霁自报家门后又向其请教师承,他第一次弹奏的琴曲与武学意境相通,绝非普通琴师创制,第二只乐曲虽无异状,却能吓退不灭宗的两大高手,更是大有蹊跷。
  凭这两点,若说与武林毫无渊源,是不能教人信服的。
  陆子宸无意隐瞒,坦言道:“在下是江宁清音阁阁主江鹏飞的关门弟子,拜师不过两年,只学到一些皮毛,技拙献丑,请勿见笑。”
  商荣惊喜,忙问:“先生可认识一位名叫淳于安的侠士?”
  陆子宸拱手作答:“那是在下的大师兄,二位少侠可曾见过他?”
  赵霁笑道:“岂止见过,我们还和他约好过些日子去江宁拜望尊师呢,师父没见着,就提前遇上了他的师弟,看来我们两家还挺有缘的。”
  商荣怨他言辞肆诞,陆子宸随和而笑:“不妨事,不妨事,二位既是大师兄的朋友,就不必与陆某客套。说来也巧,陆某也是收到家师召唤,正要赶去江宁,二位何不与我同路?”
  商荣谦辞道:“我等还有一些私事未了,迟些时候才能动身。”
  “哦,那陆某便先行一步,在师门恭候二位大驾。”
  一般好事或好奇心重的人都会忍不住刨根问底,这陆子宸半句不提,聪明而知礼,教养涵养都很不错。
  商荣可顾不得礼数,非把疑点弄清楚不可,追问:“先生方才在这里弹的是什么曲子?我看那两个恶人听了曲调都面含惧意,不知是何缘故?”
  陆子宸又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微微摇头:“这个我也不清楚。”
  商荣与赵霁互视而怔,又问:“那先生可认识那对贼人?”
  陆子宸再次摇头,见他们疑云掩面,再不解释恐生误会,连忙交代:“我本一介布衣书生,未曾涉足江湖事,只因家师怜惜,特意教我这只《凤翔操》,说遇到歹人时弹奏此曲,或可遇难成祥。我刚才别无他法,姑且弹出来一试,结果真个奏效了。”
  照此推断,“玉兔”、“金蝉”畏惧的不是乐曲本身,而是背后的作曲者,可那江鹏飞在武林中籍籍无名,连陈抟都是碰到淳于安后才得闻此人。按说其名号在江湖上应该毫无威慑力,怎能令不灭宗退避三舍?
  疑惑像风吹砂砾,看似从眼前消失,实则扩散到不可捉摸,要分解谜题,只能等到观其人,闻其声,辨其色的那一刻。陆子宸急着赶路,匆匆作别而去,商荣赵霁赶回蒲城县,城门已关,只得偷偷翻墙进城,躲过巡检兵士,做贼似的溜进客栈。
  客房里灯火未熄,陈抟记挂他俩,午夜还无心睡眠,打着坐等候这两个不肖弟子,原想严饬他们一顿,等到二人平安归来,火气又全被欢喜压下去,一只手牵住一个带到桌边,桌上纱罩下扣着几只碗碟,里面盛着为他们留下的饭菜。
  二人照门外约好的,先跪下向陈抟认错。
  商荣真心愧疚,态度坚决地检讨道:“师父,徒儿任性妄为,害您忧心劳神,请您重重责罚。”
  赵霁倒不觉得他们的行为有大错,怕商荣受罚,急着替他顶罪,拉住陈抟袖子求告:“太师父,这事都是弟子不对,弟子以后一定乖乖听话,再不惹您和师父生气,您要罚就罚弟子一个,连跪十块豆腐弟子也绝无怨言。”
  陈抟性慈,接任掌门后玄真派原本成文的处罚条款差不多都废弃了,最常用的惩罚就是跪豆腐。找一块新磨好的嫩豆腐,让受罚者在上面跪一两个时辰,中途不许摔倒也不许损坏豆腐,失败就得重头来过,后来被弟子们当成了修炼轻功的好法子,没犯错的也会偷偷去找块豆腐跪上一跪。
  赵霁擅长以柔克刚,摆出怯生生的可怜相,太师父的心就真软成了豆腐,含笑拉起他们,非但不见责,还反过来哄劝一番,叫他们往后不可再闹别扭。
