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策-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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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具的遮掩下难辨对方的神情,君隐的声音极平,“君某无才,深山生活苦寂,平日只喜好藏些名茶佳酿,但愿王爷不曾嫌弃。”
“君阁主说笑。”李祁景象征性地笑了笑,“采菊东篱,依山望水。君阁主隐居山野,避世清修,何来的苦寂?此等生活,让本王好生欣羡。”
君隐不置一词,沉默片晌,音容微微一凝,淡淡开口,“敬北王殿下。”
李祁景知她有后话,不由凝重了神色,悄无声息放下茶盏,“君阁主请讲。”
空气停顿了半秒,她道:“大凉至今立国近七年,七年间,帝城朝野不乏才能拔萃者。王爷乃皇室血脉,身份生来尊贵,可在云州,有关王爷的言谈,却多为膏粱纨绔之言。敢问王爷,自闻此言,心中可有何感慨?”
他有些诧异,一瞬不解她话中之意,客气答道:“我向来无为庸常,胸无大志,生在皇家,锦衣玉食闲云野鹤,自是乐得自在。至于他人之言,总归是旁人之见,与我无干。”
“哦?”语调微微一扬,面具之下的面庞似是笑了,又道:“凉国而今朝中行事诡谲,个中势力盘根错节,左相淇氏权倾朝野,廷揽朝权。右相虽无实权,但贵在财富丰盈,更有左相自周侧推助。自从五年前,六部九卿官员相继换血,朝中流派可见一斑,这等形势,于当今陛下而言,可是有利的?”
“或许吧。”李祁景的瞳孔渐渐收敛,笑容未变,笑意已经悄无声息消失了,“可惜我向来不谙朝事,无法客观评判,令君阁主失望了。”
“无妨。”她轻轻一哂,又为他添了些许新茶,平口而述,“朝中形势虽诡,但据君某所知,那淇乔两家也非一路顺势。据闻两年前,后宫忽多了一名白氏宫妃,乃舞姬出身。传闻此妃曾一舞动天下,可谓绝代。至此之后,宫中原得盛宠的阮氏与权妃淇氏接连失势。而据我所知,这位白氏昭仪,正是出于王爷的敬北王府,可是当真?”
“君阁主不谙世事,不想对我大凉的前朝后宫之事,倒是颇为关注。”
无视他冰冷如刺的目光,君隐淡笑,“君某虽不入世,但到底乃尘世中人,况且在云州我家财遍布,托地位之便,一些消息倒也知得明晰。”
望了望他,她执起盏一敬,微微啜饮,“敬北王殿下,此次你借我集雅轩,据你手下人之言,是为将九曲琉璃樽呈现于世。可是我手下的人探知,你此番虽说是公开竞拍,但实则,只重点告知了淇琰、乔泽二人。淇乔两家在朝中虽沆瀣,但实则私下关系颇微。所以敢问王爷,此番你借我集雅轩,可真是单纯为了竞拍琉璃樽?”
“君阁主到底想说什么?”李祁景的声音低沉冷清,面容凝滞,似已有杀机微微浮动。
“王爷乃聪明人,我在说什么,自是心知肚明。”她恍若不绝,声音行至依旧恁般平静,“王爷此番借人杀人,隐于淇乔两家之间挑拨离间,当真谓上策。只是君某不知,如若此番王爷离了集雅轩的助力,此计可还能行?”
深沉的眸光骤然凝缩,李祁景下意识扣住了腰侧的佩剑,“你威胁我?”
“不敢。”她的目光淡淡落向长剑,依旧淡定从容,“王爷三思,此处可是我如月亭,真若动手,谁死谁生尚不得知。”
他的手紧了一紧,停顿半晌,终于松开,眼神复杂,“你是淇乔两家的人?”
她忽地笑起来,疏懒地叹了一口气,“君某不过一介布衣,从不结交朝臣权贵,更非谁的人。君某只是想问王爷一句,如若我如月亭助王爷一臂之力,王爷可愿?”
这一句令他完全怔住了,心头不禁讶异,“你愿助我?”心头的疑惑一重压过一重,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你没有理由这么做。”
“自然。”她坦然直承,大方提供答案,“所以君某也有一条件,只要王爷肯帮君某一忙,君某绝不食言。”
“什么?”
一封密笺立即递至他面前。
“烦请王爷将此物递于白昭仪,君某仅此一愿。”
“这是什么?”他的眉目越来越深,更加迷惑不解,探究般看着她,“你和白芷是什么关系?你又是什么人?”
“这些王爷无须知晓。”君隐淡笑,“只要王爷应允,本月三十酉时两刻集雅轩,王爷心愿必成。”
第107章 字谜
慕容素自晨起便一直有些心神不宁。
说不上究竟是哪里不大舒爽,只是一直觉得心头慌悸,胸臆郁闷,仿佛风雨欲临。
——那年火烧皇城,她半夜惊醒,她也是这般感觉。
只是而今早已不同往昔,再怎般艰难,又能有何事?可令自己这般挂心。她抚住胸口,努力平息许久,劝慰自己不过是错觉。
“娘娘。”琉画从店门外闪进身,将一盒茶点置在桌上,道:“娘娘还是不舒服吗?要不要唤太医过来看看?”
“不必了。”她摇摇头,叹了口气,望向那盒新来的茶点,“王爷可是来了信?”
