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之晨-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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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如此奥妙,武功越高越是难以抗拒。瞧了一眼就会忍不住瞧第二眼。这一眼一眼的瞧下去,终是要练到了家才肯罢休的。”
付展风神色一凛,说道:“你给我一句实话,那剑法你有没有动过手脚?”
“以鬼君的聪明才智,动没动手脚,难道还看不出来。”
付展风摇头:“我总是心中不安,却真的看不出什么端倪。”
“剑法是真的,这样的剑法,你让我动手脚,我也无从下手。只是练这剑法,有一条禁忌,那便是不能动情……”她一边说着,一边斜睨了付展风一眼,悠悠问道,“你那位新师娘可还好?”
一句话,问得付展风面色铁青,呆立半晌,苦着一张脸惨笑两句:“罢了罢了。”转身上马,似是不想再多说。
上官望着他略显颓唐的背影,心中掠过一丝不忍。他这样玲珑的一个人,不伦不类地夹在这中间,满身才华只得施展在种种阴暗肮脏之处,没有见光之日。不知将来,尚书府倒台之后,他又将在何处安生立命。
背上轻轻落下一物,是白晨将外套罩在了她的肩上,难得地没有出言讥讽,只是拍了拍她的背,替她掀起了帘子。
上官看了他一眼,心中忽然便踏实了下来。
付展风纵马在前,白晨始终和马车并列而行。一路上,没有人说话,一片沉默之中,唯有车夫驯
马的呼喝声偶尔响起。三人各怀心事,一时间也是难分敌友。
上官听着车外马蹄笃笃,推想着朱景溟如今的模样。
朱景溟曾有爱妻,只是诞下朱书羽后在月子里染了风寒,后来存了病根,身子就一直没有大好,不过几年便撒手人寰。他对师父假仁假意的那几年,他和朱夫人是王府常客,上官年龄虽小,却也见过朱夫人几次。朱夫人品性和善温婉,对她很客气,上官自幼丧母,那时对这位朱夫人十分喜欢。后来听说她死了,朱景溟一蹶不振,也很是为他们伤心了一阵。
那时付展风还不曾拜师,是以从来没有见过朱夫人的模样。
几年前,上官寻着一个女子,长相竟与那逝去的朱夫人长得有七八分相似,于是便让她在落难时为付展风所救,再由他引荐回尚书府作下人,又寻了个极为风雅的日子让她与朱景溟相遇。
这一切都是上官暗中布下的局,只在背后怂恿推动,不仅付展风不觉,便是那女子也是浑然不知她的存在。所以付展风一路查来,只道这女子背景清白,因此才敢引荐入府,自此再无怀疑。他不知道师父为何会对这女子一见钟情,也只道是天赐良缘,深感安慰。
朱景溟练的剑法不能动情,可亡妻再现,如何按捺得住?付展风千算万算,到头还是棋差一着,更有甚者,他直到今日方知自己不仅中了上官的圈套,更是平白地做了她这么久的棋子,如何不懊悔恼怒。
有时他当真是恨,恨她下手之狠,对他半点都不念旧情。
恍然间,车马已然入城。尚书府已被查封,其中人等,能救的他都已安排了出去,那些救不得的,此刻也都在天牢之中,人去楼空,一片倾颓之相。上官立在贴着惨白封条的尚书府门前,想着当年被抄的南靖王府,心头一片畅快。
门前立着一队禁卫军,见上官等人久立不动,便下来催赶。上官笑了一笑,道了声“辛苦”,便示意付展风继续带路。
付展风一脸阴郁,带着他们绕过正门,来到后院的偏门。
偏门也被贴了封条,可却有一面墙坍了一半,付展风翻身跃过,示意上官跟上。
上官正要提气,身子却是一轻,已被白晨打横抱起,不禁愕然:“你做什么?”
白晨淡淡道:“你就当我心疼自己的孩子吧。往后莫再折腾,好好给我把他生下来。”说着,抱着她的手紧了紧,纵身跃过了围墙。
府中荒芜一片,还保留着当日抄家时凌乱不堪的模样。精美的器物碎裂一地,满目狼藉。
付展风带着二人穿过厢房,来到偏厅花园,尔后引他们进入一处假山后的密道之中。
上官不禁赞道:“这里如今果然是天底下最安全的所在了。亏得你胆大心细。”
付展风出言讥讽:“哪里敌得过你师父南靖王爷,当年抄家阵势比今日大了数倍,王爷不照样能将你好好地藏起来。”
上官听了却没有动怒,柔声问道:“你生气啦?”
付展风一愣,终于叹息道:“没有……现在生气又有什么用。”
上官问道:“雀衣如今怎么了?”雀衣正是那与朱夫人长得很像的女子的名字。
付展风摇头:“师父发病三回,每一回都非得闯下大祸方肯清醒。直到最后那次,他误伤了雀衣……然后便再没有清醒过。”
说话间,四周越走越暗,道路蜿蜒,竟是向着地下越走越深。上官陈年旧疾复发,见到黑暗之处便不由得心慌,身子不禁向后一仰,正靠在了白晨的怀中。白晨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肩头。上官心中这才略略一定,稳住了神继续向下走去。
白晨似是知道上官怕黑,一路上紧紧地牵着她的手。到后来,四周一片漆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上官的手心亦不由地沁出汗来,他才垂下了头问:“你若害怕,就靠着我。”
上官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谁说我怕了?”