  商荣为使师父睡个安生觉,忍到次日清早才说出昨晚在破庙的历险,如他所料,陈抟闻知白鱼村覆灭的噩耗,脸色?似刚挂果的柚子皮,双手怒颤,目盈悲戚,无尽自责道:“为师本意是解救这一村的百姓,谁知竟害他们尽遭荼毒,除恶不尽,贻祸无穷啊。不灭宗这帮畜生屡造恶业,可恨无法即刻铲除,实乃为师心头大恨。”
  商荣说:“那金蝉声称他们手里还养着两头鼋兽,定是为大阴谋准备的,应该尽快通知各路盟友,联合力量多方搜寻,赶在贼党行动前消灭那两头怪兽。”
  三人身在外地,没有联络工具,随即动身赶往龙泉,到了神冶门便可借用他们的信鸽向各大门派传讯。事出紧急,路上陈抟尽力飞奔,将两个孩子抛到了后头。商荣赵霁不愿掉队,也卯足力气追赶,黄昏时绕过龙泉县城往西十几里,神冶门所在的凤阳山已历历在望。
  其时金乌西坠,余霞成绮,松杉弄影,涛声如潮,驿道上行人三三两两,天幕下归鸦四五成行。商荣赵霁左突右冲,跑得比骏马还快,远远见前方一头老驴拉着一辆板车施施而行,板车上载着两个大木箱,驾车的也是个岣嵝枯槁的苍头老汉,穿着皱巴巴的麻杉,戴一顶破边无顶的草帽,只看随车晃动的背影,很像随意捆扎的稻草人。
  商荣越过驴车时发现这老汉垂着头正在打瞌睡,那驴子老骥识途,无人指挥仍笔直前行,步态轻松悠闲,看来箱子里装的货物不重。
  这时前方掀起滚滚烟尘,迎面一辆马车飞驰而来,车夫挥着鞭子不住吆喝:“马惊啦!马惊啦!快让道!”
  管他真假,只那猛冲狠撞的架势就吓得行人抱头窜避,商荣赵霁并不停步,等马车来到,顿足一跃,以野鹤冲天之姿跃过马车,落地后转身回望,马车仍不停蹄地狂奔,而那驾驴车的老汉兀自垂头不醒,老驴也不识时务地照旧直行,埋头迎上马车。
  车夫勒缰已迟,跑野了的马喷着唾沫红着眼斗牛似的冲向驴车,撞击的前一刻纵声长嘶,四蹄腾空跃起,试图飞越路障。
  到底是畜生,忘记身后还拖着一截硕大的车厢,两根辕木经不起蛮力拉扯,嘎查断裂,车厢继续撞向驴车,一场血光在所难免。
  车夫尖叫着闭目等死,座下骤然停滞,只身体飞扑着摔出去,跌了个平沙落雁式,忍痛回头,顿时屁滚尿流,那车厢竟横立着毫无依傍地浮在半空,过了片刻才慢慢落地。
  他只当妖怪变戏法,恐愕欲死,直到车厢后转出一个长身玉立的白衣少年,少年握住车辙,将倾倒的车厢扶正,那几百斤重的笨重物体在他手中像纸糊的玩意儿,摆弄时没有一丝蹇碍。
  车夫见状恍然,明白刚才正是这位少年以神力拉定失控的车厢,从而化解了这场灾难。


第92章 乐魔之神冶门
  那驴车也因老驴受惊蹦跳而侧翻,驾车老汉一个趔趄滚下座,按理该摔个四脚朝天,不想只摇晃一下便稳稳站住,摘掉扣到脸上的草帽,睡眼惺忪地四下打望,刚才那一跤竟是靠本能维持住了平衡。
  仅凭这手,内行人都能看出这老头儿是个练家子。
  驴车上的两口大箱子材质粗劣,落地摔个瓜碎,雪白的大蜡烛遍地滚洒,足有上千根。此景惊飞老汉的瞌睡虫,他慌忙蹲下将蜡烛一捧一捧扔回车上。
  商荣估计他是做蜡烛生意的,叫赵霁帮忙捡拾,那马车车夫也愧疚地前来帮忙,人多好办事,没一会儿功夫全捡干净了。车夫赠送几条草绳,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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