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长女-第3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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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永宁侯府马车沉重的车轮滚滚而行,渐渐逼近皇宫,那厢,赤南侯府,顾玉青吃罢早饭,距离花厅议事时间尚早,独坐窗下桌边,一遍一遍翻着那些当日从端王府偷来的卷宗。
想要从中寻到有关苗疆的蛛丝马迹。
阳光熹微,细细碎碎,掠过窗外被微风带动胡乱摇曳的树枝,斑斑驳驳洒下,打在她净白的面上,映的一室静谧,独显秋意生机。
一本看完,正心头有些因为搜而不得而郁郁,幽幽叹出一口气,抬头凝着窗外廊下之乎者也乱叫的八哥怔怔发呆,吉祥便进来回禀。
“小姐,明路说四殿下无碍,昨儿夜里回去,倒头便睡,到今儿一早起来,一如既往的舞剑晨颂,奴婢回来的时候,他正准备进宫去找九殿下,瞧样子,四殿下似是不知道昨儿的事情。”
吉祥话音儿落下,顾玉青眉宇微动,轻轻叹了口气,眼底浮上一抹冷笑。
婉晴……
过了昨夜,白氏就再也不会把她强塞给萧煜了,萧煜知不知道的,也并无多大意义。
不知道也好,免得心头生恶。
至于白氏要如何处置婉晴……隐约记忆中,上一世,似乎董渊的确是在白氏的娘家人里纳了一门妾室,并且还是仅次于平妻的贵妾。
至于上一世的贵妾是不是这一世的婉晴,顾玉青不得而知,也不愿花心思去想。
只要不打扰到她的生活,这样无关紧要的人……不值得她去花心思。
正说话,如意袅袅进来,屈膝行礼禀报:“小姐,周秉德求见。”
这个时候,他怎么来了?
一股莫名的情绪萦绕上来,顾玉青总觉,周秉德的突然求见,带着某种不好的气息。
出神的眸子微微一动,敛了心头思绪,转头对如意道:“带他到院里石桌旁吧。”说话间,面色不由凝重几许。
如意得令,转身而去。
瞧着如意的背影跨出门槛,顾玉青一个深吸气,以手撑桌,站起身来。
吉祥转头去拿了一个厚实的棉絮垫子。
顾玉青出去的时候,周秉德已经双手下垂,微微弓腰,立在那里了。
一身石灰色的长袍直缀,脚上踏着赤南侯府下人特有的方口布鞋,秋阳打在他身上,整个人看上去,让人只觉舒服。
不过才数日功夫,他身上已经是半点山野猎人的气息都没有了。
“何事?”
吉祥将垫子铺好,顾玉青徐徐落座,接过如意捧上的热茶,捂在手里,柔声问道。
周秉徳行礼过后,恭敬道:“小姐,昨儿永宁候世子大婚,奴才与各府马夫同桌吃席,言谈间,听得三皇子殿下的马夫与人说起,近几日,三皇子殿下常去丰宁一带。”
丰宁?
顾玉青闻言,不禁眉头微动。
周秉徳缓了一口气,继续道:“听他的话音儿,三殿下似乎是悄声前往的。”
语毕,周秉徳双手低垂,立在那里不再多言。
丰宁乃当朝军需物资调度重地,举国军用物资,基本都屯在那里。
萧祎此时无声无息避人耳目的去那里做何!
军需物资……羽睫微颤,凝着被树枝剪碎了一地的秋阳,在微风中,不住婆娑,顾玉青猛地心头一缩。
萧祎眼下与骠骑将军公孙牧联姻,而这些年,在武将中,公孙牧又一直被父亲压下一头!
萧祎忌惮萧煜得了赤南侯府的势力,必定心头不畅,如果萧祎联合公孙牧,在发往辽东战场的军需物资上做手脚,那后果……
思绪及此,顾玉青顿时浑身一个激灵,满身衣衫被冷汗浸透。
正思绪大震,忽的管家一路急走,匆匆进了桐苑。
听到密仄仄的脚步声传来,顾玉青转头看过去,就看见管家满面凝重,渐渐靠近过来。
管家在赤南候府做事大半辈子,一贯冷静沉稳,顾玉青还是头一次见到他面露如此仓惶之色。
顿时心头一跳,一种不良的预感萦绕而上,不禁抬手抚胸,急急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话音落下,才觉气息沉重。
行至顾玉青面前,管家匆匆行了个问安礼,朝周秉徳觑上一眼,却是欲言又止。
周秉徳感受到管家眼中意味,不及顾玉青发话,当即作揖道:“奴才要回禀的已经说完,先行告退,小姐有何吩咐再招奴才便是。”
顾玉青被管家讳莫如深的表情惊的不轻,知道他所谈之事是要避开周秉徳,当即点头,“你且先去吧!”