“嘴硬。”
“你怎么知道我怕黑的?”
白晨想了想,答道:“不知道,总觉得似乎就是这样的。”
她心中一暖,甜甜地问:“白晨,其实你心里还是装着我的,是不是?”
白晨没有回答,只是紧了紧握着她的那只手。
付展风此时却无心在意这些,他擦亮一根小火把,为这黑暗之地一息跳跃不定的光影,停下步子开口唤道:“师父,是我。”
上官一凛,立时凝神。只听见房间的尽头,极轻微的响了一下,似是铁器相交的声音。
付展风回头对她说道:“我师父自那日后,便是这样疯疯颠颠。我怕他再发病,便让人将他关在此处,用铁链锁起。若非如此,以他现在的武功,若发起病来,便是手执细枝,你我都非他敌手。”
上官点头:“当年剑神正是如此。”说着,忍不住上前两步。
“小心。”付展风一把将她拦住,“这牢房虽有铁柱铁链,可你怀着身孕,还是别太靠近为妙。要问什么便在这里问吧,反正我师父已经不能作答了。问完便快些离去吧。”
上官若愚目不转睛地盯着黑暗中那个模糊至极的背影,怎么也无法将他和当年记忆中的朱景溟联系起来,过了半晌,才开口问道:“朱景溟,你可知道我是谁?”
那佝偻的背影一动不动,仿佛已与身旁的砖墙融在了一起。
上官若愚又道:“你可还记得南靖王爷?”
背影沉寂片刻,这才猛地一挺,微微偏过了身子,似在侧耳倾听。
上官继续说道:“当年你卖友求荣,可知南靖王爷最后是怎么死的么……他在天牢之中,被守卫们乱刀砍死,可怜他生前是那样高洁的一个人,死后却尸首不全,连本来的面目都看不清了。尸身被丢入乱葬岗,成了孤魂野鬼,你这些年来午夜梦回,可曾见过他来找你?”
那背影忽然剧烈地颤了起来,缠在身上的铁链跟着“叮叮”乱响,如暴雨坠地般急促。
“乱臣贼子……”那背影声音沙哑地呢喃了一句。
上官若愚顿时暴怒,扑到牢笼前怒道:“即便如此,他却没有对不起你!你可以劝他、骂他、打他,却不能害他去死!”
那声音颤抖着说:“我劝过他……我说不过他,可我知道他是错的……没有人能劝得了他……那些劝他的人,都教他暗暗杀死了,玄念方丈、老陆、方大友……我眼着他们一个个没有好报,我不敢、不敢再说……我只能去求朝廷……他气候未成,只有朝廷的兵马才、才压得住他……”
上官大喝:“你胡说!我师父纵然谋反,也定是堂堂正正,不会行那卑鄙之事!”
背影顿得一顿,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堂堂正正……哈哈……堂堂正正……天底下哪一场谋反,是反得堂堂正正的!他狼子野心也就罢了,却害得我失去了爱妻!当年若非我将此事告诉内子,内子又怎会整日里惊惧忧思,哪里会匆匆丢下羽儿和我,就这样去了……”他身子忽然一挺,“是了……是了!都是他,都是他!阿玉因他而死,雀衣也是因他而死!都是他,都是他!”
那身影猛地回转过身,目中一道精光射来,带着戾气和癫狂之态,瞪着上官若愚,尖声叫道:“都是你害的!都是你!乱臣贼子……乱臣贼子!”
付展风大叫道:“不好,快走!”
第54章 五十四
其实早在付展风出声之前,白晨已然有所察觉。自三人进来之时,他便觉得朱景溟身上带着浓重的乖离暴戾之气,如这地上的尘埃,沉在地上隐忍不发,却始终躁动不安着。纵使是白晨这样的武功,竟也暗自心惊。
于是他便一直悬着心,单手虚扣在上官腰侧。他们后来在聊着什么,其实他根本没有细听,一双眼睛透过昏黄的光影,紧盯着朱景溟的一举一动。不知上官说了什么,朱景溟身旁的气流猛地骚动了起来,如马群脱缰,从暴起到迫近,只在转瞬之间,那最后一句话的最后一个字还余音未了,凌厉之劲便带着地动山摇之势迎面压了过来。
付展风那一声“不好”尚哽在喉头,白晨便已一把抓起上官将她拎到了身后,佩剑跟着横削出手,那朱景溟明明手中无剑,却以手边干草刮起了道崩山般的剑风。白晨硬碰硬地接下,竟被震地连退数步方止。
他惊骇地抬起头来,只听几声清响,那束手的铁索已然被朱景溟震得断了。他摇晃地站起来,一把扑了过来,却被笼子挡住了去路,顿时大怒,手中干草透劲,竟被他抖直如刺,大力劈砍着囚笼,发出惊心的声响。
付展风跌跌撞撞地几步上前,推着白晨和上官便走,声音几乎破碎:“快跑!放下门口的囚龙石壁,他便出不来了!”
上官一把拉住他:“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