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妻缘-第1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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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把肖折釉错当成了漆漆。
肖折釉心里忽得一酸。她勉强压下眼底的氤氲,让归刀扛起陶陶往客栈走。
肖折釉又回头望了一眼悬挂在城门的尸体,那大开的城门就像一只凶兽的巨口。肖折釉深吸一口气,她转回头,心中已有了计划。
今时今日,她暂且没有能力动定王,那就先从袁顷悍这个小人开始。
漆漆醒过来的时候,第一个感觉就是痛。她觉得自己好像趴在一个很软的地方,软绵绵的很舒服。可是背上的伤却让她难以忍受,隐约觉得自己被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没想到死了还会痛。
漆漆自暴自弃地趴在那里,一动也不想动,也动不了。
直到这种痛楚实在太难以忍受,她终于费力睁开眼睛,入眼就是一大片雪白之色。好像一个睁眼的动作就让她用尽了全部力气。她无力地又闭上眼睛,大口喘着气。额头上又沁出细密的汗珠儿。她一动不动地在那儿躺了很久,觉得身上的疼痛稍微缓和了些,才重新睁开眼睛。
漆漆这回看清了,自己正躺在一张雪白的床上。漆漆费力抬起下巴,四处打量,屋子里的布置很简单。虽然简单,却能看出来每一件东西都价值不菲。
漆漆抬着脖子只能看见一小半屋内的景儿,她费力挪动了一下身子,将头转了个方向,继续打量屋中的情景。窗前是简单高脚桌,上面摆着熏香,旁边是长桌和藤椅。
漆漆猛地睁大眼睛。
师延煜坐在藤椅里,长腿交叠,懒洋洋地搭在身前的长桌上。他十指交叉放在身前,一直看着漆漆如何动作艰难地挪动着。
“终于醒了啊,我还以为你死了呢。”他开口,眼中是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
漆漆猛地回头,收回视线。她将头摆回原本的地方,连眼睛也闭上了。
师延煜“咦”了一声,好奇地起身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漆漆,说:“你这野丫头连声谢谢都不说?”
漆漆不说话。
师延煜笑着弯腰,在她耳边轻声说:“嘿,你不是喜欢我很久了,如今得知我救了你不是应该更开心?”
漆漆这才睁开眼睛,然后出乎师延煜意料地狠狠瞪了他一眼:“我说我喜欢你了?臭不要脸!”
她声音沙哑,却难掩以往的任性味道。
师延煜皱眉打量了她一会儿,忽然笑开:“唔,是不是因为你喜欢的人心里喜欢的人偏偏是你姐,伤了你这个小姑娘的自尊心,所以才不敢承认啊?”
师延煜抬手捏住漆漆的下巴,眼中的幸灾乐祸意味更重:“我救你也是因为你姐,这么一来,是不是心里更难受了?”
师延煜略眯起眼睛,盯着漆漆的表情,好像特别期待她接下来的脸色变化。
“我呸!”漆漆狠狠呸了师延煜一声,用力挣脱开师延煜捏着她下巴的手。
她恶狠狠地瞪着师延煜:“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姐都不要的玩意儿,我才不稀罕!”
师延煜一下子黑了脸。
他刚要发怒,忽听见外面的吵杂声。
“延煜?”
师延煜皱眉,是他父王的声音。
几乎是瞬间,师延煜动作干净利落地扯开自己的衣服,露出大片的胸膛。他将床幔放下来,钻入床中,同时掐了漆漆的大腿一把。
漆漆吃痛,惊呼出声。
定王已经闯了进来。
师延煜跌跌撞撞从床榻上爬下来,脸上染着一抹不太自然的潮红,他慌忙行礼:“父、父王,您怎么来了?”
定王愣住了,有些惊讶地看向师延煜身后的床榻。他没听错?女人的声音?再看师延煜这个样子……
他不太赞同地看向师延煜,责备:“光天化日之下胡闹!”
“父王教训得是。”师延煜恭敬弯腰。
定王又一想,自己这唯一的儿子年岁也不小了,睡个女人的事儿还是不好多管,更何况,那女人现在还在床上。他叹了口气,说:“如今天下大乱,男子当以建功立业为重,自己掌握分寸!”
“延煜谨记父王教导……”师延煜弯着的腰更低。
第133章
师延煜慢慢收拢衣衫; 恭敬询问:“父王,您怎么又回来了?”
