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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假凤虚凰-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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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霁以为他在生自己的气,一顿一顿走过去,羞愧道歉:“对不起糖心,我也没想用那飞蝇垂珠打人,是那些苗人先要打我,我一着急,手指不听使唤,按动了上面的机关。偏偏有个坏蛋背着我在铁砂里下了毒,我起初不知道是他动的手脚,被纪堂主一吓唬,就把你供出来了。害你受了委屈,现在来就是向你赔罪的,你要打要骂都行,别再哭了。”
  唐辛夷听了他的话,啜泣渐止,但仍伏案不动。赵霁试着上前扳住他的肩膀,轻轻扶起,见他满面泪痕,形容凄怆,像怀着莫大的悲伤,也跟着心痛难过,喉头一堵已经哽咽,央求:“糖心,我真的错了,你别难过。”
  唐辛夷看他眼眉皱巴巴的,俨然是刚脱胎的小狗,忍不住含泪噗嗤,可悲色瞬然收复失地,目光一如窗外被流云遮蔽的天色般萧索,绝望忧郁地说:
  “小霁,我大概活不成了。”


第7章 少小相识之见鬼
  赵霁听他这么说,赶紧双手捂住口鼻,谨防魂魄出窍,眼珠瞪得比螳螂还圆,过了好一阵抓紧他的手问:“糖心,你怎么了,大白天的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接着替他连呸三声,以求吉利。
  唐辛夷看他这么担心,眼圈更红了,让他挨着自己坐下,二人双手交握,一个满腹心事,一个满腔犹疑,好像同乘一条独木舟在惊涛里滑行,不觉生出浓浓的相依之感。
  唐辛夷似乎难以启齿,先问:“小霁,你有没有听神农堂的人提过我的事?”
  赵霁摇了摇头,但又马上点头,迟疑道:“纪堂主的徒弟上官遥跟我提过一点,他说你爹是唐家堡堡主,因你触犯家规,正到处捉拿你,还说……还说抓住后会将你处死……”
  他眼见唐辛夷眉梢紧蹙,将哭未哭的,连忙改口:“那上官遥不是好东西,说的话也多半有假,所以我压根不信他。”
  唐辛夷伸手抹一抹眼睛,声音仿若正在飘落的竹叶:“不,他没说谎,我爹确实正在追杀我,我就是为这个才逃到神农堂避难的。”
  赵霁舌挢不下,常言道虎毒不食子,唐门掌门莫不是铁石心肠,才舍得杀死唐辛夷这么聪明乖巧的儿子。
  可是听了唐辛夷的叙述,他又相信这匪夷所思的事是真实存在的。
  那唐家堡堡主唐震与嫡妻共生两子,就是唐辛夷和长他十岁的哥哥,八年前唐夫人病逝,唐震续娶了后妻卢氏,乃是青城县一个破落户的养女,这卢氏当时正值二八韶龄,风流妩媚,艳丽多娇,进门后将唐震笼络得俯首帖耳,唯命是从,对唐辛夷兄弟却是凌、辱谩骂,无所不至。唐震贪恋美色,竟置骨肉亲情于不顾,任由卢氏作践他们。因卢氏迟迟未能生育,两年前百般撒娇逼唐震将她兄长的儿子收做螟蛉。这养子比唐辛夷大三岁,长相丑陋,人又凶嚣,经常欺负打骂唐辛夷。
  去年六月十七乃唐辛夷生母的忌日,他和大哥在家偷设香案祭奠,那养子不知从哪里听到风声,闯入祭堂打砸泼骂,又把唐夫人的灵位扔到地上狂踩乱踹。唐辛夷的大哥上前理论也遭厮打,唐辛夷怀恨已久,忍无可忍上前揪住那杂碎使劲一摔,一下子跌出老远。他毕竟是武家出身,那没练过功夫的养子哪里经得起他摔打,落地时头撞在门槛上,登时脑裂浆流,就这么一命呜呼了。
  赵霁以为唐辛夷俊美活泼,必是个点尘不染的小少爷,听说他竟然杀过人,蓦然间一阵发憷,但想到那养子暴戾恣睢,又认为是咎由自取,搂住唐辛夷肩膀宽解:“那混蛋仗势欺负你,还公然侮辱你去世的母亲,实在该死。你杀他没什么错,似他那种坏人今后不知要造多少孽,你早点打死他,还是为民除害呢。”
  唐辛夷感激地捏一捏他的手指,凄然而叹:“我爹要是像你这样爱惜我就好了,可他只听我后娘的话,后娘因我打死了她的养子,说我残杀手足罪大恶极,非逼我爹处死我。我爹对她言听计从,命人把我关进唐家祠堂,留待七日后死者出殡时上刀山。”
  赵霁手心出汗,问他:“什么是上刀山?”
