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策-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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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始至终,这场选试所择的,都不是艺技。
李祁景的脸上越来越暗,侧目轻瞥,半隐在身后的左手已然扣住佩剑。倏地他伸出手,猛然扼住了她的下颚,目光隐然伏有杀意,“既然如你所言,那么,本王是不是更该杀了你?”
被扣紧的下颚异常的疼,她勉强挤出话语,眼神笃定如初,“你不会杀我。”
“这么肯定?”
“是。”她舒缓气息,坦然直承,“王爷所求的,不过是一枚可在禁内制衡淇皇妃的棋子。淇相廷揽朝权,淇皇妃独霸后宫,二者无论谁得益,最终损害的都是陛下的皇威。我愿以身为棋,助王爷一臂之力。”
僵持的空气有如凝定,片刻他放开手,忽地笑起来,“你想做我的棋子?”
“是。”
“就凭你?”
“是。”仿若听不出他话中的讥讽,她坚定点头。
李祁景的面色极为混杂,“给我个理由,你凭什么?”
“凭你别无选择。”她定声道,素颜一无表情,“何况放眼整座敬北王府,无人比我更加适合。”
李祁景默然。
瞳眸的情绪有了些许细微的变化,他静静凝视了许久,唇角渐渐轻抿。
等待许久,慕容素出言催促,“该说的我都已说明,我已表明我的立场,那么王爷的决定?”
“好。”顿了顿,他爽快地应,神情莫测,“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多能耐,能够肯定自己可以左右这场局!”
第65章 桃源
推开门,满院的群芳乍入眼帘,入鼻桂馥兰香。
这是王府深处的一处庭院,花草扶疏。已入了秋季,院中的花却依旧盛放。百种千姿极尽妖娆,花香沁人,夺目的绚烂。
随着踏入,整座院落逐入眼底,小院不大,却格局雅致分明。一路随引而行,终在一处屋室前停下来。
“自今日起,你住在这里。”伸手一指面前的屋宇,云嬷平声道。
她大略看了一眼,迅速低敛了神色,“是。”
推门而入,房内整洁如新,陈设简洁清雅,东西虽少,却一盏一物皆是上品。她观视了一圈,简单收整了行囊,随同云嬷步出房门。
“这里既已非后苑管辖,姑娘自然也再不属后苑艺婢。此处虽非王府主苑,但总归是主人之所,院内的下役婢女都可供姑娘差遣,若姑娘有何疑问,也可随时通知下仆容禀王爷。”
“是。”她静静地听完,敛衽一礼,“多谢嬷嬷。”
女子的神情眉目清冷如昔,云嬷凝视了片晌,转身欲去,“那姑娘便早些歇息,老奴告退。”
“嬷嬷请留步。”慕容素却忽地将她唤住。
步履一停,云嬷回首。
却只见她蓦地平曳裙裳,屈膝下跪,缓缓叩了一拜,道:“白芷叩谢嬷嬷当日凤凰台救命一恩,铭感五内,但求有日相报。”
一抹讶异自云嬷脸上一闪而过,转瞬恢复如常,她凝眸看了半晌,“看来,王爷择中姑娘,并非丝毫无由。”
她静静抬起头,双睫微扬,一双瞳仁黑白分明。
“白芷姑娘。”云嬷正色道:“你我本无多涉,但总归主仆一场,而今你既可因那一巴掌与老奴道谢,老奴便也有几句话想说与姑娘。”
“嬷嬷请讲。”
默了一默,云嬷慢慢开口,“老奴不知姑娘与王爷做了怎般的交涉,只知王爷这一局,自立国起便已筹谋。当初,王爷将择人的大任交于老奴,可实话说,老奴心中一直以来的最佳人选,却并非姑娘。”
慕容素微微一怔。
“平心而论,姑娘的确容貌倾城,艺技上佳,无论学识胆识,皆是这数十女中最出挑的一个。可仅凭这些,却只可作为一时之棋,而不会是那个最关键、最无法轻弃的杀着。姑娘今日因此跃众,可是最终,恐怕也会因此陨没。”
静了片刻,慕容素又一俯首,“还请嬷嬷赐教。”
淡望了她一眼,云嬷继续道:“当日凤台一召,姑娘以樽作器,一曲酹江月惊艳众人。可随后琉璃樽碎,姑娘随之身陷险境。彼时老奴虽距颇远,却心知那琉璃樽是碎于姑娘与沈妙逸间的争执,绝非姑娘一人之过。可姑娘可知,为何彼时彼景,在场众女却群指姑娘一人,对沈妙逸却只口不提?”