“自然是有事交代你!你跟我来!”定王大步往外走; 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被床幔遮着的床榻。
师延煜瞳仁微缩; 道:“父王……”
定王摆了摆手; 阻止他开口,大步往外走。师延煜悄悄松了口气; 疾步跟上去。师延煜将门关上,又对守在门外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定王突然回来自是因为战事出了乱子; 他召集诸位副将于正厅相商战事; 几乎商议到天明。天蒙蒙亮的时候,他将该交代的事情全部交代下去; 待几员副将退下去之后; 他拍了拍师延煜的肩膀,格外嘱咐几句。师延煜是他唯一的儿子; 也是他唯一的亲人; 他自然更器重自己的儿子一些。
“行了,我走了!”定王站起来。
师延煜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说:“父王,不差这一时半刻; 您先睡一个时辰; 一会儿延煜喊您。”
定王摆摆手,说:“我坐马车走,在车上眯一会儿。”
他行色匆匆大步走到门口,又停下来。师延煜一直跟着他; 跟着他一并停下来。
定王皱眉看他,问:“对了,刚刚没来得及问你。那个女人是哪儿来的?延煜,你虽锦衣玉食长大,这些年要什么都不缺,可别忘了幼时你母亲教你的三不准。”
师延煜微怔,立刻变得严肃起来,沉声道:“父王放心,延煜有分寸。断然干不出强迫女子之事,不会让……九泉之下的母亲失望。”
他笑了一下,又换成轻松的表情,说:“那个姑娘是儿子在明定城认识的,已结识多年。战事起后,她随家人逃出明定城。上个月被儿子遇见了,就带了过来。”
“自愿跟你来的?”定王问。
“是。”
定王叹了口气,他拍了拍师延煜的肩膀,忽然说:“也不知道本王还有没有儿孙绕膝的那一日。”
师延煜心里一沉,急忙笑着说:“原来父王是想抱孙子了?这还不容易!等战事止了,儿子娶上几百上千的媳妇儿,生万把个儿女给父王玩。”
“你以为你是鱼产卵?”定王被他逗乐了,那张横着疤痕的脸庞笑起来莫名有一种诡异之感。
师延煜也跟着轻松笑起来。
“不跟你这混小子扯了。回去吧,别送了。”定王摆摆手,独自往前走。
师延煜立在门口目送定王略苍凉的孤独背影。
小时候,所有人都告诉他他的父母都是为国为民的大英雄,可是大英雄有什么用?一死一残。他的母亲死了,他的父亲老了,逐渐不再是记忆里那个战四方的大将军,失了一臂,又毁了容,甚至饱受病痛折磨,在阴雨时节会腰腿酸痛,或咳嗽不止。
师延煜每次想到他的父王躲在暗处筹谋的十几年,心里就是一阵憋闷。昔日的大将军沦落成这副模样,心中装着满腔的仇恨。是这些年的仇恨和痛苦让他变得越来越易怒、偏执、残暴。
师延煜心中郁郁,他懂得时过境迁的道理,他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懂他父王的转变。也是因为这份懂得,让他觉得十分心酸。
师延煜忽然又是无奈苦笑。心中装满仇恨活着的又岂止他父王?他又何尝不是。时光能倒流吗?他倒是希望他的父母当年没有出征,远离朝堂。一世荣华、万人敬仰又有何用?还不是家破人亡。
师延煜回到自己房间,守在门外的士兵禀告一切正常。他悄声走进去,掀开床幔,漆漆睡着。师延煜用手指头戳了一下她的额头,睡梦中的漆漆皱了下眉,并没有醒过来。
哦,是睡着了,不是昏过去了。
师延煜打了个哈欠,在她旁边栽倒睡觉。
漆漆醒过来的时候,看见师延煜的脸,吓了一大跳。她愣愣盯着师延煜的脸好久,才反应过来他睡着了。背上的伤已经没有上一次苏醒时那么疼了,漆漆动作很轻地挪动脖子,朝窗口望去。窗户是关着的,却能看得见从外面照进来的暖暖阳光。
应该是正午吧。
漆漆收回视线,安安静静地趴在床上,近距离打量着师延煜的眉眼。
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看他。
原来他长这样啊。
漆漆小心翼翼地抬手,想用手戳一戳他的脸,可是手指头尖儿还没碰到他的脸,就又收了回来。
还是算了吧。
那一年,她才十三岁,肖折釉刚与沈不覆成亲不久,陶陶又住在书院里,她一个人住在肖折釉买下的宅院里。日子漫长又无聊,她没那个耐性研究烧瓷,整日无所事事。她让红芍儿和橙桃儿在院落周围种了很多花,她闲着没事爬上墙头,嗅着野蔷薇的芬芳,和枝头的小麻雀说话。
师延煜当初藏匿定王的住处很近,他时常经过。
那是一条很长很窄的小径,蜿蜒向上,两旁长着高高的古树。不通马车,人烟罕至。在草木相夹的小径里,师延煜有时候一个人独行,有时候身后跟着一两个侍从。
有时候,师延煜的手腕上缠着细蛇,一边走一边逗着蛇。漆漆曾因为他养蛇而害怕不已,甚至因为那些蛇的缘故,师延煜让她觉得阴寒战栗。然而远远望着他逗蛇的样子,漆漆却忽然觉得有点滑稽可笑。就像小孩子逗蛐蛐儿一样。
有时候,师延煜会弯下腰,左手挽袖,右手提壶给他的宅院门口的野蔷薇浇水。坐在墙头的漆漆吸了吸鼻子,虽然离得那么远,野蔷薇的芬芳好像更浓了一些。
最初爬上墙头不是因为他,后来倒也不是每一次爬上墙头都是为了他,只不过在知道能看见他以后爬墙头的次数多了一点而已,而已。
漆漆的目光向来是不躲避的,反正她自己是当成看风景的,只不过他走进了风景里而已,而已。
直到有一天,师延煜经过的时候忽然抬头看向她。那种似笑非笑的目光,好像拆穿了漆漆的心事。漆漆心里一慌,忽然从墙头滑了下来。
院墙不高,