  唐辛夷说:“刀山是我们唐门一种古老的刑具,先用木头造出一个木床样式的架子,上面安插七根木条,每根木条上都倒竖七把极锋利的柳叶尖刀。有犯了‘杀亲’、‘叛逆’罪行的人,一经坐实,就会由门下掌刑的长老宣判行刑。行刑时派四个人分别抓住受刑者的双手双脚,用力往刀尖上抛,身体会同时被数十把尖刀戳穿,又有一个名称,叫‘睡快活床’。”
  赵霁只是听着都浑身作痛,惊骇道:“便是仇人也少有这么狠毒的,你爹怎能这样对待你。”
  他紧紧抓住唐辛夷的手,心想假如周围突然钻一群唐门的人来捉他回去上刀山,自己拼了命也要保护他。
  唐辛夷也是心有余悸的样子,冷不丁小小哆嗦一下,庆幸道:“我爹当时下了死命令,谁都劝不动。后来多亏丁阳叔叔帮忙,和大哥一道将我从祠堂偷出来,连夜送来神农庄,恳求纪堂主收留。纪堂主和我爹交厚,平常看待我们兄弟也很好,便悄悄将我藏在这里,不让外界知道。我大哥见我爹被后娘迷惑太深,心灰意冷下离家出走,上个月寄信给我,说他已在襄阳龙兴寺落发为僧,从此斩断俗缘,叫我勿再以他为念,我想我兄弟俩日后大概难以相见了。”
  赵霁也是生母早亡,受继母迫害流落在外,听了唐辛夷的遭遇,发现竟与自己同病相怜,于是更觉投契。看他说到后来珠泪涟涟,便举起袖子帮他擦脸,不想袖子太脏,竟把他白生生的脸擦成了小花猫,急忙住手,改用口头安慰:“你别难过,以后有我陪着你,不会让你孤单寂寞的。”
  唐辛夷破涕为笑,欣慰地说:“小霁你对我真好,自从昨天你替我挡住那商荣的拳脚,我就知道咱俩一定会成为好朋友,除了丁阳叔叔,还没人这样奋不顾身地保护我。”
  赵霁知道丁阳就是搭救他的长辈,问那人是否来这儿探望过他。
  唐辛夷说:“他每隔三天来一次,你明天再来就能见到他了,丁叔叔为人仗义,武功高强,是个人人敬仰的豪杰,因他没有家室子女,一直把我和大哥当作亲骨肉疼爱,我也觉得他对我比我爹好得多。”
  赵霁又问:“你在这里有纪堂主保护,应该很安全,可刚才为什么说自己活不成了呢?”
  唐辛夷眉头皱得能拧出水,默了一会儿,垂头说:“本来我的下落外面的人都不知道,可是你今天用飞蝇垂珠打伤诸天教的人,纪堂主又把我带到厅上问话,消息肯定很快会传出去,我爹要是知道我在这儿,还不派人来抓我么?被他们捉回去,我哪里还有命在?”
  赵霁失声顿足:“这么说都是我害了你!糖心,你得赶快躲起来,千万别让你爹找到你!”
  他设想后果,寒颤一阵接一阵从身上滚过,握住唐辛夷的手也惧极欲哭,唐辛夷反过来安慰他:“眼下急也没用,且等明日丁叔叔来,我同他仔细商议,看他有什么办法。”
  赵霁忙道:“那明天我也来,你要逃难的话我跟你一块儿走,只要还有一口气,我绝不会让人伤害你!”
  唐辛夷得他这句话,立时化悲为喜,约定此后共进退。
  稍后神农堂的人来送饭,唐辛夷请他们挑来一些洗澡水,对赵霁说:“你都成泥猴啦,快洗洗吧,我找身干净衣服给你。”
  赵霁难为情地道了谢,因送来的水很多,唐辛夷也趁便洗了个澡,二人在堂前闲聊,待头发晾干,日色业已西矮,赵霁想到商荣还在庄上等他问话,便别过好友返回客房。
  进门时淡月已升,空庭虚朗,房间里飘着一点如豆的灯火,勉强能够视物。赵霁知道这又是商荣故意为之,此人节俭成性,吃饭时落一粒米都会惹他生气,自己这种荣华富贵惯了的小少爷跟他相处真是别扭。
  这时见他面朝墙壁歪在床上,手持蒲扇微微扇着凉,房中的圆桌上摆着一碗米饭和一碟什锦菜,碟沿上架一双干净竹筷,盛放得十分整齐。
  赵霁问:“这桌上的饭菜是给我留的吗?”
  商荣懒懒答道:“给狗留的。”
  赵霁听了就知道确实是给自己留的,摸摸鼓胀的肚皮,不好意思道:“可是我已经在糖心那里吃饱了。”
  商荣翻身坐起,见他穿着一件簇新的竹青纱衣,问后得知他已在唐辛夷的住处洗澡换衣,心里莫名不快,冷嘲道:“你倒是找着靠山了,今后让那唐公子管你吃穿吧,正好给我省事。”
  赵霁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在这种琐事上找茬,背转身赌气就走,商荣怒喝:“回来!我还没问你话呢!”
  他赶上去关了门堵住去路,赵霁气鼓鼓转会桌前坐下,粗声嚷:“有屁快放!可别挑事儿!”
  商荣去窗边张望一阵,确定外面无人再关严窗户,也坐到桌边,压低嗓门问:“你今天说上官遥在暗器里下毒,到底怎么回事?”
  赵霁觉得这是个大事,是该认真讨论一下,凑到他耳边说:“早上我拿了那暗器在林子里玩,被上官遥半路夺去,我追着他跑了老远的路,一直回到庄上他才还给我,这中间东西一直在他手里,可不就是他搞的鬼么。”
  商荣深以为然,又顺势问他为何会跑到大厅屋顶上去。
  赵霁说:“这也是上官遥害的,他说你在屋顶上偷听,要我帮他吓唬你,就把我送上去了。”
  商荣幡然警醒,抓住他追问:“真是他叫你去的?”
  赵霁不耐甩手:“我干嘛骗你,不信你自己去问他。”
  商荣恨道:“他才不会承认呢,我原以为他在那暗器里下毒只是想搞普通恶作剧,现在听你这么一说,事情还没那么简单。他明知当时神农堂和诸天教正针锋相对,还撺掇你去搅局,放出毒砂打伤诸天教教徒,不是明摆着想激化两家的矛盾吗?”
  赵霁不知道其中还有这些关节,震惊道:“上官遥就是神农堂的人,会故意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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