待周秉徳离开,管家立刻道:“小姐,侯爷安插在丰宁的李德顺求见。”
周秉德才禀报了萧祎最近曾频频去了丰宁,父亲安插在那里的人就来登门,心中犹如激流澎湃,顾玉青捏了丝帕的手,骨节分明,立刻道:“快带他进来。”
饶是镇定如她,此刻面上,也带了些惊慌。
毕竟……丰宁与前线将士生死,密不可分。
管家领命而去,不过眨眼功夫,便引着一个身着便衣的粗壮汉子进来。
这个李德顺,顾玉青曾见过一次,故而也并没有如何去打量他,目光却是被李德顺拿在手中的棉衣吸引。
那棉衣样式,无疑是军用。
此时虽才是深秋,京都尚穿秋衫,可辽东偏北,已经是寒意十足,听萧煜曾是提过一嘴,这冬用物资,是要在中秋之后就启程送过去的。
如今距离中秋,不过数天时间,这个时候,李德顺拿了棉衣过来,必定是发现了棉衣的蹊跷。
及至李德顺行至面前,不及他回禀,顾玉青便满面凝重,道:“可是这棉衣有问题?”
李德顺登时一怔。
一路来赤南侯府,还想着该如何对大小姐说起这些军中庶务,毕竟她再聪慧也不过是个闺阁女子。
当日侯爷开拔,嘱咐他一旦遇事,凡是他无法处理又迫在眉睫的,便到四皇子殿下府邸寻四皇子相帮。
第五百一十八章 折服
可他过去的时候,四殿下恰好前脚才离了府邸进宫,尚不知何时归来,而他眼下这件事,又是十万火急,耽误不得,无法,思来想去,只好寻到赤南侯府门上来。
却不曾想,大小姐不及他回禀,张口第一句,就是说道正题,当即心头对顾玉青多了一份尊敬,李德顺将手中棉衣向前一举,递到顾玉青跟前,道:“大小姐拆了了棉衣就知道了。”
军中糙汉子,说话向来无何讲究。
顾玉青不以为意,吉祥如意在赤南侯府服侍多年,更是见多了,面色不动,吉祥接过李德顺手中的棉衣,朝顾玉青看过去。
但见顾玉青点头示意,也不用剪子,吉祥将那棉衣送至嘴边,低头一咬,咬断其上一根棉线,随后顺着被咬断的线头,将那根棉线从头抽出,被封住口的衣袖,就露出里面的填充物来。
灰白色的絮状物,显然并非棉花。
将门出身,不论是外祖家还是自家,顾玉青自小听惯了事关沙场疾苦将士艰辛的故事,更是知道,这脚下一寸一寸疆土,是用多少将士的热血铺就而成。
最最见不得,有人拿他们的生死来赌自己的利益。
心头狠狠一抽,只觉眼睛被那填充物刺的火辣辣的发痛。
伸手将那棉衣接过手,抽了其中一缕填充物出来,一眼看到顾玉青拿在手中的东西,吉祥如意不禁双双脱口而出,“天,是芦花!”
芦花充棉絮。
莫说是冰天雪地的辽东,纵是中原,天寒地冻的腊月天,穿着这样的棉衣,也必是要被冻死。
捏着那缕芦花的手不由自主的打颤,骨节处,却是因为用力,青白一片。
李德顺瞧着顾玉青一瞬间凝重如铁的面色,心头一动,原以为还要对大小姐解释一番这芦花充棉絮的危害,现在看来,根本就是他多心。
指了那芦花,李德顺道:“芦花充棉絮,也就罢了,更可恶的是,凡是送往辽东战场的物资中,并非所有棉衣都被换作芦花,我细细调查过,但凡是有军衔之人的衣裳,里面填充的,都是实实在在的棉花,顾侯爷的那份,里面更是填充了天鹅绒,可唯独普通士兵的,被人用芦花掉包。”
李德顺所言,顾玉青又岂能听不明白。
被分作三六九等的棉衣……
对方要的,不是冻死这些将士,而是要他们在沙场军变,发动内乱。
好歹毒的计谋!
一旦内乱发动,届时必定会有人密旨朝廷,消息送到皇上跟前,只怕就要说顾臻战前失利不得人心,惹得军中人心大乱。
到时候,皇上为一探究竟,自然会派人去查,而我朝一贯不成文的惯例,文职官员身入军营,是要有尚方宝剑傍身的。
届时,他只需一句顾臻作乱便能先斩后奏。
思绪及此,心如针刺,顾玉青登时眼中冒出如毒之光,寒若秋霜。
虽然这些,仅仅是她的猜想,可若这些棉衣,当真乃萧祎和公孙牧的手段,那这猜想,也就有八九分的真实性了。
深吸一口气,顾玉青死死捏着那仿若烫手一般的棉衣,对上李德顺的眸子,道:“这批物资,何时发出?”
李德顺原本以为顾玉青张口要问的是这些棉衣究竟是谁下的歹手,对此他也做过一些分析推测,正心中酝酿,如何表述,忽闻顾玉青此言,不禁一怔,张口道:“八月十六下午未时,整点开拔,由我亲自押送。”
顾玉青没问的,他也一顺答出。
待李德顺言毕,顾玉青转头对上府中管事,“从即刻起,你寻人夜以继日的赶制棉衣,要最厚实最保暖最经用的,到八月十六卯时,能不能赶出全军的来?整个过程,掩人耳目,不得透露一点消息。”
管家闻言,当即明白顾玉青的意思,她这是要用赤南侯府的私款,暂时贴补这批物资,当即拧眉思忖一瞬,道:“我们这边,所有人手加上,只怕最多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