琉画动作一顿,上前掀开食盒,自盒子的二层一引一扣,蓦地一层小小的夹层探出,现出其中一份密封的信笺。
那一份密笺极小,虽简洁,却封印得极密,蜡口圆滑平整,用的亦是上好的沧州梅纸。尽管王府与汝坟殿已传信无数次,这般郑重的还是首次,慕容素不由上了心。
拆开密笺,几行小字映入眼帘。那字体□□超逸,朴茂工稳,入目无端觉得有些熟悉。她按捺着疑惑,慢慢读下去——
湘水无潮秋水阔,
心意无心临暮至。
云山如月亭,如是故人,期待相见。
慕容素心口顿时一跳。
“王爷……这是何意?”琉画完全没懂。以往王爷传信,从来言简意赅笔迹甚少,这写诗还是初次。
慕容素不曾回答,紧盯着字笺飞快思索。湘水无朝秋水阔,心意无心临暮至。这是字谜。只是……
湘水无潮,心意无心……秋水阔……暮色已至……
木、辛。
——梓!
梓姐姐——
拿着字笺的手突然颤了,慕容素心跳顿时飞快,一瞬泪凝于睫。
梓姐姐……梓姐姐还在……
她还活着……
“娘娘,你怎么了?”琉画惊愕地看着她怔怔凝望着那枚纸笺,忽地泪水滑坠,没有丝毫预兆。
“琉画……”她慌忙地擦去泪水,反手扣住了侍婢的臂腕,容色紧张而又哀恳,“琉画,你帮帮我,我要出宫!你帮我……”
“娘娘?”琉画更加不解了,担忧地望着她,“您到底怎么了?这个信笺有什么异常?”
她摇着头,只一味地落泪,喃喃道:“求你帮我!琉画,我要出宫,我一定要出宫一趟……”
“好,好。”她的情绪愈加激动了,琉画立即应允,努力出言安抚,“娘娘,每月二十二,宫中上等婢女都可告假出宫,这几天奴婢便告病,等二十二那日,您就充作奴婢出宫去,好不好?”
她拼命点头,更多的安慰已经听不清了,只是一直紧攥着密笺,泪水珠子般滚落,心中悲喜难明。
·
出宫并不难。
第二日,琉画自晨起便开始告病,终日以纱掩面示人。及至二十二日,一晨慕容素便换上琉画的宫衣,持了敕牌离去。
坚守外宫的禁卫大多都不曾亲见过内宫的宫妃,只严查过墨敕过后,便很快开路放行。顺利出宫,慕容素之坊道间租了一辆马车,立即朝着云山的方向行去。
同一时刻,岳忠匆匆步回敬北王府,恭敬禀告,“禀王爷,白昭仪出宫了。”
李祁景的唇线崩得极紧,凝滞的面容没有表情。隔了很久,平平出声问道:“她可是赶往云山的方向?”
“是。”
仔细观察着主人的神色,岳忠也不禁疑惑,“白昭仪……怎会和如月亭扯上关系?”
“不知道!”瞥眼见李祁景的目光更是冷厉。他蓦地冷笑,声音如风卷雪,“她果然还是有事瞒着我。”
岳忠心有戚戚,硬着头皮小心出言,“王爷,现在又该如何?”
李祁景默了默。
“你去派几个可靠的人,仔细查一查这个君隐和如月亭。此刃来历莫测,又可在短时间内富甲云州,绝非常人。至于白芷……”
一线冷光闪过,他漠然下了命令,“先去查这君隐,等查明了她的身份,再说她也不迟。”
·
云山脚下,陡峭的山势错综冗复,眺目一片荒芜。
慕容素沿着林木一路摸索,这一带的地势山丘遍布,的确陡得不适人行。如若不适那张信笺的线索实在明显,她绝不会相信,这样的荒山之上,还会有人居住。
一鼓作气攀了大抵百米,慕容素停步缓息,倚靠在其中一颗树下休憩。她取出早备好的干粮,方才坐下,蓦地视野发觉了一线异样——
枯草层层掩盖的树桩下,携刻了一枚极其细小的月形徽标,那标志很淡,若非图案熟悉,几乎可同普通树痕无异。
……这是——
慕容素怔了怔,所有饥饿疲累损失散去,沿着标记试探前行,心头越来越明晰。
——散星阵!
她心头顿时狂跳。
昔日辰渊阁总府隐伏护国郡主府,便是以散星之阵布之,以护辰渊阁总府之安危。
如若说此前她还尚有犹疑,那么这一刻,她几乎已经能够确认——
是梓姐姐……
真的是她……
“你是何人?”
一道声音忽地从背后传来,她诧了一下,应声回过神。
眼帘中映出一名面带面具的紫衣女子。
劲装束裹,潇洒明丽。她腰际配着佩剑,光亮的剑鞘上,凝刻着一枚小小的月标。
慕容素的目光长久地落在月标之上,片晌,递去一枚密笺,“应故人之邀至此,昭仪白芷,还望君阁主赏面。”
·
时隔数年,分离多年的两姐妹乍然复见,会是何种境况?
当年大燕国灭,流火袭城,她死里逃生,等到意识清醒,整座皇城已处于半部废墟之中。郡主府紧邻宫城,亦是被大火焚燃得透彻,一片废墟,再无一丝可寻的踪迹。
那时正处七月,慕容梓正自陵阳出席任务,尚未归回郡主府。她曾想过,梓姐姐或许还活着,只是人海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