她有些错愕,略一思索,想出一种可能,“沈妙逸自入府前便名声远扬,且性情傲娇霸道,那些女子惧其脾性,或趋炎巴结,自然以她为上。”
“这仅是其中一面。”云嬷轻轻摇头,“正如姑娘所言,沈妙逸头牌出身,又有绝才仗身,自然有实力去霸凌放纵,表面上看,唯妙逸为首的一行女子,貌似心惧其性才不得臣服。可据老奴在暗中这数月的了解,这几月内,沈妙逸时常授技于人,扶持帮衬,甚至在凤凰台召前夕,分其脂粉珠络于众女。一时的巴结尚许为忌惮,可这数月,足以证明那些女子对沈妙逸,全然出于心甘。”
慕容素顿时语塞。
“而这,也是沈妙逸与姑娘最大的不同。”云嬷不禁感慨,“沈妙逸之技不及姑娘,可却制胜于笼络人心。姑娘艺高人上,自命清高无可厚非,只是在根基尚浅之时,那些出众的锋芒,只会成为反噬自身的利剑。这世上没有任何一股势力可凭一己之力撼动。群敌与群拥,二者哪个为益,老奴不消说,想来姑娘心知。”
浅白的话语击彻胸扉,慕容素不言,心中却已然沉敛。
“后来姑娘与王爷的一辩,于常人看来,或许会说姑娘勇敢,可依老奴看,只是无比愚蠢。冲动,只会令对手探到弱点。一场战役之中,往往伤人的都是看不见的暗箭。要成为一场棋局中至关重要的一枚暗棋,最需做的,除了隐芒蓄势,还有便是隐忍。”
“姑娘既然已与王爷摊白,那么想来心知未来面对的会是怎样的境况。过往这几年,王爷并非未曾培养过同姑娘一斑的女子,只是最终都因各式缘由半途折损。这条路的艰难,非常人所能想象。至于姑娘的未来,究竟是身投罗网还是独步云间,全凭姑娘自身了。”
“但愿王爷此次,没有择错人……”话至尾处,云嬷微末一叹。轻微的低语引入风中,模糊难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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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走云嬷,回至房间,慕容素静坐了片晌,心中已有了大致的考量。云嬷之言虽直白逆耳,却无疑一针见血。数月来她独来独往,一意孤行,甚少与旁人往来。一直以来她从未觉有何不妥,未曾想在他人看来,早便落了个自负狂妄。
仔细回想,这月久以来的言止举动的确欠佳,若换位而观,她自己也定然不喜这般性情的人。孤高冲动或可令自己独步一时,但最终只会令自己死得更快。而今她既已决定成一颗棋子,一切便都要重新筹谋。而首先要做的,便是先做好这一颗棋的本分。
前路漫漫。
叹了口气,挥散掉心头的繁冗,慕容素步出房门。
这一处的小院名为“行吟居”,位处王府东苑后的偏阁。院东隔墙便是李祁景的住所,隔西紧邻西苑。矗立在东西两苑之间,杂糅了两苑共有的景色,独具一番风味。
独自一人自院内走了一圈,才发觉整个小院别有洞天。看似虽小,屋宇陈设却格外巧妙。院中亭台溪池齐聚,花叶繁盛妖冶,甚至自院内花草最盛的深处,围笼着一汪小小温泉。温泉水色青透如碧,望如淡烟悬空。这一处的地势本无温水,想来是花耗了不小的力气自山间引入,才可在百花凋零的秋季供养了一院的繁花。
一枝细长的枫藤探出院壁,倚连攀爬,慢慢覆着整面灰墙。相织交错的藤叶间,点点鹅黄星花轻缀,散落在绿藤之上,望之别样典雅。
庞杂的野蔓生机勃勃,间隙间仿佛隐约有点点天光溢露。越往近走,一股沁暖的香气越是浓郁,她下意识伸手一探,青灰的石壁竟是空的,只轻轻一推便蓦地推开了。
这处小院竟与西苑相连,慕容素有些讶异。西苑一向为府中禁地,从未有过触入。被心中的好奇催动,她拂开枝蔓探目而去,刹时一声惊叹。
——视野所及之处,无数桃花旖旎相连,漫天纷飞。
她慢慢走进去,恍惚间尤若置身花海异境。
府中众人一向讳莫如深的禁地竟是一处桃花园,实在令人惊讶。这处西苑与东苑同轴相对,自是□□得极其轩敞繁华。院内桃色漫漫,香意萦人,一颗最粗壮的桃树立于正中,下坠秋千,漆色已半残褪,看势也有多年。
步进最近的一处居室,期间收整的十分整洁。榻上平铺着几件旧衣,是七八岁女孩的衣裙。一个小小的竹哨置在衣上,系着一根残旧的红色丝线。哨口的边缘已经破裂,涂覆的绿漆也脱落了大半,陈旧得毫不乍眼。
她方要拿起,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响:“姑娘。”
慕容素回眸一望,便见两个婢女穿墙而过,径直步过来。
“姑娘怎么到西苑来了?此处为府内禁地,除却王爷,任何人不得擅入。”
她掠了一眼,“你们是?”
“奴婢琉画。”
“奴婢谨书。”
两女屈身一拜,立即道:“姑娘还请快些回去吧,若被王爷知晓了,定会多加苛责。”
她四下一顾,问出了心中积淀的疑问,“这里住的是什么人?”
两女相觑一视,名唤琉画的婢女率先开口,“回姑娘,西苑是空苑,自立府起便一直无人居住。除却王爷偶时过来,便再没有其他人了。”
“……”无人居住的禁地?
慕容素心有纳异,目光又向室内一盼。
这间小屋整齐明净,想是常有人来打扫,并不像被废弃之所。室内的一砚一物全悉旧物,若非敬北王府立府不过三年,她真觉已有人在此居住数十年之久。
“走吧。”草草掠视了一圈,她敛了视线,低声向两女吩咐。
谨书琉画似暗松了口气,忙引着她步出了房间。就在慕容素转身时,门沿处的一行寥寥小字跳入视线。那字极小,用刀刻于门扉之上,若非细望,极似一道粗劣的划痕——
坐望桃花微雨处,宛若伊人归影来。
第66章 试棋
“王爷。”
室外传来一声低唤,李祁景抬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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